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般的大雪從空中落下,把整個楊家大宅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漫天的飛雪楞像是想要把大宅吞沒一般。
“老夫人,該用膳了,我扶您起來吧。”
“清秋,外面是又下雪了嗎?”
“是啊,老夫人,今年這冬天也是奇了,雪就沒怎么停過,昨晚更是大的出奇,小六本想今天出門把這月的布料買了,硬是被大雪給生生堵了回來?!鼻迩镆贿吺帐白雷?,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
老夫人慢慢從床上坐起,透過窗戶看向外邊,出了神。清秋忙從桌邊小跑過來,拿起旁邊的袍子給老夫人蓋上。
“老夫人,小心著涼,我扶您過來用膳吧?!?p> 老夫人被清秋一叫這才晃過神來,笑了笑,被清秋攙扶到桌前。老夫人用筷子擺弄著碗里的菜飯,卻沒見吃上幾口,清秋這小丫頭人機(jī)靈得很,看到老夫人食之無味便道:“老夫人,今天飯菜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吩咐他們再做點別的花樣?”
老夫人抬頭看了清秋一眼,搖了搖頭。
“罷了,人沒有胃口,就算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下?!?p> 正在這時,不知為何原本緊閉的房門突然緩緩打開,清秋忙上前查看,不是妖風(fēng)作怪,只有漫天的雪花無風(fēng)無浪卻又毫不留情的傾瀉而下。清秋再次把房門關(guān)緊,邊走邊說道:“這房門真的應(yīng)該找人來修理了,回頭我跟小六說聲?!?p> 老夫人放下手上的碗筷,清秋連忙扶老夫人起身。
“清秋啊,給我更衣,我想去院里走走?!?p> 清秋連忙道:“不可啊,老夫人,外面正下著大雪,冷得很,凍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p> “我這把老骨頭自己有數(shù),我都在屋里憋了幾天了,不能雪不停我就一直不出門了吧。你就由我去吧?!?p> 清秋勸阻無果,干脆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您今天要是出去,老爺知道了一定會責(zé)罰清秋的,您就算是可憐可憐清秋,我們改天雪沒有那么大了再出去好不好?!?p> 老夫人把清秋扶起身:“我的傻清秋啊,你是我院里的人,沒有我的允許誰敢動你。”
“可是…”
“好了,我的好清秋,你看在我一把年紀(jì)就想在院子里走走,這點心愿你還不能滿足我?我是白疼你了?!袄戏蛉思傺b生氣的說道。
“不不不,老夫人對我的好我可是記在心尖尖上的,我就是記掛您的身體?!?p> “怎么?瞧不起我???”
“怎么會,老夫人,您說什么呢?,您可是一定會長命百歲、壽比南山的!”清秋一臉認(rèn)真地說道。
老夫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逗你的,好了,快給我更衣,我們出去走走?!?p> “好好好,您等著,我這就給您更衣!”清秋鼓著腮幫子有些故作生氣的說道。
老夫人笑著看著清秋去內(nèi)室拿衣服。清秋是老夫人從小看到大的,從一個只會抓泥巴的小屁孩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老夫人可是把清秋當(dāng)作自己的姑娘來疼愛的,只給她分配最輕便的細(xì)活。自打老夫人病了以后,也就清秋一直陪在她身邊,陪她這個孤寡老人聊天解悶。
老夫人看著清秋的背影,不禁感嘆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只是,她好像沒有辦法再跟清秋如此這般閑聊嘮嗑了。剛才門開的瞬間老夫人分明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盡管旁人好像看不到,但她卻看得真真切切。
“老夫人,披上衣服,我們快去快回。”清秋的聲音把老夫人的思緒拉回到了現(xiàn)實。
“好”老夫人看著門外的大雪,不禁濕了眼眶。
老夫人握著手爐,披著外衣,在清秋的攙扶下,一步步邁向了屋外那片無垠的雪地。
清秋打著紙傘卻還是耐不住雪花徑直往兩個人懷里鉆。
“老夫人,我們?nèi)グQ亭吧,在那看雪比站在這雪地里強(qiáng)?!?p> “好”老夫人望著雪花淺淺地答道。
清秋皺了皺眉頭,老夫人自從出了房門,變得沉默的很,清秋眼皮止不住的在跳,總感覺好像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老夫人,過兩天姑娘就回來了,說是帶了你最愛的瓊花。”
“傻清秋,瓊花的花期在四月,現(xiàn)在這個時節(jié)怎么會有瓊花呢?”
