赫圖哈拉城外,張道真,李如柏和劉鋌三個人正在點卯。合計兩萬三千騎兵,一同侵襲草原。
城樓上,杜松看著離去的騎兵部隊,一臉艷羨,當將軍的,誰不希望手上有支強軍?只可惜,這是羨慕不來的。
“來人,傳令下去。軍營內(nèi)外許進不許出。不能像上次一樣走漏消息,懂了嗎?”杜松下令道。
這可不是之前,蒙古和后金是不能比的。一旦走露消息,他們能否活著回來都是兩說。
一路上,大軍靜悄悄的,只有響鼻聲和馬蹄的“踏踏”聲傳入耳朵,經(jīng)久不散。這是急行軍,速度要快,重要的是,能夠發(fā)起夜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次行軍,張道真的部隊帶的火器只有一樣,那就是虎蹲炮。
這是戚繼光發(fā)明的一種火器,射程近,威力大,輕巧,只有二三十斤而已。很適合草原夜襲,至于其他人,草原打仗,弓箭,大刀就這兩樣。
茫茫無際的草原,綠油油的一片,生機盎然。當初被張道真燒成一片白地的地方已經(jīng)重新煥發(fā)了生機,不復(fù)之前的慘狀。
一天后,他們離科爾沁只有幾百里的距離了,吩咐手下士兵,給戰(zhàn)馬帶上籠頭,馬掌裹上軟布,繼續(xù)行軍。草原人向來警覺,上萬匹戰(zhàn)馬在草原的動靜可不小,只能這樣了。
而在科爾沁部的王帳之內(nèi),這里形形色色的人匯聚一堂。既然人家巴爾泰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奧巴也不能不給面子。再推辭,人家會說他怕了那群明蠻子,有損他的威望。
這里,他所統(tǒng)帥的部族首領(lǐng)在這里匯聚一堂。一說要打明蠻子,都是熱火朝天,興趣盎然的樣子。整個王帳吵成一團,不可開交。
還是奧巴喝令了,他們才止住話語。“小崽子,既然是你說的襲擊明軍,那你也該拿出誠意來,那到底該怎么做?”奧巴一臉怒氣的盯著巴爾泰。
“小侄已經(jīng)湊齊了三千人馬,這次偷襲,由我擔任開路先鋒,臺吉叔叔壓陣就是?!卑蜖柼┮荒槦o奈,形勢比人強,就算是他父親和奧巴的關(guān)系好又怎樣?十幾天過去了,他都沒有接收到努爾哈赤的消息,大概是陣亡了吧。除了被當成問路石,他也沒有別的用處了。
看到他如此知趣,在座的其他人都是會心一笑,意思不言而喻。奧巴的兒子上前,摟著巴爾泰的肩膀道:“巴爾泰兄弟,不要怕,有我的叔叔伯伯們給你壓陣,這次肯定能大破明賊。”
奧巴聞言,哈哈大笑道:“不錯,這次,我科爾沁部的雄鷹都將出戰(zhàn),區(qū)區(qū)南蠻子,當初還不是被我們殺得落荒而逃?,F(xiàn)在他們照樣不是我們的對手,我科爾沁部的男兒從不畏懼生死,也不懼怕生死。
明賊避戰(zhàn)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關(guān)一次。我們得給他們送上一份大禮,你們說,對不對???”
“對,對!”
“定要那幫蠻子嘗試下我們的厲害!”
