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該怎么做,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可別再做了這般糊涂事,這種爛好人,沒有任何意義?!标懬锖踢€是提了一嘴,陳連修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對了,我?guī)湍氵€了一百兩,明日這個時候,送到丞相府?!标愡B修留他們在縣令府住了幾個月,她救了他一命,這也算是兩兩相抵了。這錢財?shù)氖拢欢ㄒ魉阗~的。
“行了,這事你們也說明白了,那誰,你,該走了吧?”顧相安早就不耐煩了,這錢都談完了,應(yīng)該沒再見的必要了。
陳連修猶豫著,還是問出了口,他不敢看向顧相安,總覺得他對他很是不喜?!靶〉苍谪┫喔≈鴨幔俊?p> 陸秋禾剝好了一個橘子,見陳連修并未離開,就給他扔了一只未剝的橘子。陳連修接住,期待的看向陸秋禾。陸秋禾道:“在啊?!毙觾?,想撬我家墻角,得有點耐心才行啊。
“那,不知小蝶現(xiàn)在在哪里啊?”陳連修見陸秋禾如此,便知她是故意的,但沒辦法,他真的很想見小蝶啊,安遠縣一別,已經(jīng)有大半年的時間了。這半年里,他一直在努力,改變自己身上的紈绔氣息,想做個溫潤公子,雖然現(xiàn)在還遠不能及,但他已經(jīng)便好了很多了。
“最近趕路太累,她一直在休息呢,你要是想來見她,那得等上兩天才行?!?p> “那你們一直在趕…”陳連修話未說完,就聽外面有下人高喊丞相回府了。
陳連修雖然在京都認識的人不多,但這位少年丞相的美名,他還是早有所耳聞的。
顧相安仍坐在主位上,吃著橘子。陸秋禾從右側(cè)椅子上下來,坐在了下面的躺椅上,整個身子縮在椅子中。啊呀,這一天,她也很累了。陳連修從下首的凳子上站起來,直直的站到一側(cè),等著那位他只聽過名字的百里丞相。
百里青陽的腳步聲極輕,只有顧相安聽得真切。知道百里青陽左腳邁進正廳時,陸秋禾兩人才看見百里青陽。
屋內(nèi)的三人,一人坐在主位吃橘子,一人縮在下首的躺椅上無精打采,只有陳連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草民陳連修,拜見相爺。”陳連修聲音有些緊張,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官呢。古語有言,丞相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而且有關(guān)這位少年丞相的英勇事跡,他可是佩服傾慕的得很呢。
陳連修把頭都快要埋進手掌中了。百里青陽言:“不必多禮。陳公子,請坐吧。”百里青陽坐在了顧相安身側(cè),顧相安遞給他一瓣橘子,百里青陽沒有接。顧相安無趣得又塞回自己的嘴中。那他旁邊的瓷碗中,已經(jīng)有了滿滿一碗的剝好了的橘子。
百里青陽在府中行走的過程中,就已經(jīng)聽了陳連修的事情。他倒是很好奇,一以陸秋禾的性子,應(yīng)該與這樣的人,不會融到一起吧。陸秋禾看著就不像個爛好人。
沒錯,此刻百里青陽對陳連修的印象都是一樣的,爛好人。百里青陽只是覺得有趣,想著公事基本已經(jīng)處理完畢,就來見一見這人吧。
不過見了陳連修之后,他觀這人的面相,的確不像小廝口中說的那樣。
“陳公子,剛與令尊遷來京都不久,可有適應(yīng)呀?”
“回丞相,一切都好,京都之繁華,的確是安遠小縣不可比擬的。不過,只要草民循規(guī)蹈矩,相信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嗯,京都隨時天子腳下,但也不乏違法亂紀之人。像你們這些人,京都在任何時候都是需要的。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都可到丞相府來找本相?!?p> 陳連修連忙站起來,又再行一禮,“多謝丞相美意。”
“好了,我觀這天色也不早了,陳公子,還是趕快回家報個平安吧。”顧相安可不在意給陳連修留個什么情面,直接出口趕人。
陳連修臉一紅,看來見小蝶只能從長計議了。“顧公子,陸大哥,今日多謝二位出手相救,大恩只言謝,自是不夠,今天色已晚,明日小弟必備上厚禮登丞相府來答謝二位救命之大恩。”
陸秋禾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陳連修沒看懂,但即使看懂了,他還是要堅持明天,要登門拜訪的。
“百里丞相,多謝大人款待,天色已晚,草民便不多做叨擾,明日定登門拜謝?!?p> “嗯,早日回去報個平安,免父母擔心。本相近日也變便不留你了?!?p> 陳連修走后,顧相安端著一碗剝好的橘子,坐到陸秋禾身邊??赏蝗话l(fā)現(xiàn)陸秋禾竟然窩在椅子里睡著了。
顧相安無奈之下,搖搖頭。扯過一旁的羊毛毯,輕輕的蓋在陸秋禾身上。
“先讓他在這里睡一會兒吧,我們出去聊?!鳖櫹喟残÷暤膶χ倮锵喟舱f。百里相安看了一眼睡著的陸秋禾,了然一笑,心想,萬萬年的老鐵樹開花也著實不易。