“您原來沒被凍壞啊,您一路上沒理怎么我,我只好用瓊花吸引您的注意啦。”
“鬼丫頭。”老夫人笑著點了下清秋的腦袋,心想:瓊花,真的是好久沒見了。但不知為何恍惚之間老夫人竟聞到了一股瓊花特有的清香甘甜,興許可能是真的太喜歡瓊花出現(xiàn)幻覺了吧。
出門后,老夫人一直下意識地尋找剛才看到的那個身影,但是卻了無痕跡。難道,剛才真的看錯了嗎?
一路到達(dá)白鶴亭,清秋收了傘抖了抖身上落下的雪花,給老夫人準(zhǔn)備好軟墊讓老夫人坐下。老夫人坐在亭里環(huán)顧四周,除了打雜的丫鬟和小廝沒見有半個人影。
“老夫人,您在找什么嗎?”
“沒什么?!?p> 清秋看到老夫人雙手緊緊握著手爐,便說道:“老夫人,您先在這等著,我去給您沏壺?zé)岵?,馬上回來。”
還沒等老夫人應(yīng)答,清秋就舉著紙傘跑了出去,清秋這丫頭什么都好就是急性子。
老夫人一個人看著那些漫無目的的雪花,整個人的思緒也變得游離起來?;秀遍g,她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一雙在雪地里扎眼的繡著金色花紋的黑色靴子緩緩走來,走到距離白鶴兩丈遠(yuǎn)的地方停了下來。
老夫人心里一顫,抬眼朝上看去,那人身著黑色袍子,上面用金絲印著一些令人令人看不懂的符文,但不知道為什么,卻覺得符文的位置都恰到好處,整個袍子都顯得精致起來。來人的腰間別了一塊金色令牌,上面清楚地刻著三個大字——獵魂使。
老夫人的呼吸越來越快,身體止不住開始發(fā)抖,手爐重重的掉在地上,她的眼睛突然開始昏花,導(dǎo)致她根本看不清來人的面容,只是用盡全身力量踉踉蹌蹌的起身,搖搖晃晃的朝那人走去。老夫人一邊走,眼淚一邊止不住的落下,她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五十年。
老夫人捂著胸口,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就像利刃在早已結(jié)痂的傷口上又硬生生劃開了一道大口子,鮮血直流。兩丈遠(yuǎn)的路途,每走一步都令老夫人覺得艱難異常。
終于走到那人跟前,老夫人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似的抬頭看去,但只看了一眼就又把滿肚子的話給硬生生吞了回去。
“飛宇?”
“林若汐,好久不見?!焙谝履凶拥哪樕蠋е媸啦还У男θ?,和當(dāng)年沒有任何區(qū)別,小姑娘看到他這一笑,估計都要被迷得神魂顛倒的。
老夫人又猛然轉(zhuǎn)向四周,除了眼前這個叫做飛宇的黑衣男子并沒有其他人。
“別看了,他沒來?!?p> 聽到這句話,老夫人也就是林若汐眼睛里的光好像瞬間消失了,心猛地一沉,那種被刀挖心的疼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腳底蔓延至全身的無力感,心臟突然之間就變得像一潭死水,再也驚不起一絲波瀾。
看到林若汐這副鬼樣,葉飛宇收起了臉上玩世不恭的樣子,皺了皺眉頭。
“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忘不了他嗎?“
林若汐猛地抬起頭瞪著眼睛看著葉飛羽,嚇得葉飛宇一激靈。
林若汐啞著嗓子低吼:“你以為我不想嗎?就算我已經(jīng)為人妻、為人母,但是我就是…”說著林若汐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葉飛宇有些不知所措。林若汐低下頭自嘲的一笑。
“也對,我現(xiàn)在都什么樣子了。人老珠黃,他憑什么來見我。”
“你早該放下了,執(zhí)念太深于你于他都不是什么好事?!比~飛宇難得臉上出現(xiàn)了認(rèn)真的表情。
“執(zhí)念?何謂執(zhí)念?是我對他一廂情愿,死死不放?”
“我不是這個意思。“
“罷了,此情此景執(zhí)念這兩個字放在這里也是最合適不過了。“
正當(dāng)林若汐痛苦之時,清秋的一聲吼叫,又讓她清醒過來。林若汐轉(zhuǎn)頭望去,白鶴亭內(nèi)清秋搖晃著臥倒在石桌旁邊的老夫人,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周圍的小廝和丫鬟也緊緊地圍了上去,場面十分混亂??墒橇秩粝褪抢戏蛉税?,她就站在雪地,倒下的那個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