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星然沒有照常去上班,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無心工作了,于是把中國工廠的事全權(quán)交給了李明昊,自己呆在家里排解情緒。
一個人身體里怎么還會住著另一個人?還能愛上他?這聽起來與精神病差不多,夏明月看起來不是精神病,雖然確實行為有一點點詭異。
這么想下去也不是辦法,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看來需要找個精神科的專家了解一下這個問題,他想起了自己的精神科主治大夫keivin,一個五十多歲的法國人。
劉星然剛來法國的時候,精神非常緊張,經(jīng)常會做噩夢,半夜嚇得尖叫,劉蕓蕓就幫他找來了法國非常有名的精神科醫(yī)生,通過心理疏導(dǎo)緩解癥狀。幾十年下來,劉星然跟他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非常親密了。
劉星然撥通了keivin的電話。
接到劉星然的電話,keivin嚇了一跳,還以為劉星然又犯病了,他這幾年明明已經(jīng)好多了的。
劉星然趕忙解釋說不是自己有麻煩了,而是一個朋友,說完劉星然把夏明月愛上沈言的事情講了一遍。
keivin聽完,好一陣子沒有說話,他正在思考這種情況應(yīng)該對應(yīng)為哪一種病。
“我恐怕不能簡單的將你朋友的歸為哪一類病人,根據(jù)你的描述,她可以正常工作和生活,所以應(yīng)該不是精神分裂,她腦子里又同時存在兩種人格,所以比較接近多重人格障礙,醫(yī)學(xué)名詞叫DID,但是他們可以同時出現(xiàn),還能聊天和接觸,所以跟DID的癥狀也不完全一樣…”
keivin一口氣說了好多種可能性,最終也沒有肯定是哪一種。
劉星然聽的稀里糊涂,搞不清楚他說的這么多專業(yè)名詞到底什么意思。
“那你能不能簡單的告訴我這種情況是否嚴(yán)重?能否治好?”
“目前看起來他們還是和平共處的,不影響正常生活,所以不算嚴(yán)重,但是恐怕一輩子也沒辦法交朋友或者建立情侶這種親密關(guān)系?!眐eivin回答道。
“不能建立親密關(guān)系還叫不嚴(yán)重?”劉星然快氣死了。夏明月可以正常生活,可是他不行啊,沒有了夏明月,他簡直覺得生無可戀。
keivin聽出了他的著急,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樣的朋友關(guān)系,于是開玩笑的說:“莫非這個人是你女朋友?哈哈?!?p> 劉星然沒心情和他鬧,“你快想想辦法,怎么樣才能讓這個男人從她身體里也好腦子里也好徹底消失吧?!?p> keivin說需要回去想一想,不過,最好是病人親自過來,他需要跟病人聊一聊,了解她過去受過什么刺激,才能確定她屬于哪種情況,然后才是制定治療方案。
劉星然覺得心神不寧,雖然沒能從keivin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但他還是大概確定了,夏明月這個口中的男朋友只是她一個人的幻想,至少不是真的有這么個人,所以只要想辦法移出掉這個幻覺,應(yīng)該就能解決問題了。
劉星然不知道夏明月會不會同意跟他一起去見心理醫(yī)生,怕跟她提這件事情太過唐突,所以還是要再跟她聊聊,了解一下沈言的情況。
劉星然想到做到,立馬開車去公司了,這會兒夏明月應(yīng)該還沒下班。
夏明月的一天過的糟糕極了。自從昨天跟劉星然攤牌后,他就沒有打過一通電話,沒有發(fā)過一條信息,整個人人間蒸發(fā)了一樣??磥硎菄樀剿?。如果他就這樣逃跑了,夏明月覺得太失望了。
她原本以為他無論如何還是會再努力一下、爭取一下的,這也是她心里潛在的念頭吧,所以劉星然一直沒有聯(lián)系她,她覺得還挺失望的。
正在這時,劉星然的電話打來了。
“樓下停車場等你,快點下來?!眲⑿侨徊坏认拿髟抡f完就掛了電話。他想當(dāng)面跟她溝通。
夏明月匆忙收拾東西來到了公司樓下的停車場,看到劉星然正開著車窗向她招手。
夏明月有點激動的跑過去,跟他并排坐在了車上。
“我?guī)闳€地方”,說著,劉星然發(fā)動車子就出發(fā)了。
還是上次捂著她的眼睛告白的河畔,他還想來這里解開她的謎底。
這次劉星然沒有心情搞捉迷藏的小把戲了,他安靜的坐在長椅上,想著該如何開口。
猶豫了一會兒,劉星然開口問道:“能跟我說說他的事嗎?我想多了解一些,不然我不放心就這樣把你交給他?!?p> 劉星然說完也覺得自己可笑,什么叫不放心把她交給他啊,人家明明就是在一起的,他自己好像才是第三者。
唉,竟然要跟一個看不見的幽靈搶女朋友,真夠可笑的。
