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王府?這怎么使得!
且不說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住在男人府上傳出去有多難聽,就說她身上還背著刺探消息的皇命,之前和靳云止接觸不多,她匯報點可有可無的消息也就算了,若是住在這里,那回去程志尚怕是恨不得把她腦瓜開了掘地三尺,挖出在王府生活的每一個細節(jié)!
“不用了王爺!就煩勞您明日差人去一趟侯府,讓他們派人來抬我就行!”
靳云止聽出她的為難,倒也沒拒絕,只說:“好吧,那我明日派刃影親自去一趟侯府幫你傳話。”
“那就多謝王爺了?!背糖酁懚ㄏ滦纳瘢L長舒了口氣。
靳云止從程青瀾的屋子里出來后,霓兒便跟了上來。
他頭也不回往前走著,直至走進書房,霓兒熟練地檢查周圍有無人聲,又關(guān)上房門。
靳云止看向她:“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霓兒福著身道:“她的右后肩上,有一塊小小的花瓣形粉色胎記。”
“胎記?”
靳云止俊眉輕蹙:“若是程青瀾身上有胎記,這是一個識人的重要標識,為何清姨的信中卻沒提過?”
霓兒想了想道:“不若屬下再尋個機會問問胎記之事,看她怎么說?!?p> “好,別被她發(fā)現(xiàn)異樣?!?p> 第二日。
程志尚剛上完朝回來,便看朱管家滿頭大汗地迎了上來。
“侯爺,你可回來了!”
“怎么了?”程志尚看了他一眼,腳步不停地往府里走去。
朱管家笨重地跟在身后道:“今日一早,東郡王府便派了個人來,說二小姐昨日受了重傷被王府救下,讓我們派人去接她?!?p> 程志尚駐足疑惑地轉(zhuǎn)頭看著他:“受了重傷?怎么回事兒?”
“那人沒細說?!?p> 程志尚想了想,道:“那你先派人去接,回來再好好問她?!?p> 朱管家為難地看著他,囁囁嚅嚅地說:“不是……哎呀,總之您親自去看看吧?!?p> 是還有別的事?
程志尚也不再問他,快步朝前廳走去,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刃影,川字眉紋驟然舒展開,露出一個熱情的假笑。
“聽管家說王府派了人來,卻沒想到是刃總管親自來!”
這個刃影他是知道的,從小便跟在靳云止身邊,可以說是形影不離。東郡王對他器重,又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人,所以京城官員看到刃影也如同看到靳云止一樣禮讓三分。
刃影站起身對他抱拳行禮,依舊是那個冰山樣子。
“昨日深夜,府上二小姐被刺客追殺逃到了王府門口,幸而被王爺救下,今晨二小姐便說讓人來侯府找人接她回去?!?p> 程志尚露出驚詫的神色:“青瀾被刺客追殺!這是怎么回事!”
刃影道:“刺客都訓練有素,見自己落敗后便全部自盡了?!?p> 程志尚撇過頭,疑惑地自言自語:“青瀾平日并未與人結(jié)仇,突遭刺殺也太奇怪了些~”說罷,他抬起頭道,“既然如此,我這就派人先去將她接回來。”
“侯爺怕是沒聽清我說的話,二小姐說讓人接她回府。”
程志尚隱隱約約感覺到他話里有話,一時卻想不明白,抱拳道:“是王爺有什么其他指示?還請刃總管明示?!?p> 刃影斜晲了他一眼,道:“二小姐后背受了重傷,王爺?shù)囊馑际撬虝r間內(nèi)不宜走動,還是靜養(yǎng)為好?!?p> 畢竟是在朝幾十年的老狐貍,程志尚當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們想讓程青瀾待在王府。
只是他再不喜歡程青瀾,她終歸是侯府的二小姐,若是此事傳出去,侯府怕是要蒙層羞。
程志尚了然地“啊”一聲,笑道:“本候先謝過王爺?shù)暮靡猓酁懏吘故俏闯鲩w的女子,還是在家中靜養(yǎng)為宜,以免毀了王爺清譽我侯府可就擔待不起了。”
刃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刃影不在朝為官,侯爺也不必用官話與我客套,我們王爺在京城是怎樣的風評,整個王府都清楚得很。只是王爺生性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看得上眼的把玩一陣,看不上眼的丟了便是。此次來京城,王爺覺得二小姐有趣,聽說二小姐只是侯爺?shù)乃缴?,為了一個私生女和王爺計較可就因小失大了?!?p> “刃主管說得是,只是此事……”
“侯爺放心,二小姐身上有傷,王爺不會對她如何,待傷好后便將她完完整整地交到侯爺手上?!?p> 看來這事兒是推不掉了,但程志尚視名聲如命,哪里敢真就將程青瀾放在那變態(tài)王爺?shù)母铮?p> 他長長嘆了口氣,道:“既然王爺如此為小女著想,我也不好推脫。只是青瀾受了傷還是需要貼心的照料著,不如就讓她的貼身丫環(huán)巧思跟主管一同回王府,也正好送些衣物過去。”
刃影想了想,道:“如此再好不過,那我就先去馬車上等著侯爺了?!?p> 刃影走后,朱管家迎上來道:“侯爺,咱們真不接二小姐回來了?她這傷若是十天半月好不了,住在王府那么久,勢必惹人閑話呀!”
