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華這才轉(zhuǎn)頭看他,一笑,“我不忙?!背断率峙辽攘松蕊L(fēng),笑臉明媚的瞥了二人一眼,“你們?nèi)糇呖煨€能趕上吃杯好酒!”
像是被她臉上的笑刺了眼,白潤玉放下瑞安向她走來,沉聲問她,“何事這般高興?”
蓮華看也沒看他,俯身扯了根野草銜在嘴里,嘴角含笑,“我笑也礙了公子的眼?我倒不知公子何時能管到我頭上來了?”花香太過濃郁,有些上頭,蓮華用手帕半掩口鼻,這才斜睨了白潤玉一眼,“郡主的病怕是耽擱不得,公子何必同我計較?抓緊送郡主回去歇下才是!”
“你是臣女,瑞安是郡主,臣女?dāng)v郡主下山也是合情合理。”白潤玉道。
蓮華非但沒動,還給了兩人一個嘲弄挑釁的冷笑。
“你好大的膽子!”瑞安喝道,“你當(dāng)真以為我怕那海家的?不過看在他同我大哥有幾分交情,我父王給他幾分臉面罷了!容不得你這般猖狂!”才說這幾句話,瑞安便滿頭冷汗,額發(fā)也打濕了貼在瘦削的臉頰上,眼中真的露出一抹殺意來。
蓮華起身攏發(fā),扯出手帕往后一甩,盈盈一禮,膝蓋雖彎了,嘴角卻一直擒著玩味的笑,故作疑惑的問:“就因著郡主刁難臣女時,臣女還了幾句嘴,表現(xiàn)得不夠卑躬屈膝,所以氣壞了府上諸位還連累了海家?”
“咳咳,你不必得意,咳?!比鸢策吙冗呅Γ钢徣A道:“有朝一日,你便會明白,今日笑得越猖狂,明日哭得越傷心!”
“郡主好才情!”蓮華又是一禮,“這么隨口一說便是警世名言!”
流云過去,發(fā)白的陽光打在蓮華身上,她本就生得美,此刻眉眼生輝,皮膚白得像會發(fā)光,瑞安看到自己青筋突兀瘦削嶙峋的手,十六歲,明明是最好的歲月,可她的皮膚卻像中年婦人一樣黯淡無光,甚至有很明顯的細(xì)紋。
妒忌像毒蛇一樣盤在心里,瑞安克制的看向白潤玉。她想從他這里尋得安慰。雖然不曉得他因何事生氣,但剛才他一直站在自己這邊,跟蓮華說話也并不客氣,瑞安覺得這樣很好。
瑞安希望他將這出戲唱久些。但白潤玉悵然若失的看著蓮華,眼底分明有了后悔之意。
回想自己這一生,瑞安覺著自己真是可憐又可笑,就像那金線銀絲繡成的華麗衣袍,旁人只看得到衣裳上的珊瑚寶石,除了她自己,沒人曉得里頭早已發(fā)了霉、生了蛆蟲,偏生這袍子就同她的皮膚一樣長在她身上,與生俱來,不能擺脫!想著想著,當(dāng)真就笑了幾聲,喉嚨一熱,她偏過頭去吐出一口血。
蓮華站得近,驚嚇的退了好幾步。
瑞安好笑的看著她,看她身上華麗的裙子,和腳上白底繡桃花的鞋,干干凈凈,纖塵不染。
“怎么,怕濺上血嗎?”瑞安想站起來,可她站不起來,收斂了鋒芒,瑞安脫力的伏在石桌上喃喃道:“你的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