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黑天鵝,是尊貴的瑰寶——飄啊,飄啊,與水輕浮,挑逗著魚蝦。
黑,也會無暇,倒影在水中落魄傾倒的模樣,絕不屬于貴為天鵝的高傲,可他無論如何,也還是另類,是異類,是血統(tǒng)偏執(zhí)的怪胎,是地獄匍匐的魔鬼。于是,他的同伴棄他而去,甚至連他的食物,都瞧不起這個烏黑的角兒——
你不配,不配擁有那華麗的翅膀,完美的脖頸,你不配,不配在水中同石嬉戲,與我們結(jié)為朋友。
你只一個黑天鵝——
你的夢,注定是黑暗的。
此時,是2019年3月18日下午兩點半,我位于昆明翠湖公園。
這個公園,很對得起“公”這個字,在一扇原型拱門背后,聚集了各色人群。在歡歌樂舞中,其中有個穿著粉色外套的哥哥,帶著一棒子老年兄弟,跳起了廣場舞;另有一旁,房蔭下,一群人高亢紅歌,圓舞曲也不甘示弱,一對對年邁的夫婦手挽著手,讓腳步劃出優(yōu)美的華爾茲;還有一位帶著樂隊的老先生,與他的話筒一起,與他的聽眾一起。
熱鬧非凡,這足以讓我與父親吃驚不已,走走停停,頻頻回首。
黑夜,冷瑟瑟的,發(fā)抖的他根本無處尋覓新的安樂,大自然無意的狂野,將山水?dāng)嚋啠瑢⒇瑝舾‖F(xiàn)——他只是只可憐的天鵝!拋開那卑微的高貴,他也應(yīng)該需要分得一羹。求求你們行行好吧。那鮮紅的喙不知是否被血染紅,顫顫發(fā)抖,戰(zhàn)戰(zhàn)兢兢,可又有誰會聽懂你的哀鳴?他絕望著看著岸邊,卻發(fā)現(xiàn)岸上軟迷的沙子離自己好遠(yuǎn),仿佛隔著天際——
你可是天鵝啊,黑了點也是天鵝啊,你可不能倒下去。
他對自己說,也不知這個自己是否沉迷過往,而或成為將來。
下午三點,我進(jìn)入到了一片竹林。
竹子對于北方人來說可謂是難得,全竹宴,竹子渾身都是寶,熊貓的最愛,讓竹子的名號非常響亮,父親帶著我進(jìn)到了這片遮住太陽的密林,去撫摸著一節(jié)一節(jié)的竹竿,硬邦邦,卻又涼爽順滑。我彈了彈竹子的腦門殼,哎呦,痛死我了,我趕忙把手塞進(jìn)嘴里。
“多大了還吃手?!?p> 父親笑罵道。
竹林路似乎還有些許奧秘,我與父親繼續(xù)向前走去,果真發(fā)現(xiàn)一個世外桃源:一個品茶讀書的好地方。
“唉可惜咯,你是不能喝茶滴。”
父親幸災(zāi)樂禍。
他揮動起翅膀,還是那么有力,甚至激起了層層浪花,可自己為什么還那么無力呢?他不解,甚至連天色也不解,烏云密布,讓圣日嚇破了膽,他抬頭仰視著天,天也俯瞰著他,不一會兒,天落淚了,或許是被他那一身烏黑驚住了,又或許是在悲哀他的命運。
雨,亂入水池,淅淅瀝瀝,折起皺紋——水就這樣失了心,可他不能啊,他是天鵝啊,哪怕黑總歸也是天鵝,是高傲的天鵝,是尊貴的天鵝,是神的寵兒,是人的摯愛,他總不能落魄到有一天連天都要同情他,可憐?那是弱者的標(biāo)榜,他要讓那些自以為是的白天鵝們看看,他依舊會活得精彩,活得漂亮。
“爸,那就是黑天鵝?”
我詢問一旁拿著手機(jī)放大來看的父親。
“對沒錯,老天爺,真漂亮。”
父親贊嘆道。
是啊,那黑天鵝真漂亮,他那決然不顧的黑,終于艷過了那道貌岸然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