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三點半,出版社辦公室。
“劉姐,我要先走了,等會跟易行風約好了。”江澄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跟旁邊的劉笑笑說道。
“加油!”劉姐將座椅后移一些,左手握拳給江澄鼓氣道?!靶⌒狞c,別太晚回家了~”劉笑笑叮囑道。
辦公室里同事們都還在工作,“放心,我走了,拜拜~”江澄小聲說了一聲,劉笑笑點點頭。
江澄出門早,一路上也沒堵車,找到易行風所在的C棟時不到四點半。江澄的工作習慣是在約定時間前二十分鐘到達,這可以讓她有時間調(diào)整。
小區(qū)樓棟的空余處都設(shè)置了一塊小草坪,江澄轉(zhuǎn)身去C棟樓前的草坪,草坪上正好有兩個空秋千立在那兒,她撫平大衣坐在其中一個上邊。
其實她并不想直接去易行風家里談工作,一方面是初次見面,另一方面就快天黑了,他家里如果就他一個人,多不方便。想到這里她拿出手機,快速編好一條短信發(fā)送過去:
“易先生您好,我是出版社江澄。不如五點在您家樓下見面,我請您去附近的餐館用餐可好?”
在等回復(fù)的時候,江澄搜索了附近一些口碑不錯的飯店。正在翻看著,“你是出版社的吧?”后方突然飄來一句話,正專心看手機的江澄不由得驚了一下,回頭一看,一名身穿黑色運動羽絨服的男人隔著秋千正在打量自己。
江澄迅速從秋千上站起并轉(zhuǎn)身,速度之快,讓本來承受著她重量的秋千大幅度擺了起來,江澄只能往旁邊移了移。
“您好,您是易老師嗎?我是江澄?!睂γ婺侨瞬]有看江澄,只是看著還在一旁晃蕩的秋千,隔了好幾秒才慢慢看向江澄,“你好,我是易行風。”
江澄尷尬地笑了笑,心里想著:這個人怎么神出鬼沒,不應(yīng)該走到人面前來打招呼嗎?搞得自己很狼狽的樣子。
緊接著易行風又讓江澄陷入更狼狽的境地:“這個秋千是給小孩子玩的,你看這上面有標識,等會兒摔跤或者坐壞了可就麻煩了?!彼檬种噶酥赋敲娴囊粋€小牌子:兒童玩具,成人請勿玩耍。
江澄穿過秋千來到易行風站立的一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這灼人的幾個字。江澄一臉通紅低頭說道“不…不好意思,我沒看到那個?!?p> 易行風也沒再多說什么,“走吧,去吃飯吧?!毖凵袷疽饨胃?。江澄快走幾步,保持在與易行風半米多的距離。
江澄一邊走著,一邊偷偷觀察著這個“大名鼎鼎”的攝影師。他身高一米八多一點,穿著休閑的羽絨服,偏瘦,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頭發(fā),應(yīng)該一陣子沒有修剪,臉上胡子也沒刮,這個不修邊幅的樣子看起來比她大了不少,不過按劉姐所說,今年不過28、29歲。
易行風突然停了下來,他的余光早就看到旁邊的人一臉狐疑地打量他,“怎么了?”他還是面無表情,跟剛剛說秋千的事一樣,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江澄雖然心里有些難堪,有種被人抓現(xiàn)行的感覺,但想到剛剛他說的話,她心里升起一股氣。她抬眸直視對方雙眼,微微一笑,“我是在想…如何稱呼您,易老師可以嗎?”
“叫我易行風就好?!彼麆倻蕚渫白?,又回頭丟下一句“前面有馬路,你最好看路。”江澄扯出一個微笑“好?!?p> 易行風領(lǐng)她來到附近一家特色菜館,服務(wù)員帶他們?nèi)サ娇坷锏囊蛔?,現(xiàn)在時間還早,菜館里并沒有什么人。易行風自己點了一個招牌燒雞,便將菜單遞給了江澄,江澄又點了兩道菜,點了一份點心,“你還需要什么嗎?”易行風一邊倒水一邊搖搖頭,服務(wù)員便拿著菜單走開了。
易行風也順手給江澄倒了一杯,他將水杯緩緩?fù)频綄γ?,江澄接過,“謝謝”。
服務(wù)員一走只剩兩人面面相覷,江澄看著水杯慢慢喝著熱水,易行風挑挑眉,從棉襖內(nèi)側(cè)口袋拿出一張對折過的白紙,“黃嬋已經(jīng)跟我說過了,這個是我初步的計劃表,你看一下?!?p> 江澄接過認真看起來。這個計劃表挺詳細的,從準備、拍攝到成片,易行風都有具體的安排和規(guī)劃,看來這個人工作還是比較靠譜的,后面還附著每個過程的時間,嗯?等等?下周?
