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兄長的好友
一席話說完,整個醫(yī)務(wù)室頓時鴉雀無聲。
就連許霆鈞這個“能言鳥”也半張著嘴,定定地看著這位冷面的連長,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啊,家赫兄吃飽了撐的嗎?”李明志最先急著說道,“就他一個人,被堵在廁所里面被打死了都有可能吧!”
其實付辰確實傷得不輕,特別是他跟鄭海祥玩上命之后,他的那群幫手更是將他照死里打……只是以他的脾性,不愿在這些人面前露出頹然的樣子罷了。
周海的表情變得很難看。
“雖然事端如何挑起的,現(xiàn)下已說不清楚?!敝芎6硕ㄉ瘢€是環(huán)顧眾人說道,“付家赫到底將戰(zhàn)友打成了重傷。按照學(xué)校的紀律,禁閉一周以儆效尤!其余人參與打架者,各打三十軍棍,關(guān)禁閉十五天!”
什么!
關(guān)我禁閉?
憑什么他媽的我一個打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還要關(guān)禁閉?
當下雙眼一熱,付辰又要強硬爭辯起來,可他還沒說話,一直擰著他軍服袖子的焦文龍又是說道:“不管怎么說,付家赫也是受了傷。周營長,就算是要執(zhí)行禁閉處分,也要先給他把傷口處理好吧?”
“你的兵,你看著辦!”分明聽出這話里的袒護之意,周海也著實不便再說什么。
眾人卻是傻了眼——關(guān),關(guān)十五天!還要打三十軍棍???
明明是這付家赫把人都打廢了,沒交給高層處理就算了……居然只是關(guān)個禁閉撓一下癢癢,而他們這些但凡參與打架的,不僅要十五天,還要打軍棍!
那可不是開玩笑,軍棍打個十下就足夠皮開肉綻,三十下……只怕要站不起來了!
立刻,在場所有參與打架者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集體將目光轉(zhuǎn)向許霆鈞。
“周營長,我們……”許霆鈞的臉簡直像活吞了半斤狗shi般難看,正要跟周海爭辯,周海卻環(huán)顧眾人道:“都還圍在這里做什么?散了吧!”言罷,轉(zhuǎn)身踏著軍人獨有的步伐離開。
許霆鈞惡狠狠地瞪了付辰一眼,也是帶著人離開,只留下焦文龍和李明志。
“家赫兄,你沒事吧?”李明志氣鼓鼓地說著,“分明是他們動手在先,居然有臉惡人先告狀!”
付辰也是憤怒不已。進軍校以來,接連被排擠,被欺負,現(xiàn)在遇上這種事還被冤枉!若不是再三控制,只怕剛才已是爆發(fā)出來了。
“我真是……”
付辰還沒罵出聲來,一旁的焦文龍按著他的雙肩讓他先坐了下去,轉(zhuǎn)臉對李明志道:“回去拿替換衣裳來,看這一身又是血又是臟東西的。我的兵沒有這樣的!”
“啊,是!”聽到這話李明志趕緊敬了一禮,轉(zhuǎn)向像兔子般跑出醫(yī)務(wù)室。
“別亂動,我給你上藥?!苯刮凝埬贸雒薨艉退幏?,“就算是防衛(wèi),你這下手也著實太重,那鄭海祥就算保住性命,只怕這輩子也廢了!才不過七天的禁閉,營長分明也看出了內(nèi)情。以你家的背景,如此一來是給直系臺階下罷了?!?p> 白藥接觸傷口的同時,強烈的刺痛讓付辰忍不住“嘶”了一聲,可臉上憤怒依舊:“一再退讓有好處么?反倒是讓這些人怕了你!再來,我還是照死里打,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你這性子,倒和家祺一點不一樣?!苯刮凝堄质菗u頭苦笑。
看到他這表情,付辰不由雙眉一挑發(fā)問道:“連長,您是認得二哥?”
