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哲這日用過早膳后就出門了,文哲想著和劉可去花園走走,采擷些新鮮的花兒也好裝飾裝飾宮殿。誰知走了不就,就感受到了一路太監(jiān)們和宮女們異樣的目光,還有一些稀碎的議論之聲。文哲小腦子里突然冒出了可怕的想法,怎么?出了什么事?爹爹有事?還是我有事?文哲一把拽來了最近的一個看著她有些異樣目光的宮女,松了手后,狠狠的脫口而出:“賤婢。”文哲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狠勁兒,全然不同于往日那個柔柔弱弱的文哲,文哲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也把自己嚇了一大跳。
此刻這位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奴婢真的得罪不起娘娘啊,娘娘饒命啊,奴婢真的沒有得罪娘娘啊?!睂m女似乎被文哲突如其來的話語給嚇傻了。
“說,你們在看什么?說什么?”文哲保持理智的在詢問著。
“她們在說娘娘您要以公主身份遠(yuǎn)嫁北方,和金人和親。”
“什么?”文哲腦子里閃出一個雷來,這算是什么狗屁消息。我替公主和親?此刻到文哲如五雷轟頂,差點癱坐在地上。
我的天啊,這算是驚天的消息?難道和親還輪得著妃嬪?皇上他瘋了還是我瘋了?有病吧!
其實和親的事情,太宗早就想如此去辦了,大宋和金人的關(guān)系一直都很微妙,兩方都著實不想動武,但論關(guān)系也絕對不是朋友,不如大宋先出手,送個女子過去和親,既表現(xiàn)我大宋友好往來的意圖,又能通過和親傳播北宋的文化,公主若再生個一男半女,兩國又更親上加親。哪天若真有些爭端,大宋想出手,那這眼下也要讓金人放松警惕才是啊。
可讓人頭疼的是,太宗的皇位是從哥哥那里接過來的,本來這么做就不厚道,所以同輩姊妹萬萬不可再動了,若是太后還活著,知道了豈不是更傷心?可是自己又無適齡的公主前去和親,那就只能用大臣的女兒來充做皇上的妹妹。這梁妃如果不嫁給朕呢,就再合適不過了。但現(xiàn)在嫁給朕,也是很合適,一來不合皇上胃口,二來李大人是一品大夫和皇親,三來她梁文哲又貌美如花,她嫁過去看著老父親還在大宋的份上,加之故土難分,左右心思也是在大宋身上,若得了寵不就更妙了嗎。
皇上的心思沒人看得出,但李大人看的出,能隨君意,陷害梁大人的事,李大人也非第一次做。這主意一出,不僅給皇上解決了皇上難以解決的事兒,滿朝也都松了口氣,總之有人出嫁,大家就不會動腦筋愁苦這事,也不會有人動腦筋在想哪位官員家里有姑娘。獨獨梁大人和幾位與梁大人交好的大臣,甚為氣憤,梁妃身為嬪妃,怎能再嫁人?況且此番去那苦寒野蠻之地,豈不是讓女兒從狼坑出后,又入虎穴?不!該是去送死啊。他梁大人怎么可能有一絲的情愿呢?
梁大人實在愛惜女兒,便含淚上書多次,講述自己女兒如何如何不適合嫁到金國,將妃嬪送去金國和親,實在有損宋國的臉面,一旦金國知曉,自己女兒可能性命都不保那倒是小事,如果金國再一氣之下攻打宋國,實在是于宋國不利啊,總之呢,梁大人是把能寫的理由都寫給了太宗,句句真情實感,最后逼不得已,梁大人竟揚言要以死來換取女兒在宮中服侍皇上,整的皇上實在是難受之極。
文哲聽到此消息后,除了驚訝之外就是異常的氣憤。他皇上未問過我,她皇后還不告知我,我竟從一個宮女那里聽到如此笑話的消息。到底有沒有把我梁妃放在眼里?!這也太過分了吧。不行,我要去面圣!
文哲說時遲、那時快,一路沖到皇上寢宮,剛下朝的皇上正在寬衣,氣喘噓噓的文哲,一個健步過去,又一次站到了皇上的面前。
“我要出嫁?天大的笑話!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難道就這么不顧夫妻情分嗎?”文哲的言語很是激動。
皇上對這么大膽對他的人很是煩感,再加上梁大人最近頻繁的上書,皇上的心情很是雜亂,所以脫口而出,“難道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嗎?”
文哲氣的已咬牙切齒,“那么……那為何當(dāng)初迎我入宮?選我做妃?”
