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真坐在看臺上,看著安樂公主被皇帝李顯召見于身前,那種溺愛之情溢于言表,明顯待其他幾位公主不同。
熱身表演賽結束,公主一隊拿下了勝利,每一個人的臉龐上笑靨如花,不管是勝利的高興,還是運動過后的紅暈,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守真看清楚了公主們手里的月牙形球棍,尾端呈半弦月形,繪上艷麗的花紋,竟然像一件藝術品。
皇帝李顯被幾位公主簇擁著,說了幾句大唐與諸國世代友好的禮節(jié)性外交辭令,最后向眾人宣布萬國擊鞠大賽正式開始。
這時,令旗一揮,樂隊馬上演奏起來,各種樂器,戰(zhàn)鼓、鈸、鑼、琵琶等同時發(fā)聲,可謂是鑼鼓喧天。
熱鬧一番之后,郢國公薛崇簡入場,帶著眾多唱籌(裁判員)將對戰(zhàn)表張貼出來,由士兵舉著木牌圍著看臺游走了一圈。
今天只是選拔賽,選拔出幾支隊伍來,再與官方的隊伍打淘汰賽。
例如說,十六衛(wèi)就組建了十六支隊伍。
擊鞠又叫做軍中戲,軍隊里有許多擊鞠好手,但軍中的規(guī)則與民間的擊鞠規(guī)則又有不同。
再如說,各國的使團組建了十六支隊伍,有些西域的部落雖有名額,但沒有擊鞠好手,便招募了“打球供奉”,充作自己部落的勇士,雖有濫竽充數(shù)的嫌疑,但也算是“重在參與”的一種表現(xiàn)。
還有皇室宗親、朝廷機構、民間商會等都組建了隊伍,匯總上來近百余支隊伍,但按照張貼出來的流程來看,只保留了十六衛(wèi)、外國使團、朝廷機構等四十支隊伍直接進入淘汰賽,其他隊伍需要進行選拔賽,選拔出二十四支隊伍。
這樣,篩選出六十四支隊伍,進行淘汰賽。
今天,參加選拔賽的隊伍多為皇室宗親組建的隊伍和民間自發(fā)組織的隊伍。
這些隊伍里面有武延秀參戰(zhàn)的“武動”隊伍,也有魏廣宗參戰(zhàn)的“盛世”隊伍,還有李隆基參戰(zhàn)的“疾風”隊伍等。
“道長,我看到了桓國公武延秀!”武崇敏認真的清點著今天露面的隊伍,像是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
守真見過武延秀打馬球,在突厥時期,可汗默啜經常舉辦擊鞠大賽,其場面熱鬧非凡,突厥人的馬術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三郎,我想起一事,突厥公主的婚事定下來了嗎?”
武崇敏眼睛望著場邊,頭也沒有回道:“定下來了,說是衛(wèi)王裝修完那套剛得來的府邸,就正式迎親?!?p> 前段時間,衛(wèi)王跟安樂公主爭奪張易之的舊宅,勝出。
“這么說,突厥公主以后住在我們對門?!?p> “衛(wèi)王正大興土木,正門修得比咱們府上還高,看著就煩?!?p> 守真對于皇族子嗣之間攀比之風沒有什么看法,便沒有說話。
他內心仍在擔心突厥公主和武延秀之間藕斷絲連,會壞了武延秀的前程,也會斷了公主的性命和聲譽。
事關兩國政治,不會參雜進入任何兒女私情。除非是太平公主和安樂公主這種天生被溺愛的寵兒。
說話間,第一場選拔賽開始,由武延秀帶隊的“武動”隊對戰(zhàn)民間商會的“永豐”隊。
武延秀如蛟龍出海,嫻熟的馬術和合理的跑位,讓他在一柱香之內就結束了比賽。
六年的突厥生涯讓他每時每刻都想著如何取悅可汗和公主,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大唐的洛陽施展平生所學,一鳴驚人。
安樂公主看得眼放異彩,一邊抱怨著自己的夫婿武崇訓沒有對自己放水,一邊卻稱贊著武延秀的球技精彩。
守真同樣高興,他在突厥見識過武延秀的球技和馬術,覺得武延秀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用己之長征服眾人。
果然,皇帝李顯問身邊的韋后:“這是誰家的郎子?”
