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八 劍士
萬是一只狐貍,澤才是她的真身。
李麥花了一段時間,才明白這一點。
最遠古的高地民被雄鷹拋下的烏雅人驅(qū)逐,他們遠離高地,躲到極西的海岸線上,與生靈同居。
久而久之,遠古人就和動物沒什么區(qū)別了。
或許遠古人是憎恨烏雅人的,但萬沒心沒肺,沒有表現(xiàn)出這點。
“這可不是你趴著的理由。”李麥無奈的敲了敲狐貍腦袋,對萬說道。
自從離開了灰翼,她就本相畢露,慵懶起來。
萬伸了個懶腰,抖抖蓬松的尾巴。
晶瑩的藍色尾巴有很多缺口,巖漿灼燒了她不少的毛發(fā),至今都沒有恢復(fù)。
李麥面無表情,提著她的后頸走回營地。
“要來一杯嗎?考柏?!斌艋疬叺娜丝吹嚼铥湥⒖虩崆榈难?。
“不了?!崩铥湐[擺手,小干果配酒簡直是地獄體驗。
他的高地語都是和萬學的,目前也只能說這幾句,聽到的話語都是萬轉(zhuǎn)述給他的。
這是高地上的一處游蕩營地,供給往來的游獵者使用,現(xiàn)在是戰(zhàn)爭時期,這些自由戰(zhàn)士不出意料的多了起來。
李麥和萬走了兩天才走完天路,幸好沒被軍團發(fā)現(xiàn)。
在他們的交談中才知道,圣瓦隆并不是來攻打高地的,恰恰相反,他們是馳援來此。
“猩紅教團那些瘋子,終于全部出來了?!庇腥撕藓薜恼f道,目光中卻隱藏著恐懼。
猩紅教團已經(jīng)在北地活動了許久,所有人都以為他們的目標是雪國,卻沒想到一夜之間,人臉祭壇遍布北塞班。
“北塞班那些廢物,一點時間都拖不住?!弊詮母叩胤至殉赡媳眱蓚€國度,人們就自然而然的排斥著彼此。
但這次失利真的不能全怪北邊,誰能想到紅后使用詭計,殺死了高地騎士長“高地之禮夏爾”呢?
“也該地上的小崽子來了,猩紅教團全是他們?nèi)堑穆闊!弊詈笠粋€人說道,成功將怨氣引向了公敵圣瓦隆。
高地人自然憎恨地上人,何況猩紅教團和圣瓦隆不明不白,難怪他們會吃力不討好。
李麥走進自己的營帳,聽著他們的談?wù)撦p輕敲擊額頭。
“鮮紅的血潮從北方而至?!彼?,“這就是夏芮拉所說的災(zāi)難嗎?”
李麥始終有些小看猩紅教團,總覺得這只是一個凡人的邪惡聚會,但現(xiàn)在看來,他們卻有超乎尋常組織的力量。
教團的首領(lǐng)紅后在幾年前獨自攻占了“遺忘鄉(xiāng)”烏托邦,濃郁的血云至今還圍繞在西北的天穹上,誰也不知道她在遺忘鄉(xiāng)得到了什么。
營地的警鈴?fù)蝗豁憚?,李麥警覺起來,起身離開營帳。
已經(jīng)有人打開了大門,原來是虛驚一場,只是有新的游人來到這里住宿而已。
“這,空房?”她生澀的詢問道。
來人竟然是一名年輕的女子,瞬間讓一群糟老爺們興奮起來。
但看過她的裝束和佩劍,游獵者們發(fā)覺這竟然是一名劍圣,只好熄了心里的念想。
在北塞班別惹獨行的法師,在南塞班別惹獨行的劍圣。
這是真理,最好還是遵守。
“有的有的?!敝挥欣铥湆κズ軣崆?,給她指了一處空營地。
劍圣低頭表示感謝,就進入了營房。
近乎透明的藍色發(fā)絲飄過,和萬的毛發(fā)不盡相同,李麥感覺見過這種顏色,但又想不出來。
“你不會是專門來找劍圣切磋的吧,考柏?”突然有人詢問李麥,不懷好意的盯著他的佩劍。
因為高地劍道昌盛,向來不少地上人感覺不服,來高地尋求挑戰(zhàn)。
這種挑戰(zhàn)被地上視為一種榮耀,逛過高地回去的劍士都會得到極高的尊重,但對高地而言,這就是客人跑上門打臉來了。
“不?!崩铥溝肓讼?,實在不清楚“拜師”這個單詞怎么說,只能放棄解釋。
游獵者們明顯不信,把李麥當成了不敢承認的膽小鬼,轟然笑作一團。
“好吧考柏,你就不用拿你鼓脹的舌頭說話了!”又是一陣大笑,李麥也跟著笑了起來。
如果換個角度想想,這些人其實挺有意思的。
“喝酒啊考柏,別像個娘們一樣!”笑了一陣,游獵者再度邀請李麥喝酒。
這次李麥沒有拒絕,嘴里的干果味道已經(jīng)散掉了。
警鈴再次響起,有人連忙跑去開門。
“希望這次的別帶著劍。”他一邊開門,一邊嘟囔著,引起一陣哄笑。
在高地野外遇見女人的幾率,比遇見豺狼的幾率還低。
不幸的是,他們今晚全都遇到了。
“敵襲!”看著開門人染血的尸首,終于有人反應(yīng)過來,大聲呼叫起來。
一群豺狼人竟然無聲無息的站在門外,若非不小心觸動了警報,營地里的人永遠也不會發(fā)現(xiàn)已然被包圍。
現(xiàn)在大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防御措施瞬間失效。
驚慌、恐懼與悔意融合成混亂,營地里不多的駐扎者喊叫起來,竟然比豺狼人還要嘈雜。
“呼,麻煩了。”李麥抱起萬,退到最大的營帳里。
營地外墻失效,他們只能退守這里,希望能憑著這座營帳撐到明天,直到援兵來臨。
希望他們還有援兵,在這戰(zhàn)爭的時候。
八名游獵者,開門時死了一個,還有七個。
實力上下不等,都不算強,但殺幾個豺狼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唯一的問題是這不是“幾個”豺狼人,而是一個族群。
現(xiàn)在冬雪節(jié)剛過,高地還處于春天,這些亞種怎么就突然開始了劫掠?
