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齊海到所里完成了一堆手續(xù)，事情辦得差不多已經晚飯后了。
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齊海就是我住所附近執(zhí)法所的所長，同時也確確實實是我金云德的遠房外甥，平時就經常來看看金云德和希桂云兩夫妻，為人也特別的正直。
“老爺子，餓了吧，湊合著吃點吧。”齊海遞給我一盒飯。
“麻煩你了。”我對他笑了一下接過了飯。
這盒飯普普通通，一個炒土豆絲一個青椒肉絲拼的盒飯，口味倒是偏重比較下飯，我三口兩口就吃完了。
“老爺子這胃口好了嘛，您身體好我也比較放心。”齊海接過我的空飯盒說道。
“鈴鈴鈴！”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齊?？觳竭^去接起。
“嗯，我是?！?p> “對?！?p> “你快來，你父親也在這等著的?！?p> 齊海掛了電話。
“老爺子，您兒子到門口了?！?p> “哦?！蔽译S意敷衍。
沒過多久，外面就傳進來個大嗓門：
“爹，娘啥時候沒得??？??！”
聲音響了好一會兒我才看見人，是一個很胖的中年男子，確實是和金云德長得有幾分相似。
此時的金財滿臉不知道是鼻涕還是淚水，反正臉上滑溜溜的，配合著極度悲傷的表情，讓我都不經有些難過，又想到了那希桂云對她老頭子的感情。
那金財一身肥肉快步向我奔來，肚子上的肉一甩一甩的，我如果腳能動真想一腳踢開他。
“撲通！”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金財跪在了地上。
這金財這么孝順的？我心里有點拿不準。
“爹，這些年沒回來看您，兒子都想著你和娘的?！?p> “沒想到連娘最后一面都沒見成！”
“我不孝??！”
說完他就拿頭撞著地面，聲音還蠻清脆。
他頭朝下的時候，我透過他的衣服領子看見了他胸部的黑色紋身。配合上他現(xiàn)在這大孝子的行為，這視覺沖擊還蠻大的。
“行了！”我看不下去了。
“爹！”金財連忙上前一把握住了我的手，顯得十分關切。
我有點無語，實在不想理這個便宜兒子，被他這么深情得握著手我心里還怪怪的。
這個時候齊海上前幫我解圍：“行了！金財哥你既然回來了就幫著你父親處理下事吧?！?p> 金財這時才把頭轉去看了下齊海，將他全身打量了一遍，嘴里發(fā)出嘖嘖的聲音：“海子，不當片兒警了？”
“干了那么多年了，去年升的所長?！?p> “行啊，平時多照顧下兄弟啊?！?p> 齊海聽見這話就皺起了眉：“嚴肅點！”
“行行行，這當上了官官威還不小啊，我這平頭百姓惹不起?！?p> “金財哥說正事！”齊海遞給了金財一沓材料。
“你母親我們查清楚了就是急性心臟病去世的，你父親剛剛已經把材料簽了一部分，你現(xiàn)在把你的部分給搞定，爭取你母親早日安葬?！?p> 金財在我面前翻動著材料，看他的眼神和翻動的速度，這小子八成沒看。
“行，在哪簽字？”金財看著齊海問道。
齊海也發(fā)現(xiàn)了金財沒有認真對待這事，但也沒多說，就擰著眉毛指著一個空白處：“諾，簽了你們就可以準備下葬桂云奶奶了?！?p> 金財拿起筆很干脆得簽了。
之后齊海就囑咐金財把我送回家，讓他照顧我。
我內心表示很不情愿。
這金財別看四十多歲了，連輛車都沒有，我和他打著出租車回去的。
從上車到下車再到進屋，他把我攙扶得相當?shù)轿?，我都覺得之前可能有點誤會他，也許就是人看著滑頭了些。
“爹，我餓了，家里還有啥吃的不？”把我弄上輪椅，金財就躺在沙發(fā)上喘著粗氣地說道。
這個問題我哪里知道：“不知道啊，平時都是你媽管著，你自己找找吧?！?p> 金財聽我這么一說起身就進了廚房，沒多會兒就端著個盤子出來大聲說道：“爹，你們咋平時就吃這個？”
我看了眼那盤子里的菜，一盤黑乎乎的炒酸菜。
“應該有多的紅燒肉吧？你媽昨天還做給我吃來著?！?p> “沒，就這個，旁邊還放著半碗沒吃完的飯?！?p> 想起昨晚的紅燒肉和炒花菜，再看看眼前的這盤炒酸菜，我終于明白了希桂云為什么不跟我吃了。想來這老兩口生活比較拮據(jù)。