“今天下午,從南城門來了一伙陌生面孔,我懷疑他們是沖著他來的。”
“到了京都,可是老子的地盤,在自家門口還能讓別人占了便宜去?”顧相安十分不屑,他最討厭這些齷齪事了,這也是他不喜歡京都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百里青陽拿來兩壺酒,扔給顧相安一壺,“天氣冷了,還是得喝點酒暖暖身子?!鳖櫹喟步舆^,喝了一口,“你這酒味道還不錯,這么好的酒,恐怕只有你這丞相府才有了?!鳖櫹喟残ξ乜聪虬倮锴嚓?,那笑容里融進了兩分醉意。百里青陽與顧相安是發(fā)小,跟皇位上的那位也是,他們一個表情,百里青陽都知道他們在想什么,更別說此刻顧相安那赤裸裸的眼神了。
“既然你也喝不了,還不如送予我呢,這樣我還能欠你一個人情?!?p> 果然!百里青陽也不回答,這個問題,顧相安已經(jīng)說了無數(shù)遍,但那又怎樣,他的酒,可以留著當傳家寶?!拔也蝗便y子,”所以你的人情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用處。
“他的事情,可不容易翻案的,你可想好了,這步棋,一旦落下,再無反悔的余地?!卑倮锴嚓栯m貴為丞相,但他也沒有把握打贏這場仗。更何況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半點權(quán)力的顧相安呢。
朝中局勢看似偏向百里青陽這一方,天耀的天子、天耀首富、天耀丞相,天耀這三方最著名的勢力,是站在同意陣營的,看似堅不可摧,但朝中還有一股實力相當?shù)陌祫萘?,那便是余濟遠為代表的舊勢力。余濟遠是余志賢的父親,他老來得子女一雙,自是十分的寵愛。余家兄妹年齡比顧相安二人小上兩歲,但輩分要比二人長上一輩??上в嘀举t被顧相安欺負得每次見到顧相安都跟見到爺爺似的。余濟遠是皇城二十萬禁軍軍長,負責皇城的安危秩序?;蕦m禁軍世代都是由余家管理,到小皇帝樂正文定這里,余家的勢力早已經(jīng)根深蒂固,若動了余家,那二十萬禁軍軍心必定大動。余濟遠把女兒余文妹送到皇宮,余文妹一路晉升,在短短兩年內(nèi)直接升到皇貴妃。余濟遠的姐姐,是當朝太妃余鴻妍,并非樂正文定的生母,而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樂正文定幼年喪母,與他妹妹,樂正靜怡,就是百霖長公主一起寄養(yǎng)在無兒無女的余鴻妍名下。
余鴻妍此人年輕時及其護犢子,但護的不是樂正文定兄妹,而是他們余家。因為有整個余家做后盾,所以余文妹才在短短兩年內(nèi)升到皇貴妃的位子。只要再有一次契機,余文妹便能被冊封為皇后。只聽她的名字,便能看出余鴻妍對她的寵愛。余文妹與樂正文定的名字重了一個字,這與皇帝重字,絕對是史無前例的。但余鴻妍拿先皇施壓,說余文妹自幼體弱,有大師算過,她的名字里必須有個“文”字,才可以避過禍端。樂正文定無奈,只能讓她叫這個名字。但整個京都都對余文妹的名字諱莫如深,無人敢提,大家只稱她“余皇貴妃”。但也因為她,這天耀凡事沾染“文”之字的名字,改過就罷了,未改的,就可以仍然保留“文”字。如此一來,余文妹的名字就不算特殊了。
這兩年,余鴻妍吃齋念佛,很少理會外面的事了,樂正文定的手腳才能逐漸擺脫余家的束縛,但想徹底擺脫余家,還需從長計議。
而秦家的案子,當年牽扯甚廣,而且余家在背后搞的動作“功不可沒”!
百里青陽能想到的,顧相安自然也想到了,但當年的秦相爺救了他爺爺一命,也救了他一命。當年面對秦家的滅門,他尚且年幼,顧家、百里家,以及所有人都自顧不暇,他們實在無能為力。當年,秦家的犧牲,換來樂正文定的皇位,也讓余家的地位更加的鞏固。秦家的滿門忠烈,一切輝煌,一夜之間全都煙消云散,本以為秦家再也無人,沒想到多年之后,秦家的嫡系長孫,秦家后人竟然出現(xiàn)了。
“我此次回來,定要攪一攪這皇城的天,讓那些過慣了安逸日子的老東西出來活動活動?!鳖櫹喟哺邞腋呔茐兀瑝刂芯埔粴夂浅?,一飲而盡。酒壺直接拋到地上。
“砰”地一聲,驚動了守衛(wèi),一小隊迅速前來查看,遠遠便看見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坐在屋頂上,便立馬掉了頭,去別處巡夜去了。
“怪不得這那余志賢如此怕你?!卑倮锴嚓柭朴频睾戎疲櫹喟侧托σ宦?,“那孫子,我就是看他不爽。你,我也越看越不爽了?!卑倮锴嚓栆苫筠D(zhuǎn)頭,他也沾染了幾分醉意。“我怎么了!”
“看你太看中那個位子了”
百里青陽也輕笑出聲,一口飲盡壺中酒,看向遠方的樹,拋了過去?!跋氲眠€挺多。”百里青陽靜靜地看著顧相安,顧相安也看向他,二人誰也不再說話,還是顧相安率先笑出聲,接著百里青陽也放聲大笑。
二人誰都沒有表明心意,但就是知道對方想表達的是什么。
陸秋禾站在窗邊,遠遠看著二人,手中也拿了一壺酒。京都的事,她什么也不知道,可腦海中有個聲音告訴她一定要留下來。她遵從了心里的聲音,但愿她是對的吧。
也許,來京都,就是一場豪賭,是贏是輸,待看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