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是夏末的顏色:
我叫莉雅,今天我們?nèi)叶己芨吲d,討厭的稅務(wù)官帶了條好消息:愛德華國王宣布免去年末的農(nóng)稅,他真是個大好人。
我叫莉雅,今天我們?nèi)乙埠芨吲d,赫威賽大人招走了韋德說要當他的侍從,又能省下一個人的口糧,過了冬天說不定我也能長胖一些了。
我叫莉雅,今天是播種小麥的日子,爸爸趕著‘紅男爵’,我和哥哥們則跟在后邊,他們犁地,我撒種子,這是我第三喜歡做的事情。
哦,我第二喜歡做的事情是放牛,不過去年我家的兩頭牛都被領(lǐng)主大人收走了,已經(jīng)好久沒放過牛啦~
白色是冬天的顏色:
圣誕節(jié)后,不幸終于還是找上了門,稅務(wù)官說:“愛德華國王死了!新王是戈德溫家族的哈羅德大人!”然后讓我們一家跪下宣誓效忠。爸爸很高興,說以前像這般殊榮只有貴族老爺和騎士大人們有,還說哈羅德國王是個強悍的偉人,一定會保護英格蘭不受傷害。
不幸似乎成群結(jié)伴,半個月后,我們聽聞國王那殘暴的弟弟回來了,還帶著一群維京人,他們從威塞克斯海岸登陸,燒光了見到的每一個村落。但父親告訴我們不用擔心,說強大的哈羅德國王一定會保護我們,二哥和三哥也附和道,說哈羅德國王是‘公正者’,當年就在子民和弟弟中選了前者,現(xiàn)在也一定會站在子民這一邊。
二月十三日,一條好消息來了,哈羅德國王果然消滅了在威塞克斯殺人放火的賊人,不過國王的弟弟逃跑了,父親告訴我們不用擔心,鎮(zhèn)子里赫威賽家的大人卻說,“戰(zhàn)爭要來了?!?p> 我不明白戰(zhàn)爭是什么,我只知道十五天后我的二哥也被招走,去參加麥西亞民兵團了,這次父親沒有那么開心了,我想是因為家里的六畝地不太好種了吧……
青色是春天的顏色:
已經(jīng)好久沒有大哥和二哥的消息了,不過前天赫威塞的大人親自到訪,從我們家借了些糧食,當他離開時,我的三哥也隨他而去,說要去保家衛(wèi)國。我看的出父親很不開心,但……我只是一個小女孩,只能多出些汗,幫父親分擔一下農(nóng)務(wù)了。
四月十七日,父親跑遍了整個崔佛角也沒找到幫手,鎮(zhèn)子里的人說,挪威國王哈拉爾德帶著大軍登陸了王國北境,赫賽維大人的父親,麥西亞伯爵大人帶著所有青壯去支援自己的兄弟了……所以……我想我只能更加賣力,莉雅,加油!你可是最喜歡收獲麥子了,鐮刀一割,金黃穗粒滾落手心。
五月一日,我的背好痛,但我哭不是因為背痛,而是因為我?guī)筒簧细赣H的忙了,只割了一天的麥子,還剩下五畝半,父親的腿以前打仗受過傷,家里的‘紅男爵’也只是匹不中用的老馬,累壞了他們兩哪一個,我都活不下去了。
……
三天后,赫威賽的大人又來了,他帶著我的哥哥,兩人都完全變了個樣,赫賽維大人曾經(jīng)溫柔又體貼,哈爾哥哥曾經(jīng)朝氣又蓬勃,現(xiàn)在……兩人都不笑了,看我的眼神讓我只覺得好害怕好害怕。
田里的莊稼有人收了,不過酬勞是收成的一半。我聽到哈爾哥哥說,“反正你們也用不到了?!?p>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我做了好久好久的噩夢,再次睜眼時,父親爬在我的床前淚流滿面。他說,“你的大哥死了,你的二哥死了,你的三哥也死了,我們家就剩你和我了?!?p> 我也不知道那時我為什么要那么問,“媽媽呢,不是還有媽媽嗎?”
