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雙手握拳,腦子里反復閃過‘鍋貼!鍋貼!……’突然,她靈光一現(xiàn),趕忙叫過李飛,低頭一陣交代,李飛頻頻點頭,然后帶著剩下沒有受傷的幾個人飛快的向山上跑去。
李君看著他們慢慢消失,彎腰拾起彎刀,拼勁全力嘶啞的喊了一聲“老道!”
道士沖在最前面,哪里聽得到李君的聲音,還是柳翠沖過去告訴他的。
道士臨走不忘囑咐敵人“你先別死啊,等我回來,你必須死我手里!小樣兒,還挺能打!”
……
“……去幫那個姓周的?”道士聽完李君的話,登時就急了。
李君什么都沒說,只靜靜的看著道士。
道士竟從李君的眼神里看到了無限悲愴,盡管沒有眼淚,道士卻被震到了。
“好吧!只此一次!”
李君微微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心中卻想:也許再無下次!
……
道士也走了,李君想了想,覺得能做的都做了,只剩這條命和所剩無幾的力氣,都用了吧!命不由我,我便去主別人的命!剩下的就交給老天爺!
李君拎著彎刀,昂首沖進戰(zhàn)場……
太陽正無限揮灑著自己的耀眼與溫暖,戰(zhàn)場上的嘶喊聲漸漸減弱,敵我雙方都累到極致,突然敵軍陣地中央,火苗和黑煙突起,一陣騷亂伴著焦急的撕喊,導致整個戰(zhàn)場竟破天荒的靜止了三秒鐘,三秒鐘后,戰(zhàn)場上傳來韃靼語‘立坤帖木兒已死!速速投降!’沒一會兒,排山倒海般的喊聲響徹整個戰(zhàn)場‘立坤帖木兒已死!糧草已劫!速速投降!’……
李君望著那處濃煙,又悟到一個道理:會一門外語,哪怕只有一兩句,太特碼重要了!
立坤帖木兒那一千多人的衛(wèi)隊,此時也亂了,領(lǐng)軍者忙調(diào)撥一千人去協(xié)助滅火,周恒溫哪里會放過這個機會大喊一聲‘殺!’將士們像是被打了強心劑,再次兇猛的撲向敵人。
轉(zhuǎn)眼,敵我雙方的境遇轉(zhuǎn)換了。
李君這邊面對驚慌失措的敵軍,更是殺得得心應(yīng)手。
裘月生自是心中驚喜不已,揮舞著大刀,帶著眾將士勇猛狠厲的將敵人向前趕。
所有的敵人不自覺的向中間撤,包圍圈快速收縮,每隔一會兒,周恒溫就會帶頭重新喊一遍‘立坤帖木兒已死!糧草已劫!速速投降!’
讓李君納悶的是,始終沒見鍋貼出來露一面,辟辟謠。
這是李君交代李飛做的最后兩件事,一是放火,既然殺不進去,總能扔進去點什么,‘鍋貼’哪有不需要火的!二是通知周恒溫,見到火苗與黑煙,管那‘鍋貼’是死是活,先判他個死刑,將戰(zhàn)場上的氣氛搞得熱烈些。
……
立坤帖木兒也想重新站起來,可他不能了。
李飛帶人這次學聰明了,也不去嘗試攻進去,只要有火和煙就算勝利,于是,幾人只負責朝里面扔了火折子,火棍子就跑,跑一圈重新點燃了火棍子再回來扔一波,幾人身材矮小靈活的猶如脫兔,像是懂得乾坤大挪移或者會凌波微步,敵人幾次圍堵竟無人能攔住,眼見火起,那二百人更是無人理會他們,忙著滅火救人。
按說天氣寒冷,地上又都是雪,火沒那么容易著起來,這也是李君沒有把握的原因,然而這些韃靼人的衣衫太過油膩,遇到點火星子就著,那二百人好些,他們至少身穿鎧甲,而立坤帖木兒就不行,他無時無刻不在認真的配合著李君!當然還有那些馬匹,尤其是馬尾巴……
立坤帖木兒本來對突破左翼信心滿滿,哪知等了一會兒還沒有捷報傳來,便心急的上馬觀望,被李君看到。
眼看援軍不知什么原因還沒到,左翼一時半會兒突破不出去,之前沒打算親自上陣的立坤帖木兒便動了穿上鎧甲上陣的心思,李飛他們第一次來攻時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于是他脫下他那身毛皮大氅,里面的棉袍已分辨不出原色,上面全是黑色的油漬,他的親衛(wèi)正舉著鎧甲準備幫他穿,李飛他們又來了,無數(shù)火折子都直接扔到了雪地上,息了光芒,立坤帖木兒冷哼了一聲,一腳踢向已經(jīng)熄了火苗的木棍,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火棍子扔了進來,馬匹有些煩躁了,立坤帖木兒更加煩躁,突然不知哪個火棍子上的火星蹦到了他剛剛脫下來的毛皮大氅上,呼的一下就著起來了,然后火星子一不小心跳到他身上,那一身油膩膩的棉袍瞬間冒起黑煙燃燒起來,立坤帖木兒驚叫著撲倒在地,親衛(wèi)扔掉鎧甲,想要幫立坤帖木兒滅火,卻趕不上立坤帖木兒翻滾的速度,周圍的馬,有的被這突然的火勢驚著了,有的馬尾巴著了,隨著立坤帖木兒驚叫聲一起,周圍的馬匹也跟著揚蹄嘶鳴,二百名貼身親衛(wèi)亂作一團,有的想辦法勒住馬,有的想幫主子滅了身上的火,又不敢下手,只圍著立坤帖木兒干著急。
李飛幾人并沒有因為小小的成功而停歇,反倒趁亂多扔了不少火棍子,那二百人親密無間的距離,使得這些火棍子發(fā)揮了極大的作用,不知道多少人的褲腳被燒著……直到場中謠言四起,那一千人回撤,李飛幾人才悄悄撤退。
再說在地上滾了幾滾的立坤帖木兒剛剛將身上的火勢壓滅,還沒等他將腦袋的眩暈止住,一匹馬的前蹄毫無征兆的踏在倒霉的‘鍋貼’身上,他只來得及哀嚎一聲,龐大的馬身子又狠狠的砸向他,原來是一名親衛(wèi)眼見馬驚后踩踏到自己的主子,他想拉回馬,馬不聽他的,他一怒之下拔刀殺馬,馬倒的方向更沒聽他的,直接砸在了立坤帖木兒的身上……一顆火星子引發(fā)的血案,完美的達成了李君的期望。
立坤帖木兒被埋在馬的尸首下,嚇得周圍親衛(wèi)頓時六神無主,若是主人死了他們哪還能有命活?
