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強揉了揉肚子，又聳聳肩活動了一下背部的肌肉，覺得并無大礙。民警王輝看著這個樸素的孩子，心生好感，不由自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強也對這個見過寥寥數(shù)面的警察印象很深刻，特別是剛才路見不平的舉動，周強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激。
“哪里不舒服嗎？”王輝低下頭關(guān)切地看著周強說道。
周強看了看舞臺的方向，幕布已經(jīng)拉了下來，演員們已經(jīng)到后臺開始了準(zhǔn)備。
“沒啥事兒?！敝軓娪执_認了一遍身體。
“演出快開始了吧?！?p> “應(yīng)該快了吧?！?p> “王警官，你也是來這里看演出嗎？”
王輝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不能跟小孩子講是為了追求張靜文老師吧，那樣的話眼前的男孩子該怎么嘲笑我??！正在一臉為難的時候，周強突然想到了什么，連忙對王輝說道：“糟了，演出要開始了。王警官，我先出去買吃的了。宋茜還沒吃飯呢！我先走了?！?p> “哦，好的?！蓖踺x點了點頭，心里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會場零零散散的沒什么人，不像是演出倒像是彩排。王輝身著警服，口袋里又裝著警官證，他想就憑自己的身份怎么得也不會被趕出去吧。又想到了所里的紀律和老魏嚴肅的臉，他咽了咽吐沫，環(huán)顧四周，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悄無聲息地坐了下來。
周強跑出會場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擦黑了。零零星星的攤主在文化宮廣場上支起了烤箱，油鍋，架起了明晃晃的燈泡。一處處黃亮亮的燈泡給這個廣場增添了不少的暖意。離禮堂門口最近的一處攤位，木制的柜子里安安靜靜地擺著被剝開塑料皮的香腸，串好的肉串，綠油油的韭菜，香噴噴的茶葉蛋。小攤老板用力從三輪車上卸下煤氣罐，架好鍋臺，倒入豆油，點燃了底火?？熳邤?shù)步，周強在小攤前站住，看著油鍋中翻過的油花?？谇粌?nèi)的唾液條件反射般分泌而出。
“來兩個煎餅果子，兩根烤饅頭，兩根烤腸，兩瓶汽水。要快！”
“好嘞！”攤主手腳麻利地從貨柜里拿出滿頭和香腸擱在紅熱的炭火上烤，又在加熱的鐵板上攤開了煎餅。霎時，濃郁的香氣在廣場的一角彌漫開來。
周強伸手在柜子上拿下來一瓶汽水，麻利地用瓶起子打開瓶蓋，一揚脖咚咚咚地灌下去小半瓶。頓時暑意消減了大半，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周強用袖口擦了擦嘴角。
“好了，好了。你拿好?！睌傊鬟f過來一個塑料袋。
“嗯?！边f給錢后，周強接過塑料袋。他聞了聞煎餅果子發(fā)出的香味，忍不住要在嫩黃的餅身上留下一串齒痕。就在此時，一輛三輪車在他的身后停了下來，從上面跳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地回頭，周強看到了正站在自己身后的納蘭月。她神色焦急，鬢角的劉海有些亂，一雙動人的眼睛在夜幕中分外美麗。
納蘭月顯然注意到了回頭的周強，語氣焦急地問道：“周強，咱們班表演開始了嗎？”
周強生怕自己的儀態(tài)出問題慌慌張張地將手里的東西收拾好，看著納蘭月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還……還沒呢吧?！?p> 看著傻愣愣站著的周強，納蘭月的眉眼間流露出些許不耐煩的神色。
“他們都進去了，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大幕剛拉上?！敝軓娧a充道。
“快點帶我過去啊。我沒來過這里?！奔{蘭月跺了跺腳，情緒頗為不佳。
“好！好！好！你跟我來啊?！?p> 周強大步走在前面，納蘭月緊跟在他的身后。
納蘭月今天在姥姥姥爺家里過周末，因為是鄉(xiāng)下，只有小賣店里有一部公用的電話。納蘭月的母親接到通知后，第一時間給鄉(xiāng)下老家掛了電話。正如城鎮(zhèn)里的移動電話還未普及，鄉(xiāng)下的有線電話還在推廣之中。一百人的村子里只有這么一部電話，經(jīng)常被占線。納蘭月的母親還是很有責(zé)任心的，一遍一遍地給鄉(xiāng)下打電話。終于打通了，又等了好久，年級已經(jīng)很大的聽力不太行的姥爺才從家中趕來拿起了電話筒。
納蘭月的母親對著話筒又費了不少力氣，才讓老人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原來是找自己的外孫女參加什么演出。老人家背著手，慢吞吞地回到家中，將事情告訴納蘭月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半了。那時她正在幫姥姥收拾著從園子里采摘的青菜。聽到提前演出消息的她，臉色瞬間白了幾分，顧不上吃飯，像班主任老李一樣，她急忙往回趕路，先是坐客車到客運站，然后坐三輪車直接來到了文化宮，風(fēng)塵仆仆。因為是轉(zhuǎn)校生的緣故，她第一次來到這里，對陌生環(huán)境的不適應(yīng)又給她增添了幾分煩躁。
“還有多遠？”納蘭月問道。
“穿過回廊就到了?！?p> 當(dāng)周強推開禮堂大門的時候，他的世界安靜了，他的眼里只有舞臺上身著禮服端坐在鋼琴前的少女。纖細的指尖在黑白色的琴鍵上飛舞，樂曲如流水般從指尖下流出，蜿蜿蜒蜒流淌在了所有人的心里。原來由于金絲眼鏡的突然而至，整個演出又被提前了數(shù)十分鐘。第一個節(jié)目本來不是宋茜的，此時也顧不上什么順序了。為了應(yīng)急，宋家小姐只能硬著頭皮下登臺演出。
“這不是不緊張嘛！”周強暗自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納蘭月秀眉微鎖，不知在擔(dān)憂什么。
回過神來的周強，低聲對身邊的女孩兒說道：“咱們低著頭小心地從這邊過道傳過去就到后臺了。那個……納蘭月你能不能幫我把吃的給宋茜，她還沒有吃飯呢?！?p> “哎呀！來不及了！”納蘭月瞇起貓咪般的雙眼，看到了幕布后換好演出服裝的一班同學(xué)。
“怎么了？來不及了嗎？”周強關(guān)切地問道。
納蘭月微微思考了片刻，沒有理會周強的話，一把從周強手中搶過塑料袋，朝著剛才周強指示的更衣室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