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審問

　　“我太用力了嗎？”付辰順手將鋼鉗扔在一邊，懶洋洋地起身。

　　男人艱難地喘息著，被擰斷的腳骨散射出劇烈的痛，讓他冷汗直流。雖然自知必死，這個日本人還是極其狼狽地從地上抬起頭。

　　付辰無聲地依靠著酒架，動作嫻熟地掏出一支煙卷含在口中，在火柴燃著的瞬間，這團色彩溫暖的光焰，倏地照亮了這張清俊卻分外沉寂的面孔。

　　良久，他長長地吐出一縷青煙，桀驁的唇角微翹，漆黑的瞳仁才是緩緩下移，毫無溫度地盯著地上在連續(xù)發(fā)抖的男人。

　　燦若星河的雙眼，卻在這種絕然死寂的環(huán)境中，足以冷到肅殺萬物的程度。

　　“你……你……”男人吃力地大口喘息著，用最后一點力氣，縮起身子，開始無法抑制地渾身發(fā)抖。

　　“日本人就是賤，放著好日子不能過，偏偏得毆一頓才會說?！备冻阶チ俗ヮ^發(fā)，一副傷腦筋的樣子，“兩位兄長，我這人心善，最是見不得這個了！所以……交給兩位哥哥了！”

　　說完，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轉(zhuǎn)身告辭。

　　倒也不是完全見不得嚴刑逼供，付辰只是覺得，這副身體又要犯煙癮了。

　　趕緊得回房吃藥然后躲起來，昨天情急之下胡亂吃了兩片藥也沒有記錄劑量，今天一定要把這項工作做起來。

　　相對而言，他吃的也是一種會成癮的藥劑，服用的時候若沒有針對性的依次遞減的話，很容易造成身體的嚴重不適應。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他最怕到時候煙癮沒有戒掉，反而對這種藥劑產(chǎn)生依賴，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回到房間付辰簡單清洗一番就進了實驗室，先是拿了兩顆藥過了天平，付辰忍不住罵了句抽大煙的真是誤事，昨個兒居然一口氣吃了5mg！

　　難怪這廢柴身體一下子有那么大的反應，這個給藥劑量已經(jīng)正常人的一倍了！

　　可這劑量已經(jīng)吃了下去，今天若是突然減半，身體里的煙癮反而抑制不下去……付辰只得無奈地打開電腦做了個簡單的表，然后拿出研缽將兩片藥磨成粉末，取了4.8mg吃了下去。

　　從實驗室退出，付辰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涼白開。他知道這種藥劑對肝腎功能損傷不小，大量的喝水，能夠利用體液排出毒素將危害降到最小。

　　很快藥勁上來的他，迷迷糊糊栽倒在床上睡著了。

　　夢中，連天的炮火把整個城市的天空都染成了鮮紅，有人在沖鋒，卻又更多的人已經(jīng)倒下；往日里游船如織的秦淮河，卻被一具具被泡得慘白的腐尸填滿……

　　“?。　?p>　　被噩夢驚醒的付辰發(fā)出慘叫驚坐起，劇烈起伏的胸口讓心臟都跟著一塊疼了。

　　天已經(jīng)大亮了起來，可他心頭卻盤踞著難以驅(qū)散的黑暗——這夢，算是某種警示么？！

　　右手扶額觸手全是黏膩的冷汗，付辰汲著拖鞋起身找水喝。

　　也不知道他倆審那日本人審的怎么樣了。接連喝了幾口水，付辰換了件襯衣走出房門。

　　暈暈乎乎的像踩在云上，下樓直接撞上了正上樓的順子：“哎呀，少爺，您怎么起來了，可好點了？”

　　付辰擺了擺手道：“無事！清泓哥哥呢？”

　　“快天白的時候，兩位少爺才從酒窖回來……像是折騰了一夜，已是累壞了！”順子老老實實地回答，“這會子怕睡得正香呢。”

　　“哦?？催@架勢，怕已是問出些什么了?！备冻近c了點頭，“不過話說，你這急急火火是干什么去？”

　　“少爺，正找您呢！”順子說著，“洛小姐過來了，說要接顧先生走?！?p>　　“胡鬧，傷都沒好利索，走什么走？”醫(yī)者之心頓時讓他有些不快，付辰擰著眉頭轉(zhuǎn)身下樓，正看到一襲嫩黃洋裝的洛綰心在等待，腳邊還放著一口碩大的皮箱。

　　“付少爺！”洛綰心淺笑，“身子可好些了？”

　　沒心思寒暄，付辰問了出來：“要走？”不過他剛問出來就有些后悔了，往日里笑容清麗的美少女，今日卻帶著無限的愁容，顯然是遇上什么頭大的事了。

　　“是！給顧先生定了北上的車票?！甭寰U心輕聲回答，“也是叨擾了這么多日子，打算今日就告辭了?！?p>　　付辰一愣：“怎么突然？綰心，顧先生的傷勢你是清楚的，該是多養(yǎng)幾日?。　?p>　　不等洛綰心回答，付辰就聽身后一陣脆響——顧憲成竟是拄著拐杖下樓了。

　　“不都說好了，再是養(yǎng)幾天才走么？”沒想到這倆人如此行動派，說走就要走，“出南京都不易，何況長途跋涉回河南呢？”

　　兩人一番對視倒也沒說什么，只是言語之中去意甚堅；付辰越發(fā)覺得古怪，從洛綰心手上奪過皮箱，又叫順子將顧憲成扶著坐下：“你倆這不對頭，出什么事了？”

　　洛綰心玉牙輕咬，半天不說一句話；付辰實在窩火：“說啊！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付少爺，我知道您這都是一片好心……可是，顧先生真的不能繼續(xù)在南京城停留了！”洛綰心嘆了口氣，“昨兒晚上，當鋪那邊被抄了！”

　　周身不由一抖，付辰急道：“難道，又有人被抓了？”

　　“那倒是沒有……”洛綰心急著解釋道，“幸好韓先生平日里謹慎，那些撲上門的警察細細搜查了一番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就氣急敗壞的走了?！?p>　　付辰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昨天他才剛找到當鋪的門，然后晚上就有人撲過去了？付辰極其不自然地抬頭看兩人的目光，若沒有救他倆還幫著翻譯情報的事，這倆家伙十有八九會認為我跟警察是一伙的吧？

　　“恐怕是日本人告的密。”付辰說著，“昨天在夫子廟，我和景澤就發(fā)現(xiàn)有小尾巴跟著我們……后來我們?nèi)S埔看發(fā)榜了沒有，那人還跟著我們?！?p>　　顧憲成大吃一驚：“又是日本人！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情報丟了，日本人明顯是想報復?！备冻缴钗艘豢跉?，“顧先生，真是對不住了……如今這個情況，我是萬萬不敢再留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