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慧貴妃只是暈過去了,誰曾想她就此一命嗚呼,尤氏背負殺人罪孽,偷偷與清蓮逃回了王府...
“天哪,蓮兒你要幫我呀,你不幫我我就完了!”尤氏拼命搖晃著清蓮。
“你這是畏罪潛逃!我怎么幫你啊。”
尤氏來勁了,說:“你們主子不也是畏罪潛逃嗎!”
清蓮火了:“你說什么!”
尤氏發(fā)覺不對,趕忙道歉:“啊啊啊啊...不是不是,她不是!我是行了吧。那你得幫我啊!”
“你這么說小姐的壞話,我才不要幫你呢!”
尤氏差點給她下跪了:“哎呀我的好蓮兒,你不能見死不救的,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殺她。我沒想她死啊,就只是想讓她不痛快。誰知道原來勒死一個人那么容易?”
清蓮頭都大了,跟著這個主,感覺自己不是奴才,而是擦屁股的帕子!可想拒絕又不能,誰讓今天自己也在場呢,要是人家懷疑起來,她們這輩子也就葬在一起了!清蓮差點想一棵樹上吊死得了。
“求你了,我可不能死,我還沒當福晉呢!就這樣死了太不甘心了!都怪慧貴妃,當初選秀的時候別為難我多好,也不至于落得現(xiàn)在這個下場?!?p> 清蓮要爆發(fā)了,狠狠地罵了她兩句:“你服個軟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還怪貴妃!貴妃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低個頭會死!”
尤氏還無理取鬧起來:“我不管,事情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你看著辦!”
尤氏與清蓮之爭最終以清蓮的沉默而結(jié)束,尤氏心灰意冷回屋,清蓮則趁月色出來透氣。小院兒里月光照得那水面倒比白天還清澈,荷葉大大小小的坐在上頭,像和諧的一大家子,若是它們能說話,此刻一定是在對月暢談。清蓮蹲在池邊,瞧那水底時不時有條魚兒冒出來,心底生了羨慕,多想化作一條無知無畏的小魚,告別人世的紛繁。她想放空心思好好休息一下,再說該如何應(yīng)對眼下的危機。天偏不如人愿,白蓮院來客了,清蓮盼著那是貝勒爺呢,她只想一頭扎進他懷里,天塌下來也不怕。永榮確實來白蓮院了,可惜晚了一步。此刻來的是側(cè)福晉赫藍,看樣子她對尤氏主仆很是不滿,進宮的是嫡福晉也就罷了,偏偏是這兩身份比她低賤的。這不,尤氏一回來,她立馬收了信兒過來找麻煩。赫藍面帶微微笑,好像和平時完全一樣,心底卻透露出一股老陳醋的酸味兒,她一過來清蓮就聞得清清楚楚的。清蓮似乎感覺到來者不善,赫藍剛想進屋,就讓她攔了下來。
“她睡了?!?p> 赫藍一聽,本來還端著的一幅好面孔崩了,眉目間隱隱露出盛氣凌人的態(tài)度。
“睡了?這才回來多久?是貴妃娘娘瞧不起你們,急著躲被窩哭吧。”最后那小半句,還特意抬高了音調(diào)。
清蓮倒不在乎她怎么罵尤氏,可別帶上她了,不然定要同她吵上一架的。
“總之,現(xiàn)在天色晚了,還請側(cè)福晉回吧?!?p> 清蓮憋了好久,方才憋出這么一句好話,白天尤氏可是吃了教訓(xùn),有這前車之鑒了,不能不學(xué)會服軟。低三下四不是清蓮的強項,在陸府,陵嵐一向慣著她,說著好像是丫鬟,待遇跟小姐也差不了多少。清蓮感到,這是今生她最憋屈的時刻,連貝勒爺都沒讓她這么低頭過。赫藍白跑了一趟,她自覺吃虧,總想著搞點手腳,能讓尤氏不舒服的就行。就在這時,她想到,尤氏似乎對香料過敏,這可是個折磨她的好機會!
赫藍從身上掏出一個香粉盒子,對清蓮說:“你把這個給她,擺在她床頭,告訴她:側(cè)福晉有賞!”