就算他們攻下了營地,又能得到什么?
李麥有些費解,但現(xiàn)在明顯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糟糕,那個劍圣還在另一邊!”他們據(jù)守住了大營帳,然而劍圣還在自己的營地里,沒有第一時間出來。
敢于獨自行動的游獵者都經(jīng)驗老道,清楚最好能保護住劍圣。
在團戰(zhàn)中,一位有保護的劍圣完全能發(fā)揮出最可怕的效力,甚至能擊退士氣低下的兵團。
“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們沖出去...”游獵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景色驚住了。
女子劍圣躍出營帳,銀白色的雙劍湛著月光,閃爍進豺狼人的群體。
銀光所過之處,豺狼人無聲無息的死去,直至站在后方的兩名長老也被梟首,亞種才躁動起來。
長劍圓舞,鮮血夾雜著毛發(fā)濺到四周,豺狼人終于反應(yīng)過來,嚎叫著遠離這里。
“好強?!辈恢钦l第一個說道,引發(fā)了一陣贊嘆。
李麥注意到一名游獵者緊了緊包裹,藏住露出來的一個古怪雕塑,若有所悟。
豺狼人是被引來的,有人偷了他們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
但既然危機過去了,也不該再去追究這件事,游蕩者有游蕩者的準則。
“等一下!”
沒等其他人去感謝劍圣,李麥先一步跳出,站到女子面前。
他緊急和萬學了幾句高地語,囫圇背誦下來。
“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
這是劍圣少數(shù)能聽懂的話,下意識的默然無言。
......
高地劍門是高地劍圣與眾弟子建立的,最初時只有四名弟子,如今卻已經(jīng)有九名了。
那位劍圣雖然一直在閉關(guān),但總有人找上門來拜他為師,他也會選擇一些順眼的收下。
芭爾納伊芙也符合這一過程,雖然她最初學的不情不愿。
因為一個意外,她被巧合的傳送進劍圣的閉關(guān)地,高地劍圣看中了她的劍術(shù),無論如何也要收她為徒。
打不過那個老頭,芭芙也只能淚眼汪汪的順從。
所以她就成了高地劍門第九名二代弟子,如今終于劍術(shù)大成,被師傅放了出來。
芭爾納伊芙對師徒這種關(guān)系深惡痛絕,自然不會想去收一名徒弟。
“不行。”所以面對李麥的拜師請求,她只是輕盈的收起雙劍,轉(zhuǎn)身回到營帳休息。
李麥不是容易放棄的人,毫不猶豫的跟了進去。
芭芙轉(zhuǎn)過頭才意識到這點,瞇起眼睛懷疑的盯著李麥。
“走,死。”簡單的兩個選擇,劍圣已經(jīng)開始拔劍。
她是波契斯人,雖然在高地劍門學業(yè)多年,但高地語還是說的很差勁,水平和李麥半斤八兩。
李麥倒是有很多辦法可以嘗試說服她,但語言不通,全都發(fā)揮不出來。
李麥干脆也拔出劍,做了個決斗的手勢。
這個手勢在地上是互通的,芭芙倒是看懂了。
“我贏,你收我為徒;你贏,我走?!崩铥溦嫘恼\意的邀請。
芭芙有些困惑,不明白這其中的邏輯。
如果你能打贏我,你還拜我為師干嘛?
話雖這么說,但芭芙不覺得自己會輸,畢竟她是高地劍圣的關(guān)門弟子,師傅還特別為她創(chuàng)造了一門雙手劍術(shù)。
“可?!卑跑秸f道,暗暗決定要教訓一下這個人。
兩人離開營帳,走到營地中央擺好姿勢。
雙劍“隕星”散發(fā)著銀白的星光,隨著主人的心意指向敵人。
“他剛才不是要拜師嗎?怎么打起來了?”游獵者無比的驚訝,想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也許他根本不知道那句話的意思,只是隨便喊的?”另一個人說道,得到了普遍的贊成。
萬“咻”的一聲,突然跳到地上,避免被濺一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