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抓疼我了?!标愺迌撼酝唇谐雎?。
陳顯文聞言忙松開手看到陳筠兒皓雪凝脂的手臂上幾道紅色的指印清晰可見,心中愧疚不已,“對不起,大哥失態(tài)了?!?p> 陳筠兒有些驚異地望著陳顯文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陳顯文竟然有些陌生,大哥這次東征回來似乎是有些不一樣了,那雙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眼睛里好像被一層憂慮和自責(zé)所籠罩。
“若是宮里呆得不如意,妹妹可以向皇上請旨回家省親,在家中小住一段時間換換心情?!标愶@文拍了拍陳筠兒的手,“放心,大哥會一直保護你的,時間不早了大哥得回府了,免得別人說閑話,你在宮中要懂得收斂自己的脾氣,宮中不比家里不要任性?!?p> “大哥這才剛進宮就要走了嗎?”陳筠兒拉著陳顯文的手不舍地挽留。
陳顯文雖然也舍不得妹妹,但還是忍痛拒絕,雙手扶著陳筠兒的雙臂語重心長地勸道,“宮里不比別處,你是天子寵妃,我是外戚,待久了會惹人非議,若因此惹得皇上生疑就得不償失了?!?p> 陳筠兒對兄長的小心謹(jǐn)慎很是不以為意,又不愿拂了大哥的一片苦心只得應(yīng)道,“好,記得代我向父親問安。”
“在宮里要收斂心性,不要動不動就責(zé)打?qū)m女,免得禍起蕭墻。大哥走了?!标愶@文深知妹妹的脾氣秉性依舊不放心臨走之前又特意地叮囑了陳筠兒幾句。
從昭陽宮出來,陳顯文覺得心中煩悶,他的話也不知道陳筠兒能聽進去幾分,妹妹自小被他寵壞了,從來沒受過半點委屈,此番一皇后寶座失之交臂怕是不會輕易罷休了。。。。。。
陳顯文心事重重,不知不覺走到太液池附近,忽然聽到不遠(yuǎn)處的樹林中傳來舞劍的聲音,心下有些疑惑,誰人這般膽大包天竟敢在禁宮中練劍?眺目望去,只見一女子身著淺黃色的綢衫,輕便簡潔不似宮中尋常宮妃華裝累束,背影婀娜頭發(fā)高高束起,發(fā)髻上鑲嵌著一刻明珠,手中的劍舞得極快,劍勢凌厲逼人,似蛟龍出海,猛虎下山。
陳顯文不禁脫口而出,“好劍法?!?p> 楚玥聽到聲音隔著樹的枝蔓看到了樹下有個影子,嘴角輕輕揚起,揮舞著劍砍向四周的樹葉,落葉被劍氣包裹在劍身的四周,手中的劍上下擺動,樹葉也隨著劍身上下擺動。楚玥忽得轉(zhuǎn)了個方向,飛身朝著陳顯文奔去,再距陳顯文兩個身位前,將劍用力一挺,那些剛剛還籠罩在劍身四周的落葉紛紛向陳顯文的飛去。
陳顯文初見到楚玥調(diào)轉(zhuǎn)方向,心里已經(jīng)一驚,多年的戎馬生涯讓他以為是遇見了刺客,掌中暗暗蓄力,想要等到楚玥近身再給出致命一擊,當(dāng)看到刺過來的不是劍而是落葉,才明白這是來人在跟自己開得小玩笑,嘴角輕輕上揚,無奈地?fù)u了搖頭,收回內(nèi)力,只是用手輕輕一揮便將落葉劈散。
楚玥見惡作劇失敗,意興闌珊將劍收起走至陳顯文跟前,見陳顯文身穿武將官服便抱拳道,“將軍的反應(yīng)好快,僅僅揮了揮手便將我的落葉陣打散,足見內(nèi)功深厚,小女子佩服佩服?!?p> 陳顯文這才看清楚眼前這女子,肌膚瑩白似玉,臉上泛著紅霞,美艷不可方物,更為難得是言談舉較女子的嬌艷媚姿多了幾分英武灑脫之氣,此刻見她眼波盈盈地盯著自己不由得心神一蕩。
楚玥察覺到了陳顯文的目光,不由得面上一紅,怒道,“大膽!”細(xì)聽之下竟有幾分羞赧之意。