清蓮不明白其中的意義,卻知道她一定沒有好心,遲遲不肯接盒子。
“還請側(cè)福晉回吧,無功不受祿,這東西她不會收的。”
清蓮低著頭求她。赫藍奸計未能得逞,她開始上下打量這位‘蓮兒’。
“你可真無禮,尤氏連基本規(guī)矩都沒教過你嗎?哦,她自己也未必懂,難為她了?!?p> 說著把香粉塞給一旁的婢子,自己作勢要走。清蓮是不敢怠慢這位主兒,跟在后頭打算送她離開院子。誰知這赫藍腳步慢得異常,磨磨蹭蹭到了池邊,忽然轉(zhuǎn)過身,清蓮噗通就喂了魚。赫藍反應(yīng)倒快,推完了人就跑,清蓮浮上水面,那位側(cè)福晉人影都沒了。這回清蓮可是圓了夢,體驗了一把當魚的感覺,只是再不上岸,真要讓魚當食兒了。好不容易爬上來,衣服浸透了水,沉得要命。要回屋時,發(fā)現(xiàn)赫藍的婢子把香粉扔在了地上,果真不是善茬,逃跑還不忘把這個留下。清蓮想,這香粉里頭有毒不成?此時此刻,壞心思卻上來了,反正赫藍也不是好東西,不如把罪名嫁禍給她?又搖搖頭,行不通,赫藍根本沒進宮,如何能給慧貴妃下毒呢。
清蓮盤算著,望著香粉盒子發(fā)神,身上的衣服都快干了還不打算回屋,后來永榮悄悄的出現(xiàn)在了身后??辞迳徣绱苏J真,永榮原想用扇子敲她一下,手抬到半空又不忍心了。不知過了多久,永榮就一直在她背后站著,直到清蓮放棄準備回屋睡覺,才猛地發(fā)覺院里還有其他人。
“哈哈,想什么呢?”
清蓮不敢實話實說,隨便搪塞他幾句:“沒啊,就是...想我家小姐。”
“又在想她呢,看來你真的很在乎她。對了,有件事我心里還是很在意,你那天為什么要獻丹給黎袖?小槿說你是為了錢財,當時我信了,如今過了這么久,越發(fā)了解你,覺得你不是個見錢眼開的人。”
清蓮很為難,永榮很寵愛尤氏,總不能說是上了她的當吧!于是又糊弄他說:“呃...我是...那時候...畢竟出宮沒有多少盤纏...”
“真的嗎?那你丹藥哪來的?”
“這個...自己煉的!”
永榮很吃驚,誰會認為一個丫頭片子通曉煉丹之術(shù)呢?那些不都是道士才干的事兒嗎?“別鬧?!?p> 清蓮不想和他繼續(xù)討論,只好借故說自己困了,匆匆跑回去睡覺。
試問這種情況誰能睡著?尤氏睡不著,清蓮更睡不著。陵嵐在野外露宿也睡不著。能睡得著的只有慧貴妃,但是她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尤氏為此頭疼的要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索性起來看看清蓮怎么樣,到她那間小屋子里頭。清蓮閉著眼,意識清醒無比,手上還攥著那只香粉盒子。主仆二人難得有一回默契,尤氏一見那香粉盒子,就覺得不尋常,怎么說呢,有股熟悉的味道。尤氏想了想,似乎是赫藍常用的,她一定來過!尤氏正愁眉苦惱地想如何擺脫罪名,一看這香粉盒子便計上心頭,赫藍啊赫藍,尤氏默念說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她馬上把清蓮搖醒了,說:“蓮兒啊,咱們有救了!”
“什么有救!我看你根本沒救!”
尤氏激動的說:“別鬧,咱們的好日子還長著呢!蓮兒啊,明天還進宮,明天一定把這事撇得干干凈凈!”
清蓮心想她瘋了,問:“還進宮呢!不怕慧貴妃化成惡鬼找你麻煩?”
“怕什么?世上沒鬼,有鬼的是人心!你看這索綽絡(luò)·赫藍,她想害我,她知道我對香料過敏,從來不擦香粉,明天我就讓她知道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清蓮嘲笑道:“你是雞么...”