一句話又喚醒了皇上心底那深深的愧疚感,是??!和梁妃無緣也就罷了,讓一女子嫁人倆次,還是嫁到北方那種苦寒之地,似乎有些過于殘忍了,那金國首領(lǐng)阿骨打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狂魔,況且金國的生活與宋國相差甚遠(yuǎn),嫁過去如果不受寵愛,說不準(zhǔn)那生活還不如皇宮和梁府,甚至還比不上宋國七品小官的夫人呢。眼前嬌嬌弱弱的文哲姑娘若是去了,還不知對她自己是福是禍呢。
“朕……是朕對不起你?!被噬嫌行┎恢绾问呛昧耍F(xiàn)在只想這些人和事都在眼前消失,免得來叨擾自己。
“這是對不起就能解決了的嘛?那好,那如何個對不起?”
皇上一驚,本想著迎面而來的該是瘋狂作,未曾想梁妃卻問如何個對不起?那還能如何對不起?
“朕,確實對不起?!被噬险Z氣平和,臉色也滿是不好意思。
“那好??!那我要,我要我爹爹晉升尚書令!”文哲聲音如雷貫耳,嚇得皇上一跳。這丫頭臨危不亂的機(jī)靈勁兒,又來了,而其實她的這副樣子恰恰是皇上所煩厭的。不過眼下皇上還是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梁妃,況且這個要求與讓梁妃去和親比起來真的不算高。
“李大人確實有才華,你也確實是會談條件。你是朕見過的最理智的妃子。”皇上平淡的回答。
文哲心想,最理智的妃子?難道身為王妃就要不顧一切,只顧皇帝喜好就飛蛾撲火嗎?如果做不到就是理智?喜歡要說喜歡,不喜歡的人和事也要說喜歡?憑什么要這么對我,難道有權(quán)勢就可以如此折磨人嗎?
皇上又一次開了口:“那么,朕答應(yīng)你,不過你也要答應(yīng)朕,好好的記掛著家父,記掛著這大宋的山河。”
文哲苦笑,原來皇上最記掛的還是他大宋的江山,好吧,文哲便回答皇上:“這大宋的江山我定然會記得。不過金人那苦寒之地皇上與臣妾都未曾見過,難道皇上就不知道那北方是什么樣子嗎?既然皇上無情,臣妾也就無意,臣妾若不愛嫁,皇上要是逼急了,臣妾就自刎!”
這般威脅皇上,皇上更為厭煩,天天的煩心事真是多的不能再多了:“下去吧,朕實在是太累了。明日就送公主你出閣。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朕不會叫你死的,你放心吧。”
這句話如一盆冰涼的水直潑在文哲的腦子上,使文哲額外的清醒,轉(zhuǎn)而文哲心里覺得很是憋屈,內(nèi)個憋悶的勁兒真是無處發(fā)泄,文哲還是軟了下來,最終跪了下來,“皇上,臣妾委屈而已,望皇上安康!照顧好臣妾的家父。”說著兩行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到了下巴。
一句軟話又喚起了皇上內(nèi)心的慚愧,“梁妃,朕對不起你一次,朕心里知道,朕不會對不起你第二次,這次朕一定會好好嫁你!且朕,一定會對梁大人好的?!闭f著皇上把桌面上梁大人寫的奏折遞給了文哲,“這是你家父給朕寫的奏折,全是勸阻朕不要遠(yuǎn)嫁你,朕也是,朕心里也不好受。這奏折的每個字都是你家父對你深深的愛啊,朕著實不忍心去讀。”
文哲接過奏折,只看了兩行,便狠狠的扔到一邊,其懇切卑微的勸諫皇上不要遠(yuǎn)嫁自己女兒,使一貫要強(qiáng)的梁文哲更扎心?;噬辖o臣妾的奏折還不如不給臣妾看,如今看了我梁文哲更生不如死,當(dāng)今皇上就這么不懂我的心思嗎?
