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顯文精神恍惚地來到了太液池旁,這是他和楚玥初次相遇的地方,看著太掖湖波光粼粼的湖面,陳顯文的唇畔不覺浮起一絲笑意。
忽得眼前劍光一閃,陳顯文本能閃避,鋒利的劍鋒從陳顯文耳邊劃過。陳顯文正欲喊人,卻透過湖面看到了他到近日來日思夜想的身影。
楚玥的劍就架在距陳顯文頸間三寸遠(yuǎn)的地方,只要她提手輕輕一劃,手中的利劍頃刻間就能隔斷陳顯文的喉嚨,可就是那么輕輕一劃,她卻遲遲下不了手,微微顫抖的劍尖,顯露出她此刻內(nèi)心的掙扎與痛苦。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跟陳懷安說那些行刺的殺手是蒼羽派的弟子?你也是武學(xué)大家,不可能看不出那些亡命之徒用得分明不是純正的蒼羽派劍術(shù),沒想到大哥與你在益城時推心置腹的結(jié)交,讓你知道他曾拜入蒼羽派門下的過往,竟成了害死他全家的催命符!”楚玥憤然怒吼,淚水又不爭氣得從眼角涌出。
陳顯文尚未來得及解釋,一身影從林間現(xiàn)出,一道剛勁的內(nèi)力從遠(yuǎn)處襲來,順勢打落了楚玥手中的劍。
陳顯文心頭暗驚,“好厲害的身手?!?p> 楚玥朝著林間望去,卻見凌雪瑤帶著沐若緩緩朝著他們這邊走來。
陳顯文轉(zhuǎn)身看到凌雪瑤忙跪下請安,“臣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p> “將軍不必多禮?!绷柩┈幊迦酎c(diǎn)點(diǎn)頭,示意沐若攙起陳顯文。
凌雪瑤撿起地上的劍重新塞回楚玥的手中,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端莊高貴,讓人不敢冒犯卻又不盛氣凌人,“郡主素愛習(xí)武,見到高手總是忍不住切磋一下,將軍重傷未愈,郡主勝之不武,還請將軍不要介懷?!?p> 陳顯文豈能聽不出這是凌雪瑤在為楚玥開脫,巧妙地將楚玥刺殺他變成了與他切磋比武,道出他重傷未愈,郡主勝之不武,既顧全了他的臉面,也在隱隱地表明了,她是這場切磋的見證人,此刻四下無人自然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不過三言兩語便能化解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局勢,陳顯文不由得心生敬佩,如此的機(jī)敏聰慧,說話既得體又能顧全大局,不愧是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后,也難怪筠兒在她面前討不到什么便宜。正好他也不愿意將事情鬧大,不然傳到皇帝和太后耳中,楚玥必難逃宮規(guī)懲治,當(dāng)即應(yīng)道,“郡主武藝超群,微臣自愧不如,臣有傷在身就不打擾皇后和郡主賞花的雅興,臣告退?!?p> 看到陳顯文遠(yuǎn)去的背影,凌雪瑤長長地出了口氣,“你瘋了嗎?皇宮大內(nèi)就敢仗劍殺人,事情若是鬧大,就連皇上也保不住你?!?p> 楚玥提著劍得手不住地顫抖,似在極力隱忍,淚水再次爭氣地又流了下來,“我好恨,好恨!我忘不了陳懷安殺死大哥一家那一幕,更忘不了父王死在我懷里那一幕?;噬┪以撛趺崔k?”楚玥扔下劍抱住凌雪瑤淚似滂屯。
凌雪瑤拉著楚玥的手將她帶回了未央宮,命沐若將宮人都遣了出去,對楚玥正色道,“玥兒,你自小長在王府應(yīng)當(dāng)明白權(quán)利碾壓是多么殘酷,無論雍州刺殺的那一天發(fā)生了什么,這個案子已經(jīng)被認(rèn)定為楚琰刺王弒父,定了的事就是定了,你若一味的追查下去,且不說結(jié)果如何,都勢必會重新掀起安王府和丞相府的仇視,屆時社稷動蕩,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再為此喪命,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小安王和你的皇帝哥哥考慮考慮,安王已經(jīng)薨逝,他們可是你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p> 楚玥痛苦地用手撐著臉,半晌,緩緩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凄然問道,“這些話是皇上讓你對我講的吧?!?p> 凌雪瑤漠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頭泛起一絲苦澀,像楚玥這樣的江湖兒女向來都是快意恩仇的,如今她背負(fù)著這樣大的委屈卻不能說出,也確實(shí)是難為她了,如果換做是自己恐怕也未必能當(dāng)做什么是都沒有發(fā)生過。關(guān)于安王府的變故,楚漓雖未對她明言,但從楚漓的態(tài)度她也多少的猜出了些眉目,這件事的背后恐怕是有潑天的陰謀。
“我知道了,煩請皇嫂轉(zhuǎn)告皇兄,我不會在追查下去了?!背h擦干了眼淚,起身,木然地走向殿外。
凌雪瑤想要留下她,話道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口,是安慰她人死不能復(fù)生,還是勸解她顧全大局?這樣蒼白無力的話,她是無論如何再也說不出口了?;蛟S此刻的楚玥更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畢竟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她相信楚玥一定可以走出安王薨逝的陰影重新面對生活。
“給郡主在未央宮找一間偏僻的院子,不許任何人打擾?!绷柩┈帉α髟品愿赖?。
流云走后,沐若低聲問凌雪瑤,“此事要不要知會皇上一聲,若是有什么人傳到了太后和陳相的府中恐怕不好收場?!?p> “不必了?!奔饶軅鞯教蠖?,自然也能傳到皇上耳中,你讓木槿把太液池旁駐守的太監(jiān)和禁軍尋個由頭貶到圍場,不要讓他們再在宮里出現(xiàn)了?!绷柩┈幊谅暦愿赖?。
沐若領(lǐng)命退去。
凌雪瑤覺得有些乏了,緩步走向床榻,輕輕地?fù)崃藫嵝「?,許是孕中多思的緣故,凌雪瑤覺得頭有些發(fā)沉,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剛剛太液池旁,她看得真切,楚玥看向陳顯文的眼神不單單只有恨,還夾雜了些了不可置信的憤怒,仿佛是受到了欺騙,那愛恨交織的目光讓凌雪瑤心里一沉,莫不是楚玥和陳顯文之間有某種不足為外人道的關(guān)系吧。。。。。。
凌雪瑤這才猛然想起,剛剛楚玥若是真存了殺陳顯文之心,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阻止的,莫不是真如自己所料二人之間早已暗生情愫!若真是如此,對于楚玥來說真是莫大的不幸。
在不知不覺中凌雪瑤竟沉沉地睡了過去,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楚漓正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折。
聽到響動的楚漓走到凌雪瑤身邊扶起她,問道,“你把朕的意思告訴給郡主了?”
“是,不過她可能一時還想不通?!绷柩┈幝晕?dān)憂地說道。
“她會想通的?!背燧p嘆了一聲,“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玥兒她生性機(jī)智多謀,心思敏捷,具有雄才大略,勝過幾許男兒,她是王叔心中最理想的世子人選,只可惜是女兒之身無法繼承王位,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王叔的心思,等她冷靜下來就會想明白有時候結(jié)果比真相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