這邊又說陵嵐,連著好幾天躲在山上,曾想用老鴇的馬車離開,馬兒不聽話,無奈靠著老鴇家中的余糧勉強度日…
當?shù)亻_始通緝陵嵐三人了,不過誰能想到陵嵐會躲在老鴇家中呢?這老鴇一伙人也是干壞事太多,不住山下的原因多半是怕人家尋仇的找上門太方便??h丞派人把山底下翻遍了就是不見陵嵐,以為她早跑了,竟把事情報到了總督那兒。如今山西處處街道都陸續(xù)貼了通緝畫像,陵嵐怕是插翅難逃了。可如今邊關(guān)戰(zhàn)事吃緊,承業(yè)顧不上陵嵐的事,只吩咐人下去找她,說務(wù)必把她平平安安帶回宮里,為了穩(wěn)住她,甚至還許她回宮加封慶嬪。
“好餓…餓……”
清風與肅風已是奄奄一息,這些天來三人已經(jīng)將老鴇家中的糧食啃了個精光。陵嵐見此狀況心疼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倘若她一個人出來,再怎么樣受罪都能忍,但是…陵嵐打開錢袋,里頭還有點兒錢,只是現(xiàn)在出去買吃的,定會被居民舉報。她坐在原地苦苦掙扎,想想當初逃出來費盡千方百計,熬過千難萬險,以為出了宮就海闊天空,卻落得飯都沒得吃的下場。與其餓死,不如投案自首,吃牢飯也勝過死在這兒成為一具無人認領(lǐng)的野尸。清風肅風二人早已沒了宮中時候紅潤的臉頰,取而代之的是面黃肌瘦。這些日子每走一步都膽戰(zhàn)心驚,陵嵐陷入了絕望,難道她真就只能這樣一輩子了?去哪兒找尋救贖?入寺廟當尼姑是不可能的,她和紅塵牽扯在一起如膠似漆萬萬撕不開了,是小姐、是妃子、是罪婦、是慈母、是逃犯,她將來還會是什么?看著天上紅彤彤的太陽,光明遍布人間,偏好像照不到她。往好處想,布爾察沒死啊,他只不過受點傷,最壞也就蹲幾年牢,出來了說不定宮里都把她這號人忘了。這樣她出來就能做個普通百姓,安安生生過日子。清風和肅風都餓得昏過去了,他們醒來過后,陵嵐把想法告訴了他們。
“不行,小姐,您好不容易出來,您不能去自首!”清風說。
肅風也表示同意。“不然,我去把罪頂了,說是我捅的人!本來您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都怪奴才,貪什么小便宜…”
陵嵐搖搖頭,說:“沒用的,布爾察可不認。還是得我去,這些錢你們留著吧,反正我進了牢里也用不上?!?p> 布爾察果然小人一個,陵嵐進了監(jiān)牢還不放過,要求獄卒每日鞭打陵嵐直至悔過。
這天陵嵐挨了鞭子,獄卒就問:“悔了沒有?”
陵嵐咬著牙說:“悔了?!边@世道想不說違心話,難于上青天。
布爾察站在旁邊看著,賊兮兮地笑。“本大人看她還沒悔呢。”
陵嵐抬頭瞪了他一眼,他又說:“明天繼續(xù)?!?p> 第二天,獄卒又問:“悔了沒有?”
陵嵐還是說:“悔了...”
布爾察沒來,獄卒卻得了他的命令,說:“看你根本沒悔!”
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
晚上陵嵐閉上眼,腦海里全是宮里的事,背上傷口還疼,她趴在床上難受極了。以往顧著逃命,未曾細想,現(xiàn)在有時間想了,才發(fā)現(xiàn)諸多疑點。蘇盡瑢一口咬定汪施鬟偷了她父親的金蛇丸,真是這樣嗎?陵嵐身上有一張紙條,似乎是那天躲進無人的小屋時不慎帶出來的。她打開一看,上面豎排寫著某人的生辰八字。丁巳辰月壬寅戌時?
“那不就是...丁巳年三月初六生的?”
陵嵐自己也是丁巳年生的,也就是說這個人和她同歲咯。也是,那屋子說十五年沒住過人也不奇怪。
“三月初六...三月初六...?誰的生辰是三月初六?清蓮是九月生的,清風沒聽她提起過...肅風應(yīng)該比我大些。為什么我對這個日子如此執(zhí)著?好像那個人就是我認識的人一樣。”
陵嵐覺得背上癢癢的,數(shù)條小蟲子在爬一般,明知是在長肉,卻管不住手想撓它。人不墮落則已,墮落了才知道日子有多難過,早知如此...
不知睡了多久,睜開眼竟然見到了熟悉的人。
清蓮說:“小姐,此去入宮,請您務(wù)必得勝而歸喔!?。 ?p> 陵嵐笑了笑,說:“這打仗還有勝有敗呢,我可不跟你賭~!”