安樂公主搶先道:“他是桓國公武延秀,魏王武承嗣之子。”
皇帝李顯臉色一滯,本想賞賜下東西的心思便沒有了,他想起了當年武承嗣上躥下跳爭奪皇太子的事情,心情變差。
安樂公主平時嬌蠻任性,不妨礙她懂得察言觀色,見父親臉上沒有了笑容,就知道父親對武延秀有成見。
此時,最好的措施就是再也不提起武延秀,讓武延秀這個名字從此消失在父親的面前,是對武延秀最好的保護。
安樂公主馬上說道:“下一場是駙馬韋捷組的馬球隊,他可是請了云城有名的打球供奉,絕對精彩。”
韋后最是在意侄子韋捷等韋氏子弟的狀況,聽說韋捷請了高手外援,心中高興,說道:“能請來高手坐鎮(zhèn)自然是好,可不能讓那些民間球隊搶了風頭,不然的話,又該傳出咱們皇室教子無方的閑話?!?p> 皇帝李顯多年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韋后高興他就高興,從不擾了韋后的雅興。
“正是大唐男兒一展雄姿的時候,民間也好,皇室也好,都是皇后的子民。不過,皇后喜歡韋捷勝出,朕可以讓他直接進淘汰賽。”
“萬萬不可,若是這樣反而害了駙馬,既然韋捷請了打球供奉,說明實力不一般,不要落給他人口舌,毀了圣上的英明。他若輸了比賽,丟了顏面,我自會懲罰他。”韋后說道。
“還是皇后想的周全?!被实劾铒@。
場上比賽的形勢正如韋后所愿,韋捷的“捷報”隊獲勝。
第三場是觀國公楊璬組建的“斗金”隊迎戰(zhàn)民間組建的“日昌”隊。
這時,人們已經摸索出對戰(zhàn)表的規(guī)律,并非是混在一起抽簽決定哪兩支隊伍對戰(zhàn),而是劃分成皇室和民間之后,由一支皇室隊伍對戰(zhàn)一支民間隊伍。
明白了這一點,看臺上的喝彩吶喊之聲少了許多,那些被抽中進來觀戰(zhàn)的平民百姓覺得一切像是早已安排好結果似得,民間隊伍根本沒有逆襲翻盤的機會。
無論怎么加油吶喊,最終都是皇室隊勝出。
守真輕輕搖頭,覺得薛崇簡他們做得太過明顯。
三郎武崇敏卻緊張的望著場上的局勢,比之前兩場還有認真,甚至坐不住而站了起來。
守真納悶,武崇敏跟楊璬等人結下仇恨,怎么還會這么關注?
這時,對面的看臺上傳來了陣陣的呼叫聲,帶著些許遺憾和惋惜。
守真定睛一看,楊璬已經摔倒在地,馬匹也站立不穩(wěn),躺在了場上。
“嘿!”武崇敏握拳興奮,低呼著。
守真疑惑問道:“怎么回事?”
武崇敏目光躲閃道:“不知道,他摔倒了?!?p> “三郎,到底怎么回事?”守真將他拉到了包廂身處,低聲問道。
“我……道長……我讓人給楊表兄的馬兒喂了點巴豆?!?p> “這事還有誰知道?”守真馬上鎮(zhèn)定下來。
“只有我買通的那個士兵知曉此事?!蔽涑缑粜闹幸换牛X得守真過于鄭重。
“你覺得這件事之后,那個士兵還能活下來嗎?”
武崇敏一怔:“不就是喂了一把巴豆嗎?還能死人?”
“你覺得馬匹摔死當今駙馬是小事嗎?”
武崇敏臉色煞白:“我……我……沒想摔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