“算了，這個也就這個吧，我實在太餓了?！苯鹭斠娂依锎_實沒吃的，端著炒酸菜又進了廚房，沒多會兒我就聽見洗洗刷刷的吃東西聲音，這哪是人吃飯，就跟豬一樣。
不過管他怎樣，不危害到我我就無所謂。
我拿起遙控板看起了電視。
過了十來分鐘，金財從廚房走了出來，一股子酸菜味。
我看著他那油得發(fā)亮的嘴唇，心里一陣惡心，咋吃個酸菜都能吃成這樣。
他滿臉笑盈盈得靠近我坐著，看著我的腿問著：“爹，今天沒來得及問，您這腿咋回事??？”
我是很無語啊，感情這胖子連他爹殘廢都不知道。
我直接白了他一眼，氣鼓鼓的說道：“廢了！”
金財聽我這么一說瞬間表現(xiàn)得很憂郁，然后摸著我的腿：“爹，您真不容易啊?！?p> “娘走了，您可咋辦??？”
“唉?！?p> 我疑惑地看著他，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他的憂傷表情并沒有維持多久，眉毛逐漸舒展又換上了微笑：“爹，我給你找個能照顧你的地方吧?！?p> “啥？”
金財摩擦了一下兩只手，舔了下舌頭說道：“爹，住養(yǎng)老院去吧，娘也不在?！?p> 他說的倒也不過分，我這種情況住個養(yǎng)老院很正常。
“我沒意見?！蔽业幕卮鸬?。
聽我這么一說金財就樂的開花，連忙繼續(xù)說道：“爹，您看看您住養(yǎng)老院也需要錢，您兒子我不中用也拿不出錢來，您看咱把這套房子賣了怎么樣，賣的錢放我這我每月給您交那養(yǎng)老院的管理費?！?p>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這金財果然是假孝子。
我這個人讀書時就最討厭想錢想到老人身上的人，這種人真是社會的蛀蟲。
“哼！”我瞪了他一眼。
“我還沒死！你就想要房子了？”
金財尷尬得笑了下：“爹您說的啥話啊，我是為您考慮嘛，娘走了誰照顧您啊，請保姆您那點退休金也不夠啊?！?p> “用不著你管！”我加大了音量。
金財見沒有轉機，抿了抿嘴唇：“爹，您這么說，我可不管你了啊?！?p> “我不想說第二次！”我聲音變得冷漠。
“擦——”一聲解扣子的聲音響起，我抬頭看見金財解開了衣服的兩個扣子，露出了那個黑色紋身。
“看見了嗎？”金財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出去了十幾年，混得跟條狗似的！”
“逼得我混社會?！?p> “你們倆這老不死也不說每個月給我打點錢。”
“呵！”
我看著他，臉上一臉的不屑：“所以你想說什么？”
“啪！”他一掌拍到了桌子上，得意洋洋的看著我：“我想弄你，簡單得很，希望你不要讓我弄得復雜?！?p> “不孝子！”我大吼道。
“孝順能當飯吃嗎？我最后警告一遍，如果你把房子給我，我還能送你去個養(yǎng)老院，如果你不給我，小心死在大馬路上?！?p> 聽到金財這話我氣不打一處來，那么好的夫妻倆是咋教育出這樣的兒子的。
我也沒怕他，吼道：“給老子滾！”
“滾！”
我的這聲怒吼是徹底激怒了金財，他立馬沖到了我面前，直接掐上了我脖子。
“你這老不死的，你哪來的臉叫我滾？”
“你想死我今天就能讓你死?！?p> 說罷他手上的勁又大了幾分。
我逐漸產生了窒息的感覺，心想這金財來真的，這樣下去肯定會死，于是心里默念咒語，一個水球飛到了金財。
“??！”隨著他一聲尖叫，我脖子上的束縛一下就沒了。
金財在地上不停打滾，那表情很是猙獰。
我看著他襠部濕了一片，感覺很是可笑。
“你。。。你搞我？！”金財眼睛發(fā)出的兇光好像要殺了我。
“我不知道，你自己踢自己的?！蔽乙荒槦o所謂。
“好，好，好，本來打算簡單點的，是你讓我搞得復雜的?！?p> “你知道這世界上最痛苦的是什么嗎？”
“就是最幸福的事和最痛苦的事相互碰撞，你的好兒子會讓你遇到的?！?p> “等著！”
金財說完就很別扭得摔門而出。
第二天清晨。
“鈴鈴鈴——”連續(xù)不斷的電話音把我吵醒。
我很困難的接到了電話：
“喂？”
“金老爺子嗎？”對面是齊海的聲音，非常得焦急。
“怎么了？”
“桂云奶奶遺體，不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