“下周就去雪山拍攝嗎?”江澄一只手拿著計劃表,一只手指著上面的拍攝時間問道。
“恩,對,我問過黃嬋也查過天氣,這時候去正好是那邊的寒冬,拍攝起來比較還原書里的情景?!币仔酗L的口氣自然而然。
“嗯……但是下周去是不是有點太趕了?我還得跟社里商量……”江澄想了想,又說“不如先多一陣子準備?我盡快報上去,爭取最近的時間出發(fā)?”
“雪山拍照會有很多難度,光線、天氣等等,所以還要留出緩沖、補拍和修改的時間,黃嬋不是二月份就要出版嗎?”
易行風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江澄心里想的是如何跟社里協(xié)調(diào),“那我先打個電話問一下主編好嗎?”易行風點點頭。
江澄說著便拿著手機出去了,易行風在出版社呆過,他心想:出版社的層層手續(xù)審批下來,要成行將近一月了,這對他可是麻煩,那意味著他要不斷遭受編輯的催促、黃嬋的催促,這種情況要怎么拍出來想要的感覺呢……
不一會兒,菜已經(jīng)上來了,江澄還沒有回來,易行風轉(zhuǎn)頭看了看,視線里也不見她的影子。想了一會兒,他還是受不住肚子的饑餓感,便盛了飯開始吃起來。
同時,江澄打電話詢問陳主編,當然將易行風的態(tài)度說清楚了,社里去外地采風最少需要提前一個月進行審批與報備,但是這次陳主編也深知易行風可不會愿意等那么久,如果真按手續(xù)走,最后可能還要耽誤出版。
“行,江澄你跟他一起去,多看著點,盡快解決!”陳主編考慮很久終于松口。
聽到這里江澄心里的石頭才算落了地,“好的,主編!”
“江澄,我剛跟你說過的那些東西,盡早準備好就行了,合同會盡快準備好的?!敝骶幯a充道。
“好!沒問題。謝謝主編?!?p> 掛斷電話后江澄輕松了許多,走回來時,她看易行風真是自顧自地吃著,絲毫沒有等她的意思。江澄也沒說什么,自己坐下便開始盛飯,對方只說了一句“吃飯吧先?!苯纬盟蛔⒁馔低捣藗€白眼,心想:不然呢,不然你都吃完了!
易行風吃飯又快又多,在江澄吃完一碗飯時,他已經(jīng)在吃第三碗了。江澄心里不禁腹誹:這是太餓了,還是一直以來食量都這么大……看著他吃得狼吞虎咽,江澄實在佩服他的胃口。不一會兒,對面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江澄連忙加快速度把碗里飯菜扒進口里。她和易行風正相反,吃飯很慢,為了不耽誤別人時間,每次與有業(yè)務(wù)往來的人吃飯,她都少吃飯多吃菜。
這會兒易行風已經(jīng)悠悠地靠在后背上,拿出手機不時翻看一下,江澄喝了幾口水,剛剛是在吃得太快有些噎著,緩了緩后,江澄開口:
“你有拍攝的具體計劃表和對效果的預(yù)估嗎?”
“都有,不過可能不太符合你們出版社的要求?!币仔酗L看著江澄回答。
“沒事,你把它們發(fā)給我吧,我來改?!苯螌⑽⑿哦S碼調(diào)出來,“我們加下微信吧,以后還有挺多要聯(lián)系的地方?!?p> 易行風掃了微信,見江澄沒再說什么反倒有些奇怪——修改拍攝計劃的格式本應(yīng)是自己的工作,雖然每次易行風都不愛弄這個,總讓編輯打返工,抱怨和批評是少不了的。這次的編輯倒是爽快,什么都沒說就承擔了這額外的工作量,這讓易行風覺得江澄與其他編輯挺不同的。
“社里要求我跟你一起去,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給你幫忙?!苯慰戳艘谎鬯谋砬?,他本來在給她修改備注,聽言抬起頭來,江澄又說道“你買好票了嗎?告訴我航班號,或者我?guī)湍阗I?”
“還沒有,這樣吧,你把信息發(fā)給我,我來定交通和酒店,我提前了解過?!币仔酗L說著便站起身了。
“嗯,那好。合同會在出發(fā)前拿給你的,我先去買單?!苯伪称鸢鹕恚仔酗L搶先一步,“不用了,這頓應(yīng)該我請?!彼氲氖墙o人家增添額外的工作量,請一頓飯是應(yīng)該的,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易行風已經(jīng)大步流星走開了。
兩人走出菜館時,江澄注意到自己搭車的車站和他家是兩個方向,她便停住了,“我去那邊搭車,你回去吧,今天的晚飯謝謝你?!?p> “哦,嗯,再見。”易行風絲毫沒有要送送江澄的客套,江澄也樂得自由自在。
上了公交車,江澄找到易行風的微信“無水易行舟”,改好備注后,江澄坐著無聊便打開易行風的朋友圈,全是拍攝的一些作品,沒有一張人像,一會兒江澄便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