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虛幻的手慢慢伸向輕水的臉龐,想掀起她的紅蓋頭,他還沒有見過輕水做新娘時(shí)的模樣。
奈何凌峰終究是一副虛像,無論再努力都無法真實(shí)地觸碰到輕水。
輕水感受到了凌峰停滯在空中的手,下意識別過頭去。
“不要碰我?!?p> 凌峰的眸子閃爍了幾下:“輕水,對不起?!?p> 輕水緩緩轉(zhuǎn)過頭:“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所有的恩怨嗎?是你聶凌峰讓我尹輕水半人半妖,淪為世人笑柄,茍且了300多年,你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
凌峰怔住了,低下眸子:“我…到底該怎么做?”
輕水冷哼一聲:“怎么做?我要你生生世世都陪在我身邊,永遠(yuǎn)忘不了這些痛苦,我要慢慢折磨你,一點(diǎn)點(diǎn)加倍奉還!”
凌峰苦笑了一下:“輕水,你錯(cuò)了。若是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對我而言不是懲罰。這300年雖然我沒有人形,但卻能感受到你的喜怒哀樂,這些年,能陪著你,我真的很開心……”
“少扯這些屁話?你覺得我還會信嗎?!”輕水激動地打斷凌峰。
“你恨我也罷,至少在我走后,你應(yīng)該沒有那么痛苦了。輕水,放下吧,我走后,照顧好自己?!绷璺逖蹨I一滴滴落下,卻還是堅(jiān)持微笑著。
空氣中沉默了半晌,輕水忽然扇了凌峰一巴掌,雖然只是一副虛像,輕水的手穿過凌峰的身體……
“聶凌峰!你敢走???”輕水嘶吼著。
凌峰望著她,眸子又閃爍了幾下:“…對不起…”
輕水停止了瘋魔,呆在了原地:“你…不能走…”
輕水的語氣異常的平靜,但卻字字打在凌峰的心底。
他也不想走,但銀鏈沒了,魂魄散了,這一次,他真的要走了。
“輕水,讓我看看你…”凌峰略帶祈求似的說道,他已經(jīng)300年沒有見過輕水的面容。
輕水捂住自己的紅蓋頭,搖了搖頭:“我…變了…”
“你沒變?!绷璺蹇隙ǖ赝?。
輕水冷笑了一下:“當(dāng)年你就嫌我不如你的小丫鬟漂亮怡人,現(xiàn)在看我做什么?”
凌峰怔住了,低下了眸子。
空氣沉默了半晌,凌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再慢慢稀釋,他看向輕水,想再多看她一會。
還是那樣溫和的微笑,當(dāng)年就是他這副翩翩公子的模樣還得自己陷了進(jìn)去。
輕水別過頭,不去面對他,那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模樣。
“若有來生,別再遇見我了?!绷璺寰従徴f道。
輕水回過頭,凌峰的虛像一點(diǎn)點(diǎn)暗淡下去,變?yōu)樽畛醯你y灰……
“別走,別走,別走!”輕水想努力抓住他,但終究是徒勞罷了。
凌峰也伸出手。
但奈何他們無論多么想抓住彼此,卻終是事與愿違。
凌峰已經(jīng)坦然接受,他微笑著看著輕水,正如第一次他挑起輕水的面紗,看見她容顏時(shí)驚喜卻又有些羞澀的模樣。
他從來沒有后悔認(rèn)識輕水,只是若是再讓他重新來過,他決不會向輕水挑燈。那樣輕水至少應(yīng)該會平凡地度過此生吧,無怨無悠,安然自在……
凌峰終究是帶著他最后的一絲笑容消失在了冰冷的石洞中,消逝在了輕水的面前……
到了最后,輕水都沒能知道凌峰做的一切。
到底是愛的深切,還是恨得入骨,輕水自己都分不清了。但她只知道若是凌峰沒了,她好像找不到了繼續(xù)活在這個(gè)世上的意義。
輕水癱倒在地上,肩膀不停地顫抖,分不清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
杜筱筱忍不住想要走向前,張啟辰攔住了她:“讓她自己做決定?!?p> 杜筱筱頓住腳步,把眼淚使勁憋了回去。
忽然,輕水開始放聲大笑,聲音凄厲無比,卻又像是壓抑了許久終于釋放一般。
輕水笑了許久后,慢慢站起身,緩緩揭開自己的紅蓋頭,慘白的面容下,朱紅的嘴唇格外紅艷,看得出很久之前,輕水應(yīng)該是個(gè)美人胚子,只是現(xiàn)在的她被挖去了雙眼,只剩下兩個(gè)黑洞,有些瘆人。
張啟辰本想擋住杜筱筱,讓她不要去看。但杜筱筱卻好像絲毫沒有被嚇到。
輕水抬起頭搖搖晃晃地朝上面看去,盡管抬頭依舊是冰冷的石壁:“凌峰,你看到了嗎?我變了……”
兩個(gè)黑色的窟窿種留下血色的淚水,順著輕水蒼白的臉頰一點(diǎn)點(diǎn)滑下……
朱紅的嘴唇緩緩勾起,長長的指甲扎進(jìn)心臟,紅蓋頭掉落,輕水終是倒在了一邊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