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丫鬟不敢向前,連趙嬤嬤也踟躕不前。
她心里頭翻來覆去地想著李錦之前跟她說的事情。她確實受了方氏的恩惠所以才故意為難李氏,可是眼下李氏正得了老爺?shù)男湃?,方氏早就去享榮華富貴了,也未必記得自己。老夫人跟大小姐根本就是不堪用,為了自己的兒子向李氏示好確實是一個明智之選。
想通之后,趙嬤嬤忙向前向姜氏求情道:“老夫人,夫人畢竟是夫人,這樣恐怕不大好。要不等老爺回來再說?”
李錦目光平和,嘴角微勾,對于趙嬤嬤的忽然求情倒不意外。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只是對于這種背信棄義的奴婢可不能大用而已。
林意一聽,立馬咋呼起來,“這怎么可以?要是大哥來倒讓她得意了!哼!既然你們不敢,好,那我來!”
說完,從姜氏懷中跳出來,走到李錦面前,對上對方驚愕的目光,林意得意地揚起了手臂,毫不心慈手軟地給了李錦好幾個巴掌。
“啪啪啪”響亮的聲音驚呆了全院子里的人。
李錦摸著再次腫脹的臉頰,眼角泛著辛酸淚光。此時王嬤嬤在春嬋的攙扶下急急趕來,正好瞧到這前所未見的一幕,氣得面色發(fā)青,連忙呵斥道:“住手!混賬東西!堂堂帝師之孫女,李家主母,你長嫂,你居然敢出手打人?誰給你的膽子?”
“嬤嬤?!崩铄\輕聲喚著,給了對方一個息事寧人的眼神。
林意原本就畏懼王嬤嬤,聽對方這樣一叱責(zé),嚇得面色發(fā)白,忙躲到姜氏身后求庇護。
姜氏哪里見過王嬤嬤身上這等氣勢,嚇得倒也沒了話說。
“……老爺,事情就是這樣。奴婢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未婚的小姑子居然猖狂到這個地步,敢對長嫂動手!要是外人聽了定然是笑話老爺治家不嚴,何等荒唐?不僅奴婢見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可不少人見了呢,老爺不相信奴婢,倒是可以問問其他人。”王嬤嬤氣急敗壞地說道。
林炎面色十分陰沉,他沒想到娘居然糊涂到這等地步,若不是她縱容的話,意兒哪會像現(xiàn)在這樣無法無天?
“王嬤嬤別生氣,此事我定然會給夫人一個交代?!绷盅壮谅暤?。
“夫君?!崩铄\走進書房,意外王嬤嬤在這,看著氣氛凝重,頓時心領(lǐng)神會,“嬤嬤也在。嬤嬤最近辛苦,我沒什么可答謝的,便想請一席不知嬤嬤可愿意?”
王嬤嬤目光驚詫,只是在林炎面前不好發(fā)問,便道:“夫人說哪里的話?奴婢只是微盡綿力,卻不成想會鬧成這樣?老爺、夫人,這大小姐奴婢是萬萬教不得了,奴婢年紀大了,大風(fēng)大浪也經(jīng)歷過不少,可不想年老之后還舍出這張老臉來,還請老爺夫人成全!”
王嬤嬤語氣堅決,不管李錦好說歹說也不敢再繼續(xù)教導(dǎo)林意了。
李錦無奈,向王嬤嬤盈盈一拜,語氣誠懇道:“我替小姑向嬤嬤道歉,確實是她的不對。不過事出有因,若不是我向娘說起此事,又不顧嬤嬤為難再三懇求,也不會落人口實。追起緣由,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嬤嬤要怪就怪我好了。我在這里向嬤嬤賠不是。”
王嬤嬤忙回禮道:“夫人從何說起?這孰是孰非奴婢還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夫人性情好,可也不能忘記了自己是林家主母,這事情傳出去可大可小啊?!?p> “嬤嬤的話錦兒謹記?!崩铄\誠心回道,“嬤嬤心里頭不順,我已經(jīng)安排下人去煮了蓮子羹,正熱著,嬤嬤可賞臉去淑閣嘗嘗?”
王嬤嬤會意,立馬福身告退。
李錦對上林炎神色莫名的眼神,訕訕道:“夫君為何這樣看妾身?”
“你受委屈了!”
