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去宮里給太后請安回來之后,趙紓安便不像從前那邊總是找借口待在江蕪身邊,就連晚上睡覺也是在書房了。
江蕪總算過上了幾天自在的日子,別提多開心了。只有樂棠愁死了,王爺要是一直這樣冷落小姐那可怎么辦呀?小姐也真是的,嫁都嫁了,還一根手指頭都不給王爺碰,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吧。
江蕪看見樂棠這個小丫頭,一大早趴在窗臺上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這么出神???”
“還能想什么,自然是想怎么樣才能讓你和王爺和好唄?!?p> “我們又沒吵架,和好什么呀?”
“王爺這幾日都不曾來找你,你就一點不急嗎?”
“他肯定是有事忙唄,再說他不來才好嘞?!?p> “哼?!睒诽呢摎獾谋尺^身子去。
江蕪不知所然:“怎么還生氣了呢?”
“你現(xiàn)在是王妃了,你不和王爺和和睦睦的,以后能有好日子過嗎?你沒好日子過,我肯定也沒有好日子過呀。要不了幾年,你就成了下堂妻啦!”
“無所謂啊,他休了我才好呢,我就自由了?!?p> “你就這么討厭王爺嗎?”
“當然!要不是他騙婚,我能莫名其妙的嫁給他嗎?我能被困在這破王府里嗎?我能成為王妃,天天被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嗎?”
“可是陵王殿下年少有為,才貌雙全,日后前途無量堪登大寶,那你可就是國母了。這樣的婚事別人求都求不來,用得著騙嗎?”
“樂棠你不懂,我是知道登上王位的人是有多無情的,連親生骨肉都無所謂的人,你又能指望他有多在乎女人。更何況深宮中危機四伏,如履薄冰,并非常人可以接受的。親情是什么?我不知道,因為從來沒有感受過。往昔的我,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中偷著長大,別人皆言我懦弱、膽小??芍挥形抑溃冶日l都堅強,不然在眾人肆意踐踏我的時候我就該心死身亡了。我也愛笑、愛鬧、愛世間美好的事物。我存著一絲希望,我等著自己逃出樊籠的那一天??墒羌幢闶沁@樣的小心,我還是沒等到這一天。好在上天憐我,讓我來到了這里。我只求離皇家遠遠地,忘記曾經(jīng)的卑微,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姓埋名,從此世間再無我?!?p> “小姐你這么說就過分了,老爺夫人那么疼你,你居然說這么沒良心的話。就你還卑微,懦弱呢,我看你就是酒喝太多,傻了!”
江蕪知道自己失言了,也知道現(xiàn)在不能隨便動逃走的念頭牽連李家。若是李清初還活著,她可以回來,這一切就好辦了。她突然很想知道在南周的那個“我”是否還活著。
“樂棠,你知道哪里可以打聽到南周王室的消息嗎?”
“干嘛,你還想通敵呢!”
樂棠沒好氣,她還在為江蕪剛才的那一番話而忿忿不平。
“怎么可能,只是有一個故人淪落到南周王室,我想幫她逃出來?!?p> “咱們王爺不就是司職外事么,你去求他唄?!?p> 江蕪眼前一亮,這個騙子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她趕緊寫了封信,就去書房找趙紓安了。走到書房門口見晉舟端著早飯準備進去,她上前搶了過來,小聲說:“我來我來?!?p> “王爺,該用早膳了。”
“放下吧?!?p> 趙紓安并未察覺是江蕪端來的早飯,依舊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書。
“王爺看篆文的《莊子》,不會覺得難以辨識嗎?”