手下的各個首領(lǐng)叫囂著,一副恨不得立馬上戰(zhàn)場殺敵,熱血沸騰的樣子。但真的情況到底怎么樣,那就不得為之了。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演員級別的人物,其實草原人大多是直腸子,底層人員確實是如此,高層起碼在千百年和漢人的交鋒中學(xué)會了狡猾、欺瞞、翻臉不認人。
說句題外話,要比演技的話,還要看明朝的文官們。個個在官場混幾年,就像是進了戲劇學(xué)院一樣。一個個小白都混成老油子了,至于那些老頭子,不說,都是影帝級別的人物。人老精,鬼老靈,說的就是他們。
有一種說法其實很有道理:一流的演員去當官;二流的演員去經(jīng)商;三流的演員去演戲。這其中,差別還是挺大的。
入夜,張道真等人已經(jīng)行進至科爾沁部幾十里外,找了個背風(fēng)坡安營扎寨。行軍兩天了,就算是鐵打的人都有點受不了了,其實,按張道真的意思,還能推進十里。
但是李如柏他們手下的士兵有些受不了了,所以就地扎寨休息。沒有生火,沒有帳篷,就著冷水啃著干糧。也沒人敢抱怨,這是別人的地盤,誰敢放肆。
一時間,場地上沒有其他的聲音,唯有喘氣聲、喝水聲、咀嚼聲響成一片。在幽冷的夜色下更添幾分詭異,孤寂。
張道真盤坐地面,他身前是李如柏和劉鋌。
“明天丑時,發(fā)起進攻。先安排一隊人摸進去放火,隨后我們推進距離,再架炮,一里地的距離足夠。接下來就是騎兵交戰(zhàn),你們兩位,對他們的左右側(cè)翼進攻,而我則率本部,直取他們的王帳。”
“他們的兵力不少,耿將軍,你有把握嗎?”李如柏擔憂的道。
張道真擺擺手,“沒事,等你們兩翼進攻,我再出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只帶本部三隊九千人,剩下的你們倆安排?!?p> 看到張道真不容反駁的神情,劉鋌和李如柏拱手道謝。他們哪里不明白,張道真這是怕他們兵力不足,陷入重圍。但是軍人之間,感激的話不必多說,一切都記在心里便是。
草原的夜,格外寒冷,漫天的風(fēng)像刀子一樣,原野便是呼嘯的風(fēng)聲,分不清是哪里傳來的。
張道真的大軍已經(jīng)起身修整完畢,先是斥候探查,隨后則是幾十騎兵出列。他們毛皮大衣,頭戴氈皮帽,身形高大,一幅地道的蒙古人形象。他們就是奇襲放火的人員,也將是面臨著生死之決。
不多時,夜色朦朧,已經(jīng)看得清事物了。望遠鏡下,遠處之景一覽無余??吹侥抗馑爸?,大火四起,火光沖天。
張道真沒有多說,蘊含著真氣的聲音傳遍四野“進攻!”。
轟隆的馬蹄聲,如雷,如風(fēng),上萬鐵騎同時出征,大地一片震動??茽柷卟縿倓傔_成協(xié)議,準備進攻明軍,奧巴高興之下,命令族人燒酒烤肉,狂歡了半夜?,F(xiàn)在正是熟睡之時,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那是很正常的事。
“呼,呼!”
王帳內(nèi),奧巴卷著毯子,鼾聲如雷,呼呼大睡。外界的一切,他都不得而知。
“大汗,外面,外面著火了!”一個侍衛(wèi)急沖沖的跑進王帳。
奧巴耳朵微微一動,立刻起身,整個環(huán)節(jié)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他向來警覺,因為昨晚喝了酒才昏睡這么沉。
“你說什么?”奧巴,頭發(fā)胡須散亂,虎目怒睜,踏步上前,提著他的衣領(lǐng)吼道。
“大,大汗,外面著火了,趕緊派人救火??!”
“混賬,慌什么?我出去看看!”奧巴一巴掌把那個侍衛(wèi)拍翻,不耐煩的離開了大帳。
入目之處,盡是火光,濃煙四起,不斷有人從著火的帳篷跑出來,一身火焰,哀嚎著沖進另一個帳篷,接著點火。他們已經(jīng)分不清狀況了,辨不明東南西北。空氣里盡是燒焦的濃煙和烤肉的味道。
慘叫、哀嚎、痛罵、求救,沒人能分得清到底在說什么,全都亂了!
奧巴頓時怒不可遏,臉上是青筋暴起,像是爬滿了小蛇,氣血上涌,漲紅一片。
“怎么回事?誰干的?骨剌來,奧都可,你們在哪,趕緊派人救火?!眾W巴跳著腳吼道,聲音在這四周回響。
“大汗,我們在這!”一旁冒出兩個渾身漆黑,冒著煙氣的家伙,他們連滾帶爬的竄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奧都可和骨剌來,他們是奧巴的侍衛(wèi)隊長。
“還不去救火?”
“大汗,都亂了??!到處都在著火,來不及了。”兩人黑著臉哭道。
他們駐扎的營地是十分靠近水源的,游牧民族,逐水而居。但是火起的太快了,草原的風(fēng),太強了。上千個大大小小的帳篷在這里,大帳本來是防火的,但是架不住風(fēng)大,一旦有人身上著火,四處亂跑,也就成了到處點火的人。
原本張道真也沒預(yù)料到這個情況,他只是想讓他們短時間驚擾一下,方便他們行軍而已。奈何,就像薩爾滸之戰(zhàn)的中午天黑一樣,老天都在幫他。
科爾沁部沒有防備,一時間倒了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