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是新南區(qū)，開元路，長良西街的一個住宅區(qū)域。
作為一座高速發(fā)展中的三線城市，或許這里才是最能代表這座城市真正面貌的地方，老舊破損的人行道，因為攤販污水而鋪上黑漬的路面……
“這里不是唯一一個存在詛咒事件受害者的地方，但因為每次跟蹤……路過新南區(qū)的時候都會經(jīng)過，所以稍微留意一下就能感覺到——”
“這個地方，有某種靈性正在一天天惡質(zhì)化?！?p> 等等，剛剛自己是不是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詞匯？跟蹤？跟蹤自己嗎？這瘋蘿莉到底多久前就盯上了自己？
……不過，就發(fā)生在自己家附近的異常，自己居然沒注意到嗎？
確實，因為開啟靈視可能會看到一些非?？膳碌臇|西，成躍大部分時候都不會主動開啟。包括覺醒后的那天。
看到黎幸雪淡紅色的眸子盯著街區(qū)的一個公寓房間，成躍嘗試開啟了一下靈視，看到的是黑塵在飄散，有異常靈性在街區(qū)蔓延。
“比三天前擴散了……”
“那可不得了！要趕緊打幺幺零報警才行……”聽小女孩這么說，成躍故作吃驚，馬上就拿出了手機。
“信用卡的開戶人是那個混蛋老爸的名字！所以成躍哥哥盡情透支也沒關(guān)系哦?！?p> “事不宜遲，為了保衛(wèi)街區(qū)安全，我們馬上開始調(diào)查吧?！背绍S一臉正色地放下了手機。
“……丟人。我改變主意了，別叫我哥哥，我沒你這種弟弟。”灰發(fā)蘭德退后兩步，嫌棄道。
“生活嘛，不丟人。而且誰要認你做大哥了……”
三個人一邊扯淡一邊走，很快就走到了第一條巷道的十字巷道口。
長良西街向來都是新溪市外來務(wù)工和本地中老年人的聚居地。
不止是因為這里地處市區(qū)邊緣，有著相對便利的生活條件，幾個本地人在近幾年將老舊房產(chǎn)改建成租住公寓也是重要的一點。
新溪市本就和重點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蘭寧市肩挨著肩，再加上這兩年互通了地鐵，饒是因為發(fā)展尚不完全導(dǎo)致環(huán)境不算那么美觀，還是會有許多懷揣著都市夢的年輕男女沖著低廉的房租，聚集在這個地方。
就連成躍，在以前窮的揭不開鍋的時候，也會貼上告示，為老舊的房子招攬租客。別說類似的房子還有不少了。
人多意味著熱鬧，但同時也意味著魚龍混雜。
比如說在巷道口賣了十幾年豆?jié){油條的湯不語，他就沒想到這家平時街坊鄰里都交口稱贊的十年老店，居然也會有被顧客掀起桌子的一天。
“你小子不想幫忙開店？我看你是連自己的爹都不要了！大學(xué)不好好念還為了加入那個勞什子羅蘭社花了那么多錢?！?p> “你有想法？除了去和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你有個屁的想法……咳咳……”
“我的身體不關(guān)你事，有本事你就爛死在外邊，老子這身老骨頭不用你管！”
火冒三丈地掛斷電話，嘆了一口氣，稍微發(fā)泄一點后，老湯才默默地將一張被顧客掀翻在地的折疊桌收起來，坐在凳子上發(fā)呆。
所謂禍不單行，一不順百不順，老湯最近是感覺到了。就算是十年老店撈出的好名聲，也抵不過顧客無理取鬧的一頓發(fā)泄。
再加上不俏子又打電話向他要錢，身子變差，不知怎的就沒了原來和氣的樣子，變得暴躁了起來……
到底是自己變了，還是這個世道變了呢？
苦笑著搖了搖頭，老湯正準備轉(zhuǎn)過身回到店里，卻發(fā)現(xiàn)門口好像站了三個人。
一個高大的西裝男，一個睜大眼睛，像瓷娃娃一樣的可愛小女孩。還有……
“這不是小躍嗎！怎么，早上看你急急忙忙地沖出去，還以為有什么急事……咳咳。”
看到有熟客過來，老湯趕緊換了一副熟悉的笑容，但還是忍不住胸口的沉悶。
在長良西街生活了十幾年，老湯已經(jīng)是成躍在這里比較能說上話的人。不止是因為這里是他常來的早餐店，還因為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拒收自己這個孤兒的早餐錢。
那個時候，盡管還處在陰沉期的成躍并沒有接受這個和藹大叔的好意，但這小小的善意卻成為了二人溝通的橋梁，讓他們在十幾年時間里漸漸熟絡(luò)了起來。
“那個……我就出去逛逛。湯老板，不會發(fā)生什么事了吧？”
看了看地上兩張折疊桌被掀翻的樣子，又聽到老湯火冒三丈的電話，成躍皺了皺眉，說道。
“沒什么，遇到無理取鬧的顧客，油條拉得慢了一點就……咳咳……”
“對了，好可愛的女娃子！是小躍你朋友的妹妹？呵呵?！?p> 似乎被可愛的小女孩撫平了焦躁，適才臉上還有點火氣和無奈的老湯看到黎幸雪就笑逐顏開。
“老板！一份油條和豆?jié){，油條要七分脆的！”
讓蘭德默默地擺正掀翻的折疊桌，黎幸雪一蹦一跳坐在了凳子上，整一副裝大人的小孩子。
