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卻沒有阻攔,而是放任咱們?nèi)ニ退?,所以,他才會有愧疚?!睆埼┱f道。
他走到了桌畔,坐到了暮秋的對面,繼續(xù)說道:“所以啊,當他見到天象驟變,且這一切的源頭,正是來自亂葬崗時,他便明白,亂葬崗內(nèi)一定發(fā)生了什么,有些事情一定是再也無法挽回了?!?p> “也就是說,他是在見到了怨煞之氣爆發(fā)后,才覺得有愧于咱們,于是撞樹而亡?”暮秋以冰晶寫道。
張惟沉默了片刻,說道:“誰知道呢?也有可能是在見到怨煞風暴徹底消失后,才選擇了自盡。反正人都沒了,不妨就當他是在見到風暴的第一時間自絕的吧。”
暮秋想了想,還是問道:“這兩個時間,有什么區(qū)別嗎?”
“若是如你所言,他是見到天象變化后,第一時間自斃的,那說明,他確認了你我出事兒后,便沒有打算再活下去,而是想直接以死謝罪。而若是后者的話……”
暮秋主動接道:“后者的話,說明他哪怕第一時間知道咱們死掉了,也沒有自絕的想法,而是仍舊希望等待劉二和小翠回來,繼續(xù)過日子。可是,當他見到怨煞風暴驟然收斂時,便明白了另有變數(shù),一切并未如他所愿,咱們可能并沒有死,所以他才畏罪自盡?”
張惟點了點頭,說道:“你還是很聰明的嘛。至少,我是這般猜測的。至于他當初,是不是真的這么想的,那便只能問他自己了?!?p> 暮秋沉默了許久后,問道:“得知了他自盡的消息時,你便想到了所有的關節(jié)?”
“差不多吧?!?p> 張惟一挑眉,說道:“難道說……你沒有想到?”
“我……”冰晶停頓了稍許,才繼續(xù)凝結出字體,“我哪像你一樣,成天有那么多功夫用來瞎琢磨?!?p> 張惟冷笑了起來,說道:“也虧你活了這么些年,這最簡單的推究猜測之理,你竟都不會?!?p> 暮秋憋了半天,終于回應道:“你一天天的尋思這么多,活得就不累嗎?”
“當然累?!闭f著,張惟嘆了口氣,“興許我天生便是受累的命,不像某些人吶,就算是想累,這輩子也沒那個機會啊?!?p> “你是不是想死?”這幾個字的冰晶,幾乎是一同浮現(xiàn)而出的。
“我擱這兒夸您呢,您就是享福的命,只吃糖、不吃苦?!?p> ……
……
第二日一早,暮秋重新回到籮筐內(nèi),張惟也收拾好了東西,他背上籮筐,便出門而去。
牽著馬剛剛走出農(nóng)家小院,他猛然間感受到附近多出了幾股很是強大的氣息。
他驟然警惕了起來。
只是,他剛剛走上村里的道路,未行多遠,便被數(shù)位身著緇衣之人攔了下來。
“你是何人?”
張惟遭到了對方的盤問,他看向?qū)Ψ降囊挛?,一眼便認出,那是屬于陳國朝廷的某個特殊機構的特制官服——司天署。
張惟心中凜然,雖然他知道,亂葬崗里鬧得動靜如此之大,必然會引來司天署的探查,但是他沒想到,對方竟然來得這般快。
畢竟,距離此地最近的城池——雍州城,城內(nèi)可是沒有司天署駐扎的,所以這些人,一定是從遠離此地的其他城池趕來的。
而他們,竟然僅僅只是用了大半天,便來到了此地!
“你不是本村之人?帶走!”
張惟本想小心地應對幾句,可他還未來得及開口,便直接被人強行帶著離開了。
他一如既往地冷靜,并未慌張。眼下的情況其實并不復雜,略一思考,他便想明白了個大概。
很明顯,這群司天署的執(zhí)事們,今早上來到此地后,應該是先在附近的村落里收集情報。那么,像他這樣的外鄉(xiāng)人,正巧趕在了這等特殊時刻來到此地,勢必會被許多村民注意到。
所以,他現(xiàn)在一定是司天署的重點關注對象。
不過,也就僅是如此了,對方應該不可能知道更多的東西,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個妖怪,而且還背著個鬼……
只要自己穩(wěn)住,不露馬腳,那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他心中略定。
可要是……
“你,把背上背著的東西放下,打開看一下里面是什么!”
沒走多遠,張惟剛被帶到一處空地上,便有同樣身著一身緇衣之人,指著他背后包著黑布的籮筐,喝令道。
擔心什么來什么,張惟最怕的,便是被人檢查行李,卻沒想到對方一上來,便要這般干。
“哎呦,這位官差,我這背簍里沒啥特殊的東西,裝的都是些用來燉湯的豬大骨,這不是……嘶……”
倒抽口冷氣兒,張惟感到自己的后背突現(xiàn)一陣極冰冷的刺痛,他強忍著寒意,繼續(xù)說道:“這不是快過年了嘛,我也帶回家去燉點湯,給家里人補一補,順道拿來招待招待客人。”
他很清楚,身后籮筐里的暮秋是絕對見不得光的。否則的話,自己一定會被司天署羈押并徹查,到那時候,且不說沒有了自由,只怕自己的性命都會受到威脅。
而若是光明正大地反抗的話,他就算能逃掉,只怕以后也再沒辦法進城了。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愿意走到這一步。
因此,他必須要隱瞞住這一切。
同時,對于剛剛暮秋突然的發(fā)難,張惟感到怨念叢生,畢竟自己又不是故意在罵她,也不看看這都什么時候了,就不能顧全大局嗎?實在是太不懂事兒了!
“少在這里廢話!讓你打開你就打開!違反官命可是要掉腦袋的!”
對方這話可并未夸大其詞,司天署作為陳國最特殊的一個機構,是具備種種特權的,對于任何膽敢不配合事務之人,他們是有權力當場格殺的。
“嗨呀,不至于不至于,這幾位官差朋友,我真就是一過路的普通人,真沒啥問題,你們就放了我吧……”
張惟也知道,這些話實在是顯得有些無力,可總歸得嘗試一下才行,說不定就有萬一呢。
“看來,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了!”
說著,幾個緇衣執(zhí)事圍了上來,便要強行制服張惟。
“那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了?!?p> 張惟面無表情,看著這些執(zhí)事,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