“看來家祺那小子,沒跟你提起過?!苯刮凝埶剖怯行┎豢欤拔液退瑫r保定九期的學(xué)員……北伐時,也是一個連隊?!?p> 付辰暗自吃了一驚。
自家的二哥,居然和他是同學(xué)?
在華夏近代史上,保定軍校的地位絕不比黃埔低。
它前身是北洋政府的軍官學(xué)校,更是華夏近代第一所正規(guī)化的軍事院校。保定設(shè)施完備,規(guī)模更大,學(xué)制較之黃埔也更為正規(guī),若不是后來因為拖欠軍餉引起了嘩變,導(dǎo)致軍校不得不停辦,只怕要比現(xiàn)在的黃埔更為著名。
就算只辦過九期,保定的學(xué)員還是遍布大江南北,廣泛分布于國黨紅黨的軍管高層。
盡管和那位已故的二哥從未說過話,付辰還是趕緊說道:“提過!只是一時沒想起來……焦大哥,您怎么在黃埔?”
這一聲大哥改口,焦文龍聽著十分受用,但他卻沒回答,只是搖了搖頭繼續(xù)給付辰上藥。
其實這一開始,因他那道可怖的傷痕,付辰并未仔細打量過他。如今這么近的距離,付辰這才注意到這張臉其實頗為白凈,一雙獵鷹般的瞳仁也是分外有神——若沒有這道傷疤,容貌倒也算得上俊美。
“可怕嗎?若不是家祺一路將我背回來,我這條命都沒了。”焦文龍笑了笑,“就算你不喊我這一聲大哥,我也當護你周全!”
付辰很是感動,焦文龍繼續(xù)往下說著:“可我得勸你暫且忍下。以你的天賦,為了那些**根本劃不來。雖說以你付家的權(quán)勢,就算離開了黃埔,未來在東北軍中,也少不得你的位置——可沒有真才實學(xué),你那鐵腕的父親容得下你么?”
“是……”付辰握緊了雙拳,“二哥,還是死在那些該死的日本人手下!這個仇,我非報不可!”
軍人的職責(zé),就是保衛(wèi)家園;除了喪失手足的血仇大恨,還有驅(qū)除倭寇的決心!
眼底的火熱開始充盈,可他卻始終保持著絕對的安靜。
“不光是你先想報仇,家赫。”焦文龍緩緩放下棉棒和傷藥,把寬大的手用力地按在他肩上,“我,也一樣?!?p> “焦大哥……”終究是深吸了一口氣,付辰的雙手狠狠在臉上擦了一把,滿身殺氣地站了起來,“不就是忍嗎?為了干死那些小日本,我得念炮科!這些狗屎……根本不值!”
焦文龍這張冷寂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再次將手用力地在付辰肩上拍了一拍,發(fā)出一聲低沉地笑。
“好小子!好好干,以后,就看你的了。還要繼續(xù)訓(xùn)練,我就先回去了!”焦文龍只作一笑,隨后也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要離開。
望著那道高大而清冷的背影,付辰不由肅然起敬——這是他第一次,和這個時代的軍人,產(chǎn)生了如此之強的共鳴!
為國沖鋒,灑下滿腔熱血,驅(qū)除蠻夷!
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歸!
…………
就在當天晚上,連長焦文龍就接到了學(xué)校的軍令:付辰重傷戰(zhàn)友,禁閉七天;其他參與打架斗毆者被打了個半殘,還要繼續(xù)執(zhí)行禁閉。
“媽的,這禁閉室的條件也太好了吧!”一進門,付辰差點給濃重的煙塵嗆得暈倒過去。
原以為就跟原先部隊的禁閉室一樣,四面墻一張鐵床,至少還算整潔;但沒想到這黃埔的禁閉室,四面都是青墻,只有大約一尺多寬的通風(fēng)扇窗漏下幾分陽光,昏暗的小黑屋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地上塵土都至少半寸厚——還好這是三月,南京還不冷不熱,這要是寒暑冬夏的,自己可有的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