李錦錯愕之后,目光動容意切,“能聽到夫君這句話妾身已經(jīng)心滿意足。只怪妾身處事不周,得王嬤嬤幾句說教也是妾身的福氣,以后定然好好注意才是?!?p> “那你臉上的傷?”林炎打量著李錦面上那邊都有淤青,但卻用脂粉勉強掩飾,目光幽沉。
李錦想扯出一個讓對方放心的笑容,可惜一扯動嘴角卻撕拉的疼,笑容生硬,倒不如不笑的好。
忽然傳來林炎低笑的聲音,李錦自然認為對方是在看自己出丑,已經(jīng)放棄拯救,倒有點破罐子破摔了,“夫君若是想笑就笑吧,其實也就挨了夫君和小姑幾個巴掌而已。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君的這一巴掌妾身受著。但小姑的巴掌妾身確實不想受,雖然娘在那里,妾身知道后果想躲開也來不及了。”
林炎好笑,忽然又覺得這樣太對不起李錦了,便強忍著不笑道:“我原本以為你是愚孝,現(xiàn)在看來倒有些見地?!?p> “妾身自小有祖父言傳身教,其眼光不可短淺,也不可縱容太溺,凡事三思而后行,修身養(yǎng)性才是立身處世之道。”
林炎目光炯炯,對李錦心生幾分敬重之意。他對李大儒早有耳聞,而且雖未曾見面,但是心生敬仰已久,若是得對方提點一二,說不定將來更有造化。
“說起你祖父,我倒是敬仰已久,不知何時能見一面,倒是全了自己的一番心意?!绷盅渍Z氣頗為熱切。
“夫君說笑了,這何曾是妾身一人的祖父了?如今你我已是夫妻,祖父自然樂意見他的孫女婿。只是祖父近些年很少見外客,因家中無人寂寞,索性寄情山水,行蹤難覓,若是見他只好討巧了。不過啊,祖父最喜妾身,還說妾身嫁人之后,他定然前來瞧瞧,也不知道真假。”李錦說道。
林炎目光一閃,“聽聞祖父桃李滿天下?!?p> 李錦眉眼一彎,語氣自豪,“這倒不假。祖父先原是太學(xué)博士,而后因才學(xué)斐然才被選為還是太子的先皇為太子師。所以祖父底下的門生十之八九皆有所成?!?p> “那你可知有何人?”林炎聲音急切。
“祖父最不喜跟人談起這些,所以妾身也不知道。不過夫君想知道,等祖父來了,妾身再問問也無妨?!?p> 李錦安慰的話讓林炎失落不已,不過既然李大儒說要來,那也就是說遲早而已。
“無妨,我只是想見見祖父而已,有無別事?!绷盅咨裆珳睾偷?。
“哦,對了夫君,妾身已經(jīng)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提今日之事,違者趕出或發(fā)賣出去?!?p> 李錦的話倒是提醒了林炎,剛緩和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你做到不錯,只是委屈了你。不過意兒的性子是該好好管管?!?p> 李錦露出為難之色,“夫君恕罪,如今王嬤嬤這樣把話說絕了,妾身也不好再難為她了。只怕一時半會找不到一個好的教導(dǎo)小姑。而且妾身要是再攬此事,恐怕又讓她誤會是妾身起了意呢?!?p> 林炎聽罷,心生煩躁,他摸著自己發(fā)漲的額頭,感覺頭疼得厲害。
“小姑之事,夫君已經(jīng)盡力,莫要憂心愁壞了身子。也罷,妾身聽聞京都有座女學(xué),專收女學(xué)生,授業(yè)之師乃是才學(xué)盛名的女夫子或者博學(xué)之輩,夫君何不把小姑送往到此?一來可以學(xué)有所成,二來有了女學(xué)生的名頭,婚嫁之事有何難?”李錦善解人意地勸道。
林炎皺起眉頭,“你說的不錯,不過并非人人可以入女學(xué)。其皆出身世家名門,二則要通過入學(xué)考核,哪有那么容易?”
李錦聽出對方的別扭之意,嘴角微揚,“夫君若是信得過妾身,妾身就倒是愿意試一試。如今離入學(xué)還有一月光景,此事暫且擱下,眼下大姐兒教養(yǎng)之事才為緊要?!?p> 一提到大姐兒,林炎心中更加煩躁,敷衍道:“這事情你做主就是,無須問我?!?p> 李錦應(yīng)聲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