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輝放下握在手中的中性筆，挺了挺后背，揉了揉發(fā)酸的脖頸。此刻在他身前桌子上擺放的正是上次影星網(wǎng)吧兇殺案的報告。犯罪嫌疑人當天夜里就被抓捕，經(jīng)過連夜的審訊，得知他與被害者因家中房屋拆遷引發(fā)矛盾，糾結(jié)了數(shù)十人實施了這次犯罪行為。
“太可惜了?！泵窬堈f道。
“對付地痞流氓，也不該用地痞流氓的手段啊?！蓖踺x揉了揉眉心，神情略顯疲憊。
“他們村子地下有鐵礦。有人要承包開礦掙錢，就必須把住在這里的人趕走。也不能說不給錢吧，相對而言給的比較少。像他們家孩子多的，家里大人就是想多要點錢，于是帶頭不搬。開礦老板就找了地痞流氓三天兩頭就去他家鬧。最近鬧急眼了，把他父母打了。別人家被嚇唬住了，連夜就搬走了?！?p> 民警小張指了指報告上的人名，頓了頓又說道：“他家兒子打工回來，看見自己爸媽被打傷了。氣不過就聚集了同村的年輕人，干了這么一件糊涂事兒。”
王輝眉宇間很沉重，自言自語道：“犯不上把自己毀了?！彼酒鹕韥?，跟民警小張擺了擺手，沉默地朝屋外走去。
工作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王輝抬頭看著皎潔的月亮，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張靜文姣好的面容。順藤摸瓜，手機的事情也查清楚了。偷竊手機的家伙找到焦老板銷贓，而焦老板又把這部手機半賣半送地給了三瘋子的表弟。按照所里的規(guī)定，手機已經(jīng)成為了物證，除非親屬誰也沒有辦法拿出來。王輝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就算拿出來給張老師了，當她聽說自己手機經(jīng)歷的事后，大概會被嚇得臉色慘白，再也不敢用了吧。
王輝伸手從褲兜內(nèi)掏出錢包。這錢包有些年頭了，皺皺巴巴的，打開后的封面是他和他母親的合照。粗略地數(shù)了數(shù)，錢包里只有四百來塊錢。他望向不遠處工商銀行，新裝的ATM機提示燈閃爍著。沒有猶豫，王輝大步流星地朝那邊走去。
……
“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敝苣缚粗鴦傔M門的周強責怪道。
“值日來著。”
“你也就能干點這個活兒。”早已坐在餐桌的周父用眼睛斜了他一下，用不善的語氣說道。
發(fā)覺父親心情不好，周強不想觸霉頭，低著頭走到餐桌旁坐下，默默地開始吃飯。
“你弟弟啥時候搬家？是不是也得隨個份子？”周母又重新乘了一盤尖椒干豆腐端上桌來。
“不知道。”周父甕聲甕地說。
周母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知道他還在生股票的氣，心里不平衡弟弟買了新房子，也不多說話，走到廚房開始收拾碗筷。
周強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沖著母親開口說道：“媽，我回來的路上看到楊昀了?！?p> 周母把視線從水池中的碗筷處移動到了周強的身上，十分關心地問道：“楊昀怎么了？”
“沒啥就是看見他放學回家了?！?p> 周母沒說什么，繼續(xù)刷著碗筷。
“趕緊吃飯，磨磨蹭蹭的?！敝芨刚Z氣不善地開口責怪道。
“楊昀快考大學了吧？”周父問向周母。
“嗯。”周母點了點頭算做回應。
“成績咋樣啊？這個樣子能走個正常學校嗎？”周父喝了口酒。
“誰知道呢！”周母心情不佳，明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楊昀這孩子也是吃了苦了，下生落下這個毛病。說話支支吾吾的，手指頭還跟著不好使。這以后能干啥，咋討老婆。將來都是事兒。”
“我侄子的事兒，不用你跟著操心。”周母用抹布使勁擦著鍋底，砰砰作響。
周父抿了口酒，偷偷瞧了瞧自己媳婦，似乎對自己成功地氣到了她感到十分滿意。伸手摸了摸周強的腦瓜，嘿嘿一笑，站起身來，拿起煙灰缸，走到里屋邊抽煙邊看電視去了。
“快點吃！吃個飯還這么慢！”周母眉宇間凝結(jié)了些許憂愁。
訓斥完周強后，周母走到客廳，拿起了新裝不久的電話，撥下了一連串的數(shù)字。
“哎，嫂子，是我。家里吃過飯了嗎？”
“嗯，對。我家也剛吃過飯。楊昀是今天高考體檢吧，沒有啥事吧？”
“那就好，那就好。該花點錢就花點錢，別因為這個耽誤高考的大事兒。別的沒啥事兒了，嫂子我掛了。好了，好了?！敝苣感⌒囊硪淼貟焐想娫挘L出一口氣，此刻的心情明顯放松了很多。
“媽，楊昀怎么了？”
“沒怎么的。今天他高考體檢，已經(jīng)沒啥事兒了?！敝苣冈趪股峡丝郑呋貜N房開始忙家務。
“哦?！敝軓娭崃艘宦暎^續(xù)扒拉著眼前的飯菜。
周強隨口問道：“楊昀打算考哪個大學啊？想學啥專業(yè)？”
“他沒啥目標，能考上哪個就去哪個。你舅舅和你舅媽都想好了，讓他學個冶金專業(yè)，等畢業(yè)了就回鋼鐵廠上班。快點吃，就差你了?！?p> “好，好?！敝軓娨娔赣H不耐煩，趕緊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屋子很小，母子在客廳里談話的聲音自然全被周父聽了進去。穿好工作服的周父看著正在沙發(fā)上打盹的周強，遲疑片刻，走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兒子！”周父推了推周強。
迷迷糊糊的周強睜開了眼睛，看著坐在自己跟前的父親，心里先是一驚，隨后連忙說道：“爸，咋的啦？”
“你表哥楊昀明年夏天就考大學了，再過幾年也就輪到你了。爸問你，你想考哪個大學，學啥專業(yè)？”
“我！？”周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十分意外父親會問自己的這樣的問題。周父沒有說話，嚴肅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周強翻身坐了起來，環(huán)抱著雙臂，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后，他紅著臉小聲地對周父說：“之前在電視上看過上海的東方明珠塔，深圳的地王大廈，我就想未來能不能做一個建筑設計師，設計個好看的建筑?！?p> 周父對周強的回答非常意外，在他的潛意識里認為這個傻小子絕不會思考這種問題。
“然后呢？”
“我想考上海同濟大學，學建筑設計。”周強的眼睛里有光芒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