陳顯文忙回神,想起剛剛的失儀微微有些窘迫,忙俯身拱手行禮道,“不知娘娘是哪個宮里的小主,臣無意冒犯還望娘娘恕罪?!?p> “小主?”楚玥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難道這宮里有幾分姿色的女子就全都是皇上的女人?這偌大的禁宮有什么好稀罕的竟引得天下女子趨之若鶩?!?p> 這話說得極為大膽,莫說是尋常的妃嬪小主就算是皇后也未必敢宣之于口,陳顯文思量片刻,這才想起剛剛太后提起安王府那個“混世小魔王”在宮里小住,看此人行事作風(fēng)定是她無疑,心里頓覺一松,臉上竟不自覺得扯出一抹笑意,再次拱手施禮道,“臣殿前左將軍陳顯文見過紹安郡主?!?p> 楚玥聞言微微一怔,將一直揚頭看向遠(yuǎn)方的目光收回到陳顯文身上,只見陳顯文身姿挺拔,臉上棱角分明,面容堅毅冷峻,一雙明亮的眸子如同草原上窺伺獵物的雄鷹,時刻保持警惕隨時準(zhǔn)備給獵物致命一擊。他身上所彰顯出來的氣質(zhì),既不像楚潤那般溫文爾雅,君子如玉,亦不同于楚漓睥睨眾生,王霸天下的貴不可攀而是一種久經(jīng)沙場所特有的殺伐果決的凜冽肅殺之氣。不過楚玥對陳家的人一向都沒有好感故而只是微微頷首客套道,“不愧是威名遠(yuǎn)揚的大將軍,楚玥幸會。”
“郡主謬贊,皇上洪福齊天,我楚國國祚綿延庇佑小將打勝了幾場小仗而已,不值得郡主掛懷。”陳顯文應(yīng)道。
楚玥心中暗道,這陳顯文倒是跟他父親和陳筠兒的性子截然不同,那父女倆天天飛揚跋扈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們陳家有功于社稷,倒是這個真正為楚國立過戰(zhàn)功的陳顯文低調(diào)謙虛的很,當(dāng)下對陳顯文存了幾分好感,“將軍不必過謙,我常聽父王提起當(dāng)年金門山一役,將軍僅率三千鐵騎孤軍深入奇襲敵軍糧草逼退敵軍,將軍當(dāng)年孤單如敵營的膽魄一直讓楚玥感佩于心。”
聽到楚玥提起“金門山”,陳顯文的原本如星光璀璨的雙眸忽得一黯,勉強支應(yīng)道,“郡主謬贊,臣愧不敢當(dāng)。臣入宮的時辰快到了不打擾郡主練劍的雅興了,臣告退?!闭f著便向楚玥辭行。
未及楚玥再說些什么陳顯文便匆忙告退,楚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著這人還真是陰晴不定,隨即也轉(zhuǎn)身朝著未央宮走去。
陳顯文一回到府中便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中,連晚上膳都不曾用。陳顯文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屋子里一片漆黑,他不敢睜開雙眼,因為一睜開眼睛他就仿佛是看到了二十萬大軍被活活燒死在了山谷中,漫山遍野的大火,他想撲滅,可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也無法撲滅,整整二十大軍,二十萬的累累白骨成就了他大將軍的威名!陳顯文緊緊地咬著牙關(guān),拼命地吸氣,想要驅(qū)散胸腔的窒息感。如果,如果他早知道當(dāng)年的敵軍糧草位置的消息是那么來的,他寧可去做一個庸庸碌碌的販夫走卒,也不要做這個威風(fēng)赫赫的大將軍,但是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上天從未給過他選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