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來得很突然,進屋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哥?”梓馨的笑容逐漸變得凝固:“我以為你不會來的。。?!?p> “畢竟是妹妹的18歲生日,盡量擠了點時間?!辫鲘惯呎f邊走過來,每走一步腳底的皮鞋都會發(fā)出沉重堅硬的響聲。
“都還好嗎?”那男人像是在確認什么似地問。
“還不錯?!卑蛏行┚兄?。
梓嵐看了看桌上剩下的一些蛋糕:“生日快樂,梓馨?!?p> “謝謝,哥?!?p> 徐曼妮盡量避開這個男人的視線,因為他身上時時刻刻都散發(fā)出一種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
而梓嵐對徐曼妮也不是很在意,他把眼光停在了林雨墨身上。
他先是看著雨墨的臉,而后又把男孩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那眼神就像是在確認某件大型商品是否存在表面可見的瑕疵。完成掃描之后,梓嵐像是對林雨墨失去了興趣。抬手看了看表,大概是在確認自己已經(jīng)花費了多少時間。
“哥,你想留下來嗎?酒店應該還能訂到房間的?!?p> 梓嵐的嘴角微微上翹:“不了,還有事呢?!?p> 那男人拿起一個空杯子,倒了些酒,喝了一口說:“我就是有點傷心,梓馨,你把我的房間讓給一個外人,都沒和我商量一下?!?p> “是你說很忙不會來參加生日的啊,我有些生氣,但是。。。也怪不得我吧?!?p> “呵。”梓嵐笑著說:“海邊假期的花銷可不低,你和你媽住的莊園,每個月開支也不少吧?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地賺錢,你倒好,一點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p> 梓馨看著哥哥,忍耐著不發(fā)作,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想毀掉自己的18歲生日。
梓嵐看向雨墨,說道:“這位就是上次我和你討論過的那個。。。男生,住在貧民區(qū)的那位?名字是。。。?”
“你好,我叫林雨墨?!?p> “林雨墨?!辫鲘怪貜土艘槐椋骸拔彝ο矚g這個名字,希望你好好享受假期,林雨墨?!?p> “感謝招待?!绷钟昴M量克制著自己的音色。
“呵呵,我希望這種招待不是長期的?!?p> “哥,雨墨是我朋友!”梓馨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梓馨,你既然已經(jīng)成年了,那應該知道該和什么樣的人交往才得體吧?”
梓馨實在忍無可忍,正要發(fā)作。
“你可以直接針對我,不用為難自己的妹妹,畢竟是她18歲生日?!?p> 是林雨墨的聲音。
每個人都驚訝地看向男孩。
梓嵐回身,嘴角還掛著冷笑,他看著眼前這個男孩,那張秀氣端正的臉正直直地對著自己。
林雨墨道:“從剛才開始,你對梓馨的指責根本就沒道理。你一直在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到別人身上,而且毫無愧疚,這樣是不對的。”
“把意志強加給別人?這種事情很稀奇嗎?等你上班后就會習慣了?!辫鲘瓜袷强桃獯舐曅α艘幌拢骸傲钟昴瑢W,你在這兒的開銷都是花我的錢,有資格對我談人權(quán)嗎?”
“我可以離開,只要你對梓馨道歉。”
“哦,我道歉,你就離開?提醒你一下,這里離市中心至少100多公里,現(xiàn)在這個時間也沒有班車了?!?p> “你道歉我就離開。”男孩重復了一遍。
梓嵐笑著,緩步走到梓馨面前:“對不起,梓馨,我不該在你生日的時候說教,確實不太好聽,但你知道我這都是為你好,對吧?”
梓馨蔑視地看著哥哥,覺得虛偽又可笑。
接著,那男人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地說:“好了,林雨墨同學,我道歉了,你可以滾了嗎?”
林雨墨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梓馨和艾莉莎的方向鞠了個躬:“這幾天感謝招待了,如果需要的話,旅費我可以補上的?!?p> 之后,男孩又看向徐曼妮,曼妮的眼眸里閃著些顫抖的碎光,同樣正看著他。
男孩沒有再說什么,向門口走去。
“雨墨,你別走!”梓馨一把抓住了林雨墨,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說:“該走的人是你,哥!”
梓嵐還是笑著:“你為了個這種人,趕自己的哥哥走?”
“林雨墨是我請來的客人,你沒資格讓他走?!?p> “我沒資格?”
“哥,我不欠你什么!你也別再拿錢來要挾我和媽媽,別忘了,我們也有資格繼承父親的遺產(chǎn)!”
“但父親還沒死。”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梓馨直直地看著自己的哥哥,眼里充滿了壓抑已久的憤怒:“你把爸爸接在維生機器上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不讓遺囑生效嘛?你知道我和媽媽絕對不會讓爸爸斷氣,所以就毫無顧忌地接管家里的財富!你真的希望父親醒過來嗎?還是希望他就這樣永遠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還覺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了?!有你這樣的哥哥,可恥??!”
梓馨的話語像是一股強烈的風暴,林雨墨從女孩緊抓著自己的手上感到了這股力量。
梓嵐聽著,臉上憋出了一陣陣的紅,繼而又開始泛起一陣陣的白。他真想一巴掌扇在梓馨那張小巧的臉上,但如果這樣做,就等于直接把自己放逐到道德的最底層。
這男人臉上竟然擠出了一種怪異又冰冷的笑:“梓馨,你誤會了,我當然是希望父親醒過來的。”
而后,他離開了房間,走的時候,臉色和腳步都是僵著的。
房間里靜止了幾秒鐘,梓馨抓著雨墨的手開始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淌下來。
“沒事吧?”林雨墨輕聲問。
“雨墨,我沒想到會這樣的,我一點也不想這樣的。”女孩的話語越來越模糊,她撲到雨墨懷里,哭了起來。
徐曼妮從沒見梓馨這樣哭過。
而且,剛才那一切發(fā)生的時候,徐曼妮什么都沒能做到。她沒有像雨墨那樣發(fā)聲,也沒有像梓馨那樣爆發(fā)出情感,自己就好像是不存在的一樣。
現(xiàn)在,曼妮看著林雨墨還有緊緊抱著他的梓馨,她感到像是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正逐漸從自身被抽走,空洞虛弱的感覺卻乘機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