“不會,我……”趙紓安本來要回答的,但是突然詫異粗使的丫鬟怎么會認得篆文,抬頭才見是江蕪。
“王妃怎么來了?!壁w紓安見是江蕪給自己端的早飯,有些意外。
“我來看看狠心的夫君在干嘛呀,原來是在讀《莊子》呀,這是要出家當?shù)朗苛藛???p> 江蕪一臉認真的說,倒真像新婚被冷落的小娘子在嗔怪丈夫,所以趙紓安也被她逗樂了。
“王妃怎么這般的蠻橫,不肯和我親近的是你,我怕你厭棄我就躲你遠遠地?,F(xiàn)在又來說我狠心,我真不知道怎樣做王妃才能歡心了?!?p> “那就先吃早飯吧。”江蕪抬了抬手中的食盒。
“好,王妃也一起吧?!?p> 江蕪剛好想找機會問問他南周的事情,便坐下與他一起吃了。
幾次不經(jīng)意的抬頭,江蕪都發(fā)現(xiàn)趙紓安在看著她,她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你能不能別像癡漢一樣看著我行嗎?有那么好看嗎?”
“不論旁人如何認為,在我眼里王妃總是好看的,本王都挪不開眼。”
江蕪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太惡心了。這種肉麻的話,這人怎么隨隨便便就說出口了。
“夠了夠了,別說了,真肉麻?!?p> “好吧,那我們就說說王妃何時也識篆文了。據(jù)我所知,王妃最討厭的就是讀書,先生不知換了多少個,各個都是被你氣走的?!?p> 趙紓安對李清初很感興趣,所以婚前把她的事調查了底朝天。她的成長史就是一部熊孩子成長為叛逆少女的故事,李夫人沒少為她頭疼。
“我幼時曾隨父親去過南周,認識了一位小姑娘,臨別時她送了我一本篆文寫的書,為了能看懂書里的內(nèi)容我就學了篆文。我們原本是有書信來往的,后來她被征召進了南周的王宮我們就是失去聯(lián)系了,也不知道她如今她如今過得如何?”
“若你知道她的一些信息,我或許可以幫你?!?p> “呵呵,你說的跟真的似的,又不是讓你去你父王的皇宮里找一個宮女。她可是在南周國的王宮,你再厲害也不能把手伸的這么長。”
江蕪暗自舒了口氣,總算進入正題了。
“你不信就算嘍?!壁w紓安聳了聳肩。
“真假一試便知!你可知南周王宮近一年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比如王子公主薨逝之類的?!苯徠磷×撕粑尤痪o張了起來。
“那倒沒有,只有一公主近日要大婚?!?p> “太好了!”江蕪差點拉著趙紓安跳了起來,那個“我”果真沒有死,“我”還活著!只是那個“我”是不是她要找的李清初呢?
“什么太好了?”
“哦,沒什么。你剛才說哪位公主要大婚呀?”
“九公主與楚國公公子大婚。”
九公主?那不就是自己嗎!當時自己就是因為這樁婚事被王后害“死”了,最后這事還是成了。只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李清初,管不了那么多了,愛誰誰吧。
“楚國公?”江蕪假意不懂。
“這個楚國公是南周實際掌權之人,其子楚昭性情溫良,熟諳六藝,克己復禮,的確是個良婿。只是這個九公主很不起眼,背后沒有任何勢力。此舉怕是江循有意為之,既要聯(lián)姻又不能長了楚國公的勢力。”趙紓安耐心的向江蕪解釋。
“說到底,公主王子看似天生貴胄,實際一生都被別人拿捏?!?p> 從這一點上,她和趙紓安的遭遇還真是相似。從前只覺得是他騙了自己,才有了這樁婚事,其實他也是被犧牲的一個。她何嘗不明白,即便沒有她中秋宴自己求親,作為功高震主的鎮(zhèn)國將軍之女遲早也會被忌憚的人想方設法的拿捏住。
江蕪拿出袖中的信,說道:“藍月,年二十,祁奚宮宮女。我只知道這么多,你若能找到她就幫我把這封信給她。早飯也吃好了,我先回去了。”
趙紓安看著江蕪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王妃,演技實在是不行,一點都不會掩飾。事情剛辦好就立刻要脫身,意圖暴露的太明顯了。
“晉舟,去把這封信給我們南周的王宮里人,讓她務必傳到?!?p> “王爺,需不需要檢查一下信的內(nèi)容,以防萬一。”
“不必了?!壁w紓安擺了擺手,晉舟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