父親看了眼窗外那口井。那口井是口很差勁的井,挖的很淺,大半時候里面都沒有水,偶爾有水的時候也根本喝不成。
我想他不是那個意思吧。
……
紅色是夏天的顏色: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怎么了,王國北方打了一場大仗,我們輸了,去的軍隊十人里只有一人回來,里面沒有我的哥哥。
七月三日,‘紅男爵’死了,那天我抱著草料去喂他,發(fā)現(xiàn)他奄奄一息的臥倒在地上,大大的褐色眼睛看著我,吐了口長長的氣后閉上了眼睛。
當夜父親讓我待在屋里不要出去,我聽到了好多好可怕的聲音,一夜未眠后父親換了身干凈的衣服,說讓我吃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
我知道那是‘紅男爵’的肉,哭著大鬧罵父親是混蛋,父親卻喃喃道,“你生下來還沒吃幾頓正經(jīng)的肉呢?!?p> 然后他推著馬車去了鎮(zhèn)上,第二天白天才回來。
十月二十一日,王國的東部海疆被入侵了,聽說率領(lǐng)他們的是諾曼人威廉,諾斯人的親戚,一樣強大,一樣弒殺,一樣是上帝派來的懲罰。
那天晚上我問爸爸,“為什么上帝要懲罰我們???”
爸爸沉默了很久,“因為上帝不喜歡我們吧?”
……
自那以后爸爸就瘋了,但他還是我最喜歡的爸爸,挑水,做飯,打掃糞便,聽著一條條消息傳入耳中。
有人說,“諾斯人被國王擊敗了!”
有人說,“諾曼人燒光了整個王國南境!”
有人說,“‘公正者’哈羅德一定會保護我們!”
有人說,“新王威廉萬歲!都給門上掛上雙獅旗幟!”
我家沒有雙獅旗幟,說實話我連獅子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較大只的貓?
如果諾曼人都是獅子,那便讓他們吃我吧,啊嗚一口,再也不用煩惱。
灰色是春天的顏色:
田野已經(jīng)荒廢,鎮(zhèn)子上也不往這派人了,我怨恨著我的哥哥們,為什么不多吃些,要給家里剩這么多糧食,光憑我和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爸爸,根本就吃不完??!
三月……四月……五月……
是幾月呢?篝火節(jié)過了嗎?復活節(jié)到了嗎?刻在墻上的刀痕已經(jīng)模糊,好久好久沒有人來過這里了。
明明根本就離鎮(zhèn)上不遠??!
這些混蛋。
某日,不知何月,亦不知何日,我百般期待的人來了……
是赫威賽大人,他瞎了只眼,也做不出任何表情了,他帶著一大堆手下破開我家房門,默默的看了我和爸爸很久,才轉(zhuǎn)身離開。
留下一個可怕的中年人和他的手下霸占了我的家。
他們搜出存糧,只用了一個人就將其帶走,剩下的人不是嘆息就是興奮,總之他們點燃了火,燒了我的家,和我家的田。
明明田里都是荒草!
“啊啊啊啊啊!”我的爸爸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中年人拔出了劍,一個劈砍爸爸就沒了聲息。
“你……為王國最后做點貢獻吧?!蹦莻€中年人說著我不懂的話,做著我不懂的事,周圍的人哄笑著,我被抓住腳踝向牛棚拖去,看著父親越來越遠,我才恍然驚醒,哭喊著,叫罵著,用手刨著泥土想要最后看父親一眼。
神啊,為什么你不喜歡我?徒勞無功之后我不禁這么問。
不像先前的無數(shù)無數(shù)次,這回祂作了回應(yīng)。
飛舞的稻草讓祂顯形,是條黑色的大蛇,腥臭的血盆大口一撲,那可怕的中年男人就被撕成兩半。
祂在吃。
我在看。
伯倫希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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