夏明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既然他問了,她也準(zhǔn)備原原本本的告訴他,然后讓他死了這條心,也讓自己徹底的斷了念想。
夏明月一五一十的把她和沈言之間發(fā)生的事情講給了劉星然。
劉星然聽完心里五味陳雜,沒想到沈言在她的生命中扮演者這么重要的角色,他幾乎是她精神世界的唯一支柱,讓她在這個孤獨(dú)的世界中存活下去。如果沒有沈言,也許夏明月?lián)尾坏浆F(xiàn)在。
劉星然真后悔自己沒有早點認(rèn)識夏明月,分擔(dān)她的痛苦,驅(qū)趕她的孤單寂寞,這樣夏明月也就不會沉迷在沈言的世界中了。
劉星然感到懊悔,也感到害怕,他覺得橫在他和夏明月之間的,可能不止一個男人這么簡單,還可能是一個無法跨越的世界。
他不知道離開沈言以后,夏明月還是不是他認(rèn)識的這個夏明月,她能不能自己一個人獨(dú)立的存在,這些他都不確定,所以他才感到害怕。
他看著夏明月安靜的臉龐,靜靜的一言不發(f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看到的是不是真實的夏明月,正在說話的會不會是沈言呢?
他感覺自己現(xiàn)在的腦洞簡直像是太陽黑洞一樣,有無窮無盡的想法。
就這樣安靜的坐了很久,劉星然抬起頭,看向夏明月,他想再確認(rèn)一件事。
“你喜歡我嗎?”劉星然問她。
夏明月這次很快點了點頭,但是又接著說了一句“但是我不能背叛沈言,我是他唯一的希望?!?p> 夏明月堅定的說。
她的堅定打碎了他的美夢。她的心里,恐怕沈言的位置沒人可以撼動。
“你還記不記得怎么遇到沈言的?”劉星然想起keivin交代過他的問題,于是再一次問道。
夏明月?lián)u了搖頭,從她7歲的時候沈言就走進(jìn)了她的生命,已經(jīng)不記得他是具體在什么時候什么原因出現(xiàn)的。而且她也不記得遇到沈言之前自己是什么樣子,好像完全失憶了一般。
劉星然心有不甘,他多想鼓起勇氣問問她,能不能放棄沈言,選擇自己,可是又覺得即使問了,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萬一她和沈言在一起是幸福的呢?即使她也明確表示了她也喜歡他,但是已經(jīng)枉然了,他們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劉星然讓夏明月先回家,他要一個人靜一靜。就這樣一直待到深夜。
回到家,夏明月決定找沈言談?wù)?,該對劉星然說的她已經(jīng)全說了,該拒絕的也已經(jīng)拒絕了,她答應(yīng)他的承諾做到了,雖然她現(xiàn)在一點也不覺得開心。
沈言聽到她的呼喚就出現(xiàn)了,他已經(jīng)知道了夏明月的選擇,覺得感動,也有些遺憾。
和他在一起快樂無比的夏明月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了,現(xiàn)在和他在一起的夏明月,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而已,他感受不到夏明月的溫度。
“你真的想好了嗎?決定放棄他了?”
沈言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問,但是忍不住。
夏明月面無表情,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她麻木的點了點頭,“嗯?!?p> “但是你一點都不開心?!?p> 沈言繼續(xù)說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逼她,她明明已經(jīng)放棄了劉星然選擇了他。
“我會好起來的,相信我,沈言?!?p> 夏明月強(qiáng)忍著打起了一點點精神,擠出一點笑容回答說。
沈言不想看見她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況且她現(xiàn)在的樣子還是她因為除了自己之外的別的男人,這樣他幾乎忍無可忍。
可是他卻什么也不能做,因為她已經(jīng)選擇了自己。
這種感覺,像是一種煎熬,他覺得自己像是虧欠了她,而事實明明是她先背叛了自己。
沈言覺得自己快要憤怒了,他默默的忍了這么久,卻等來了這種結(jié)果,每個人都不快樂。
夏明月也感覺到了沈言的情緒,他在隱忍,他在憤怒,他快要爆發(fā)了。
所以她繼續(xù)保持沉默,不是她不愿意快樂起來,而是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樂不起來了。
那就干脆讓自己沉睡吧,誰都不要見了,包括沈言,反正沈言看到她這個樣子只會更加生氣。
就這樣讓自己從這個憎惡的面無全非的世界消失吧,讓一切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