一幫人奮力的要把馬抬起,救出主人,哪怕還有一口氣也是好的,這時,被派回救火救人的一千人到了,他們急不可待的想知道真實情況,沖的有些用力,撞到守在外圍的親衛(wèi),親衛(wèi)沒有站穩(wěn)又撞向前面的人……最后碰了正在參與奮力抬馬的一位親衛(wèi),親衛(wèi)手一滑,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馬兒再次壓在立坤帖木兒身上……
亂了,全亂了……
李君已經(jīng)完全跟不上隊伍進攻的速度,她沒力氣了,她晃晃悠悠的看著戰(zhàn)場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要死了嗎?
‘我盡力了……’李君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李君再次睜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自己的火炕上,還沒來得及欣喜,身上全方位的酸痛便襲來,她伸伸手指都疼的不行,她想喊人,張嘴卻沒有聲音。
“……這回胡大夫可要累死了……”
“說是撫遠城派三位大夫來,李飛去接了。”
“唉,五六百人出去,就幾十人回來……”
“這幾十人也沒有一個好好的,瞅著就讓人難受?!?p> “你家大山傷的也不輕啊……”
“至少還活著,翠兒的師兄一個都沒回來……”
“唉,翠兒一身傷,這兩日想起來就哭,我是看不得……”
“洪武大兄弟這兩日也是,唉,本就一身傷,這樣下去可怎么能好利索?!?p> “來的時候哥五個,現(xiàn)在還剩仨,還有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小晨光這幾日哭著喊著要爹要娘,唉,可咋整……”
“挨千刀的蠻子!真想親手砍死他們幾個……”
李君早就聽得眼淚不斷,聽到這哪里還顧得上疼痛,‘啊啊’沙啞的叫了兩聲,掙扎的要坐起來。
李嬸和奎嬸馬上沖了過去。
“我的天啊,我的小五總算醒了……”
李嬸抱起李君就開始哭。
李君眼含熱淚,緊張的拽了拽李嬸的衣袖,張著嘴卻是再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小五不哭,不哭,你想說啥?她奎嬸,你快看,小五這是咋了,咋說不出話呢?”
奎嬸趴到李君臉前,輕輕的把李君臉上的淚水擦掉,可新的淚水又輕輕留下……
“你先看著姑娘,我去找胡大夫……”
李君伸手拽住奎嬸,輕輕搖了搖頭,對著奎嬸無聲說了四個字‘李奇,虎妞’奎嬸看著李君的嘴型猜到李君想問什么,忙說
“姑娘莫急,他倆都沒性命之憂,胡大夫說李奇失血過多,虎妞是累的,跟你一樣?!?p> 李君剛放下一顆心,又想起胖丫,趕忙問奎嬸。
“胖丫皮糙肉厚,雖挨了不少刀,命留著呢,姑娘放心。”
李君的眼淚止不住的流,那么多人,都沒回來……
“小五啊,不哭了,不哭了,打仗就是這樣啊……”李嬸不知該怎么勸,只知道陪著流淚。
李君聽罷抓著奎嬸張嘴一個字一個字的無聲的問道“我們贏了嗎?將軍和四王子……”
“贏了!贏了!將軍和四王子啥情況真不知道,一會兒撫遠城的大夫就到了,我去問問,回來告訴姑娘?!?p> 李君輕輕點點頭。
李嬸忙說“她奎嬸,快把胡大夫讓煮的湯熱了端來,先讓小五喝點?!?p> 李君喝了湯,嗓子刀刮一樣疼,她迷迷糊糊的還沒來得及吃點別的就又睡著了。
李嬸和奎嬸倒不著急,胡大夫說了,李君就是累的,多休息休息慢慢就好了,李嬸讓奎嬸看著李君,自己趕緊回家看看李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