說是這樣,實際陵嵐昂首挺胸地大步跟上了秀女的隊伍。那些沒見識的秀女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宮里的樹上、墻上、地上,只有陵嵐瞄著前頭御花園的方向。到那兒等候時,一陣風來陵嵐的帕子丟了,回過頭正欲撿,有個秀女一雙丹鳳眼,小口一張:“姐姐,你的手帕掉了?!?p> 她有些吃驚,真是沒想到,重來一次還是在這兒認識了你。長長的臉,高高的鼻梁,不是別人正是汪施鬟。
陵嵐大方地展開了笑容,說:“謝謝?!?p> 汪施鬟不出所料地說了:“敢問姐姐芳名?”
她回答:“陸陵嵐。你呢?”
汪施鬟見她與別人不同,便放下了拘束,輕快地講:“我,汪施鬟!小狗汪汪叫的汪,女施主的施,髻鬟的鬟!”
這次汪施鬟的回答并不同,陵嵐想,也許是她不如當初那樣羞怯了吧,別人對她的態(tài)度也隨之奔放了。如果照當初的發(fā)展,陵嵐就沒機會知道汪施鬟的生辰了,所以她趕緊問:“我是丁巳年六月二十四生的,你呢?”
汪施鬟笑道:“看來我該叫你妹妹的!哈哈哈,我是三月初六生的,跟你同年。”
一旁的太監(jiān)高聲呵斥:“你們二位,還等什么呢!”
陵嵐轉(zhuǎn)頭賞他一句:“知道了!”拉著汪施鬟快步向前,進入了殿試的場地——御花園。
“太仆寺少卿烏雅覃撻之女,烏雅賀索——”
“小女烏雅賀索,拜見太后,拜見皇上!”
“御史依爾覺羅·福晟之女,依爾覺羅·福磬——”
“......”
“......”“......”
陵嵐沒有看汪施鬟了,而是汪施鬟偷瞄了她一眼,看她從容不迫的樣子,心里贊嘆好一位爽朗的女子!
“天津巡撫陸士隆之女陸陵嵐,叩見皇上太后!”
太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只見陵嵐穿著鈴蘭花圖樣的旗袍,很是別致。
“你這衣裳倒有趣?!?p> 陵嵐偷笑了一下,說道:“太后娘娘,這是民女最喜歡的花,因為它小巧幽靜、純粹剔透,民女覺得,生為女兒應(yīng)當如此?!?p> 太后表示贊賞:“你能這么想很好?!?p> 承業(yè)也說:“朕還想起,孔子頌揚的‘君子修道立德,不為困窮而改節(jié)’,這里頭的‘君子’可不單指男人。”
太后補充說:“女兒出嫁便以丈夫為天,稱丈夫為‘夫君’,皇上是妃子們的‘夫’也是天下之‘君’。你既喜歡君影草,就證明給哀家看,你是如何像影子一樣追隨皇上的?!?p> 陵嵐歡喜地答道:“是?!?p> 不過有個人比陵嵐還高興,就是承業(yè),他用生怕別人聽不見的聲音說:“留牌子!”
后來汪施鬟也入選了,二人歡歡喜喜,牽著手回驛館。路上汪施鬟送她一支發(fā)釵,她說:“我只是蘇府的養(yǎng)女,沒什么稀罕物什,這個留給你只做紀念,妹妹可別嫌棄呀?!?p> 陵嵐搖搖頭說:“這發(fā)釵乃是你我二人友誼之見證,哪有嫌貧愛富的道理!”
于是乎陵嵐很不客氣地接過來插在自己頭上。清蓮跟在旁邊,奇怪得很,問:“小姐,您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
陵嵐差點想開口說:好不容易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怎能重蹈覆轍!最后她回答:“入選了高興唄!還不許我反常一下了?”
二人一路聊天,說說笑笑的,很是高興。
后來,蘇盡瑢與情人陳莊私會,陳莊替她擋了一劫,她卻從此一蹶不振...說實話陵嵐并不想再次面對這個,一對有情人生離死別,就發(fā)生在自己眼皮底下,能不心痛么?她還是照上回的做法鼓舞蘇盡瑢,見效甚微。后來汪蘇二人生了隔閡,香蘭從中挑撥,蘇盡瑢這才振作,試圖分走汪施鬟的寵愛。她在新春宴會獻上一舞,皇帝尤為動容,便不計前嫌寵信于她,陵嵐忽然意識到,照這樣下去,她就會有孕,而自己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