文哲抬起頭緩緩的對皇上說:“家父實在是不該上書頻繁讓皇上為難,既然皇上心意已定,也答應(yīng)了臣妾的條件,那么請皇上賜給臣妾白紙黑墨,臣妾寫家書一封,勞皇上回給家父,以安家父之心,也讓皇上舒心,臣妾也可安心,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答應(yīng)了文哲,“你自便吧?!?p> 文哲拿起紙筆寫道:“今皇妃梁文哲因以國家大局為重而要遠(yuǎn)嫁塞北,實不能伴父母左右以盡孝,而倍感慚愧,望父母安康,家庭和睦。欲為圣明除弊事,肯將花容惜殘年!此乃流芳千古之美事,望家人慶賀之,勿悲之,如此文哲便可安心。來世女兒再報道父母養(yǎng)育之恩……”
如此,皇上接過了梁妃的文書,心里難受的不想去多看一眼?;噬暇従彽溃骸澳闳羲寄罡改?,出嫁前朕會準(zhǔn)許你父母入宮?!?p> “我看不必了,和親之前傳出去,會讓人懷疑臣妾不是公主?!蔽恼艽_實擔(dān)心這一點,畢竟這公主的身份還是能保持多久就要保持多久的,這樣才有利于自己。況且文哲確實不想見父母,因為永別前不去好好的做告別才是永別的常態(tài),如果認(rèn)真的去告別了,擁有的并不會是父母和自己的安心。恰恰相反,是雙方更多的思念和愁苦。文哲邁著步子走出了大慶殿……
第二天文哲在準(zhǔn)備東西,畢竟這懷柔閣將不再會是自己居住的地了。且皇上也送來了很多嫁妝,原來所謂好好的嫁自己,也不過就是嫁妝豐厚而已,文哲是早已不稀罕這些的了?;噬蠈ν夥Q,文哲公主乃太后小女兒趙鑫,身份尊貴的很。
文哲知道北方寒冷,條件不及中原,人又野蠻無理,似未開化,不懂禮數(shù),長相又彪悍。金國首領(lǐng),完顏阿骨打四處戰(zhàn)爭,強(qiáng)勢的很,且妻妾也成群,宮內(nèi)肯定爭鋒吃醋的很。不過自己在這懷柔閣已如在冷宮一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劉可?”
“在?!?p> 這些個日子,主仆相依為命。劉可早已成了文哲的妹妹,倆人比在梁府還親近,早已沒有了太多的規(guī)矩。
“此番去北方,可是要辛苦你了,你從就小跟著小姐我,我未曾虧待過你,怎曾想,陪我入嫁倒讓你委屈到這般田地,往后的日子恐怕越來越難過。我……”
文哲痛哭流涕,說著劉可緊緊抱住文哲,也跟著大哭起來,“小姐,沒事的,劉可我自幼是遺孤,多虧老爺善心大發(fā)收養(yǎng)了我,不然我還不知在哪里受苦呢。小姐,沒事的?!闭f著劉可也哭的泣不成聲。
文哲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劉可兒,咱早些休息吧。明日還有婚嫁儀式。這戲終歸還是要唱的……”
大清早,文哲被下人拉著開始一頓操作,洗臉、更衣,接著開始上妝,仆女給文哲拍過玫瑰花水后便打開了梳妝臺上的水粉,正要鋪在文哲的臉上時,文哲忽然打掉了下人抬著的手臂。此刻水粉揚翻在地上,此女子嚇的噗通一聲便跪拜了下來,“奴婢罪該萬死,望公主饒命?!?p> “本公主不用化妝!不是有蓋簾嗎。直接蓋上就可以了。女為悅己者容,本宮連個心儀的人都沒有,本宮縱有萬般好容貌又給誰看?”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我現(xiàn)在可是公主!”文哲的聲音忽然提高到好多倍。
“可是皇上……他……”
“呦,那你可以去找皇上啊,我也可以去面圣啊!”
小丫頭知道出嫁的公主惹不起,皇上更不是她能惹得起的,這梁妃關(guān)鍵時刻動氣,再惹自己殺頭又何苦呢。梁妃只要不生氣,怎么都好,化不化這妝的不打緊,別讓娘娘心里難受,自己再成了個炮灰,豈不是冤死了?這小丫頭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是?!?p> 接著顫抖仆女又用雙手給文哲梳好了發(fā)髻,戴好了頭飾就趕快退了下去。
收拾好的文哲緩緩的走出寢殿的門,坐在了車轎之上。挽青絲,雙環(huán)結(jié);百合鬢邊巧裝點。紅嫁衣,如飄煙;紅顏新妝比花艷。鞭炮響,彩帶舞;大紅喜字窗前貼。坐紅轎來,如今坐紅轎子走。文哲恨透了這深宮,恨透了這里的一切,但故土還是家鄉(xiāng)的土,這大宋河山是生養(yǎng)自己16年的山河?。〈朔x去,滿肚子的愁苦,更與何人說呢?這京城的空氣,是生命的味道啊!文哲深深的吸了口空氣,現(xiàn)如今只有托心明月對龍沙!想到此,文哲兩行冰冷的淚珠滾滾留下,結(jié)到下巴處卻不識趣的沒有斷下,反而掛在了臉上。文哲手觸及淚水覺得很可笑,自己的命運倒如這淚水一樣,想斷卻斷不了,非跟著自己叫著勁。
這一路文哲睡了醒,醒來又睡,文哲沒有去看窗外的風(fēng)景,因為文哲知道,外景甚為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