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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京華深似海

第4章 鳴冤鼓沉

一入京華深似海 繁華無忌 2012 2020-02-17 00:03:08

  一連數(shù)日,水縈終于經(jīng)受不住身心的雙重煎熬,病倒了。住在不遠處,寡居的張奶奶終于看不下去了,給她熬了暖暖的姜糖水,送了過來。

  水縈拖著渾身乏力的身子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端過了姜糖水。

  “張奶奶,謝謝你!”水縈拿起勺子,一勺一勺艱澀的吞著,眼淚又不爭氣的一滴滴的滴落在姜糖水中。

  張奶奶是一位慈祥的老人,看著她這個樣子,勸道:“孩子,好好過日子吧,官府哪里會為咱們平民百姓盡心辦事,何況我聽你說,那人還是京城里的大官?!?p>  水縈握著碗的手狠狠的收緊,可她還是倔強的搖了搖頭。

  “孩子,你爹娘的尸首還在官府吧。已經(jīng)五六天了,人死后七天不下葬,是要成孤魂野鬼的。官府為什么要把你父母的尸首抬回縣衙,就是為了讓你自己撤訴,他們才會還給你?!睆埬棠虤v經(jīng)滄桑,如何看不出那些人的心思。

  水縈手中的碗,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她狠狠的咬上了自己的嘴唇,良久之后,仿佛一聲悠遠的聲音傳出來,微微有些顫抖:“阿爹不信這些的?!?p>  自己決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

  張奶奶感嘆一聲,“我忘了你們是外來的人家,不信這些??墒呛⒆?,這天氣漸漸變暖了,尸首放在縣衙,用不了十幾天就腐爛的認不出人了,那些人會好好幫我們看護嗎?到時候你想要回來,都不知道哪個是你的父母了?!?p>  水縈捂住雙耳,趴在張奶奶的肩膀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她終于不得不做了妥協(xié)。

  翌日,水縈去棺材鋪買了兩口棺材,放在板車之上,拉去了官府。

  “你怎么又來了?”門口的衙役很是不耐煩。

  水縈壓下心中的怒氣,好言道:“小哥,我想將父母下葬,還請你通傳一聲。”

  “等著吧?!庇质悄蔷湓?。

  幸好,這一次,那衙役不一會兒就走了出來,讓水縈進去。

  縣主簿坐在公堂右側(cè)低矮的桌案后,問水縈:“要把父母的尸首接回去?”

  水縈點頭。

  “你這一接回去,證據(jù)可是沒有了,這殺人案便算是這么結(jié)了。”主簿說的很是熟練。不知對多少人說過這句話。

  “官府都有記錄,這案子結(jié)不結(jié)跟我父母在不在有什么關(guān)系?”雖然與張奶奶所說一致,可水縈不死心,氣憤的回了一句。

  “你這丫頭,怎么說話呢?”縣主簿摸了摸自己故作高深的胡子,訓(xùn)誡道:“是你懂朝廷律法,還是我懂朝廷律法?你要是不愿意,再等著吧?!?p>  “知縣大人不是讓我去京城告嗎?那我父母留在這里還有什么用?”水縈每說一句話,就多一絲氣憤。

  主簿聞言抬頭看了水縈一眼,顯然不信她會去京城鳴冤,笑道:“你到京城狀告,順天府尹也得找我們要證據(jù),這證據(jù)沒了,我們怎么給上頭?!?p>  反正他們總有道理,水縈冷冷一笑,“好,我撤。”

  “好?!敝鞑倦S意的在那冊厚厚的檔案簿上劃了一個圈,“過兩日有人會通知你來拉尸首,回去等著吧?!?p>  “怎么又回去等著,我父母的尸首就在這縣衙之中,現(xiàn)在不能帶走嗎?”水縈忍不住吼了一句。

  “吵什么吵。”主簿怒喝一聲:“這官府辦案是要講章程的,豈是你說把人拉走就拉走的?!?p>  水縈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終于做出了讓自己厭惡的動作,她掏出了一大錠銀子,遞給主簿,溫言道:“主簿大人,我真的不能等了,請你通融通融?!?p>  主簿笑呵呵的接過了銀子,道:“咱們這衙門既然是百姓的父母官,自然要于民方便,就在后面牢房邊上的暗房里,去吧?!闭f罷,遞給了她一張紙,領(lǐng)尸體的通行證。

  “多謝大人?!彼M拖著一張假笑的臉,拉上板車,走了過去。

  “喲,哪里來的漂亮姑娘?!?p>  如今的水縈不施粉黛,神色蒼白,但依然掩不住那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動人。

  一浪蕩公子出現(xiàn)在去往暗房的路上,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水縈看,神情色色的,令水縈好不舒服。水縈側(cè)身繞開他,猛然間看到了他身后拐角處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沒有在意多想,徑直往暗房走去。

  這一路當(dāng)真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剛甩開一個色狼,那守在暗房的衙役磨嘰的不讓水縈進去,水縈只得塞給他一些碎銀子,他才讓水縈進去。

  “阿爹,阿娘,女兒不孝,讓你們在這污穢之地待了這么久?!?p>  水縈拉著沉重的木板車,在家中小院背靠的山坡之上,為父母尋了一處僻靜的墓地。

  父饒于逸,母方雪蓮。

  水縈在墓碑上親手刻上了父母的名字。當(dāng)一捧捧潮氣的泥土蓋在毫無生氣的父母身上,那個噩夢一般的夜晚,一幕幕的又在水縈腦中閃現(xiàn)。

  “大人本不想殺你們,誰讓你要奪回他的一切?!蹦蔷湓捑镁玫膿]之不去,隨著最后一捧泥土蓋在父母的墳頭,化成了一股濃濃的恨意。

  水縈對著父母的墳?zāi)怪刂氐目牧巳齻€響頭,然后回到家中,撕掉了官府貼在父母房間門上的黃色封條。她知道,父親將一些舊東西放在了臥房之中,她想翻找有關(guān)那個人的痕跡,還有父親真正的姓名。可她整整找了一個時辰,只找到了父親壓在箱底的一冊老舊泛黃的日志簿。

  日志薄上,關(guān)于那個人的信息,只有力透紙背的幾個字:子賢,原來你我八拜之交的情義,竟抵不過功名利祿的誘惑。

  原來,阿爹最在乎的竟是和那人的情義。為了那一份情義,阿爹隱姓埋名二十多年??赡侨耍诙昵巴底吡税⒌娜松?,二十年后還來害阿爹的性命。難道忘恩負義之人就該飛黃騰達,重情重義的父親就該是這般的下場?

  水縈將那冊日志簿緊緊的貼在自己的心口:阿爹,阿娘,女兒一定為你們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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