對此，成躍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說：
“不是說要去調(diào)查嗎？怎么忽然吃起東西來。而且湯老板都要收攤了……”
“不礙事不礙事，這女娃子可愛又懂事，不就多拉一份油條！你們先等等?！?p> 說罷，就支起了油鍋，重新點火，用早上還沒賣完的油條料子，又開始拉起油條。
被黎幸雪趁機拉到身邊，在她示意下張開靈視的成躍才發(fā)現(xiàn)，表面上看不出異常的老湯身上，似乎已經(jīng)被一種霧霾狀的黑色污穢侵染。
這些污穢沒有像陰影一樣污染他的靈性，卻有著比陰影更惡毒的破壞力。仿佛利用空氣中細微的靈氣構(gòu)筑微型術(shù)法，在試圖破壞正常人的身體。
了解到這一點，成躍恍然明白了為什么黎幸雪要帶他停在這個地方。
香脆的油條香氣撲鼻，有金黃色澤散發(fā)著誘人的氣息。老湯笑著把油條遞給了小女孩，還不忘塞給她一杯溫熱的豆?jié){。
“都快到飯點了，可不要餓著。來，這是叔叔請你的，不用錢……咳咳咳咳……呵……”
老湯笑嘻嘻地說，但黎幸雪卻沒有馬上接過。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老湯的胸口，淡漠的眼神直看得他心里發(fā)毛。
站起身，轉(zhuǎn)到他的背后，那個無言的白發(fā)高大男子鉗住他的肩膀，卻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你們這是……”
趁老湯還沒反應(yīng)過來，黎幸雪鑄滿符文的手掌就像當初拍成躍一樣，拍向了老湯后背！
“咳咳咳咳咳咳！”
剎那間，在老湯劇烈的咳嗽下，所有黑色霧霾都與老湯的身體完全分離，殘留靈力甚至在老湯身體里形成一層保護膜！
“拍一拍，掃一掃，病痛魔鬼全跑掉！大叔叔，你覺得好點……”
“抱歉，湯老板。小孩子不懂事，惡作劇而已。油條和豆?jié){的錢我放這里了，不要介意，再見！”
“嗨，這幾個娃子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從劇烈的咳嗽中恢復(fù)，看著成躍莫名其妙帶著小女孩逃走的樣子，老湯不禁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但輕嘆后直起身，意外順暢的呼吸卻讓老湯感覺到，原本淤積在胸口的不適感，似乎真的在小女孩拍過之后……消失了？
※
“這就是那些家伙的做法，污染，破壞，不擇手段去達成他們的目的?！?p> “雖然暫時還不能知道他們真正的想法，但就算不牽扯上你，任憑事件在街區(qū)發(fā)酵，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被卷進去——而且是以受害者的方式?！?p> “所以呀，要相信幸雪是絕對不會害你的！至少哥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覺醒了不是？”
黎幸雪的語氣在正色與戲謔中無縫切換，聽得成躍都有點捉摸不透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但是自己遲早也會被牽扯上嗎……這樣的說法卻讓成躍有點難受。
“難不成區(qū)區(qū)一個利用超常力量犯罪的組織就有那么大能量？全國每年都會報道數(shù)百起和超常力量相關(guān)的犯罪事件，如果調(diào)查員們真的那么無能……”
“不是政府的調(diào)查員無能，是偵查超常犯罪本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p> 黎幸雪輕嘆道。
“這是推翻過去一切刑偵手段的犯罪，超越者們的特性無跡可尋。他們可以在沒有征兆的情況下消失，可以不留痕跡讓證據(jù)人間蒸發(fā)?！?p> “他們可以無孔不入，甚至大部分時候，就算到了事件爆發(fā)，調(diào)查員們也不能完全理解他們的手法……”
“而你所看到的報道，也只不過是其中可以看到的一部分罷了。比如說，那些出院后靈性被污染的人，就算擁有靈視的你我都不能完全看清，又有幾個調(diào)查員有能力察覺到？”
說到這里，黎幸雪抬起頭，直視著巷道內(nèi)人來人往，馬路上車流不息。
“在超越者詭傑的特性面前，無知無覺的普通人終究只是浮萍。”
“浮萍……”
聽著黎幸雪平靜地說出這句話，成躍不禁呢喃。
人生如逆旅，你我皆浮萍。
如果自己這幅身體的原主沒有死亡，對這句話感觸最深的人會不會是他？因超常事件而活著，卻又因為超常事件而失去……
現(xiàn)在這個人卻變成了自己。
“是這里了，一起上去吧！成躍哥哥?！?p> 嬌小的身軀停在一棟公寓樓面前，和黎幸雪、蘭德一起抬起頭，成躍看到公寓招牌上閃爍著四個大字。
金鷹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