程志尚在前廳來回踱步,現(xiàn)在程青瀾是接不回來了,若她住在王府,倒是更能打探到一些東郡王的隱秘,但是這侯府的面子又該如何維護?
“你去趟洛水居,帶巧思到書房見我?!?p> 程志尚說完便轉(zhuǎn)身走向書房。
“父親,您回來了!”程玥薔乖巧地迎上來,手里端著一盤點心,“從皇宮回來,父親想必是餓壞了,薔兒親手給您做了點心?!?p> 程玥薔笑起來時眼睛彎彎如月牙般,倒是真心想對自己的父親好,但是程志尚現(xiàn)在卻沒空搭理她。
“不吃。”他冷冷地拋下兩個字,與程玥薔擦身而過。
程玥薔杵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手里的托盤,卻聽到程志尚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薔兒?!?p> “是!”她驚喜地轉(zhuǎn)過身,以為程志尚回心轉(zhuǎn)意了,卻聽他說:“你最近沒找程青瀾麻煩吧?”
程玥薔愣了愣,一股委屈突然涌上心頭,難道在父親眼里她就是個麻煩精嗎?
她用力搖了搖頭,將掛在眼瞼的淚珠甩掉:“沒有,上次父親教訓之后我再也沒去找她了?!?p> “你娘呢?”
程玥薔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但卻聽出了程志尚是在懷疑母親在和她一起刁難程青瀾,趕緊說到:“娘也罵了我許多次,讓我不要去與她一般見識!”
程志尚點點頭:“昨天你娘和劉媽媽都在碧瑤院?”
他到底想說什么?
程玥薔迷惑不解,但還是點頭道:“昨日我們從早到晚都在碧瑤院內(nèi)清點府上最近的賬務?!?p> “好?!背讨旧姓f完,轉(zhuǎn)頭便離開了,什么也沒交代。
他回到書房,抽出一張信紙,疾筆在上面寫著東西,而后放到信封中,又用火漆封住了口子,繼而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記錄侯府所有下人出身的本子看了看,一串動作做完時,朱管家正好帶著巧思來到書房門前。
“侯爺,巧思帶來了?!?p> “嗯,讓她進來,你先下去吧?!?p> 巧思顫顫巍巍地走進來,看也不敢看程志尚一眼。侯爺不喜歡小姐她是知道的,如今小姐不在,他單獨召見自己,怎么想都不會是好事兒。
“程青瀾受傷的事朱管家給你說了吧?”
巧思點點頭:“來的路上已經(jīng)交代過了?!?p> 程志尚拉開書桌上的屜柜,里面躺著一支素簪,他將那素簪拿在手中打量著,不知在想些什么。與此同時對巧思道:“你與程青瀾感情很好?”
巧思咽了咽口水,道:“小姐待我極好?!?p> “我記得你十歲便被送進了侯府,你的父親是住在城北莊頭的劉老二是吧,上頭還有個給侯府莊子種地的兄長?”
巧思聽到這話,臉唰地白下來,跪在地上哭道:“侯爺,巧思若做錯了什么事,還請侯爺責罰我一人,不要牽連我父母兄長!”
程志尚連看也懶得看她一眼:“放心,事情做好了,他們自然安全?!?p> “侯爺要巧思做什么,只管交代便是!”
程志尚這才輕抬起眸子掃了她一眼,緩緩走到她面前,將那素簪遞給她。
“你即刻收拾東西去王府照顧程青瀾,這個簪子隨身帶著。”
巧思顫抖著接過簪子,問:“這是?”
程志尚轉(zhuǎn)過身,冷然的聲音卻如冰涼的毒蛇般,讓巧思呼吸突滯,手腳冰涼。
“擰動簪頭,里面藏了根毒針。你去王府期間若是東郡王對你小姐行了不軌之事,玷污了她的清白,那你便尋機將程青瀾殺了。侯府的名聲絕不容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