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早晨天涼,您老怎么也不穿多點(diǎn)!”
姚夫人——陳老將軍之女,陳云玲守在陳家花園內(nèi),等到已近花甲之年的父親晨練結(jié)束,立馬準(zhǔn)備上前攙扶。
“去,去,去,我還沒老態(tài)龍鐘到需要你攙扶的地步?!?p> 盡管剛練完太極,陳老將軍還是精神矍鑠、神采奕奕。
完全不像年過六十的人,聲音洪亮有力,身形也挺拔如壯年。
看了眼久未回家,突然上門的女兒,陳老將軍提出疑問,“怎么突然回來了?和家盛鬧別扭了?”
“父親,看您說的!”撇了眼園子里站的幾個警衛(wèi),沒好氣地說道,“回來看看您老還不成啊!”
陳老將軍眼瞅著這個自小被老婆寵壞的獨(dú)生女,不置可否。
自家這個閨女雖已年近不惑,卻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風(fēng)姿綽約,宛若三十的模樣——怪只怪這孩子出嫁前,他和她母親把她保護(hù)的太好,不諳世事;出嫁后,女婿姚家盛又把她保護(hù)得只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人情世故都不太懂。
在家從母,出嫁從夫,還特么真是言簡意賅,生動形象的形容了自家這不成器的閨女,幸好兩孫子不隨頭腦簡單的女兒,隨了腦細(xì)胞不少的女婿,姚家大幸!
要不他真的愧對親家——他的青梅妹妹。
“嗯,父親,是家盛說,他生日快到了,另外阿澤也從國外回來幾個月了,是該熱鬧熱鬧,也順便讓他多結(jié)識些生意場上的長輩朋友。想請您老那天抽空過去也聚聚。”
“你們那熱鬧,我這老人家就算了。生意上的事我也沒興趣。我一老人家過去,不是給你們添麻煩嘛!”
“父親,看您說的!是請您過去和女兒女婿,孫子們熱熱鬧的,哪有什么麻煩?!?p> 陳老將軍也懶的多言,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枺骸斑@晚宴是你的主意還是家盛的主意?”
”父親,當(dāng)然是家盛的主意!”陳云玲對自己一向色厲內(nèi)荏的父親小聲反駁道。
正當(dāng)父女二人邊聊天邊踱步走回客廳時,園外警衛(wèi)的一聲大喝聲傳來。
“什么人?”
旋即園內(nèi)眾人都聽到園外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漸漸變輕,直至消失。
“什么事?”陳老將軍拿出久居上位者的威嚴(yán),不怒而威。
“稟告老爺,屬下們發(fā)現(xiàn)有形跡可疑者在園外窺探,逗留。屬下已前去跟蹤?!?p> 警衛(wèi)話音剛落,姚夫人已嚇的臉色略微蒼白,目光呆滯。
陳老將軍見狀,輕輕搖了搖頭,吩咐手下暗中跟蹤,并轉(zhuǎn)頭安撫一向不能經(jīng)一點(diǎn)事的愛女,
“云玲,回去和家盛說下,到時我會出席的。沒別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我還有事忙!”
“父親——父親——這真的沒事嗎?怎么能有這種事!”姚夫人一副驚魂為定,也不顧陳老將軍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敷衍態(tài)度,繼續(xù)建議,“——要不讓家盛過來——”
“大驚小怪!他們可能是搞錯了,叫家盛過來干嘛?他一生意人,懂什么!”不愿女兒女婿牽扯進(jìn)來,陳老將軍惱怒道。
“可是,可是警衛(wèi)一般不會弄錯!說不定真有——”
“就你那點(diǎn)腦子,能懂什么!”陳老將軍見女兒冥頑不靈,嗓門不免大了起來,關(guān)心則亂,“回去不要和家盛,孩子們胡言亂語,搞得他們和你一樣神經(jīng)質(zhì),沒事瞎操心?!?p> “父親,為什么要瞞著家盛和孩子們?這明明有問題啊!”
“問題?你哪個眼睛看到了?你好樣的,就學(xué)你媽!整一無知婦人,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唯恐天下不亂!咸吃蘿卜淡操心!”
姚夫人一聽父親這番話,頓時怒火中燒,像炸毛的貓,全身毛都豎起來,“父親~不要家盛和孩子們幫忙,我不說就得了。扯上母親做什么,她老人家都躺在地下了,又礙著您什么了。”
聽到陳夫人的話,陳老將軍氣得整個胸口悶喘,上不來氣,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著陳夫人道,“你,家盛把你膽子養(yǎng)肥了,竟敢當(dāng)我的面開始回嘴!有你這樣做母親的嗎?沒事給孩子們添堵!”
陳夫人也氣不順,一不做,二不休,欲一吐為快,“我就胡說了,您生前不待見我母親,她死后您不只埋汰她,還開始埋汰您閨女——我了。這會你倒成好外公了,我這媽倒有問題了!”
“你——你個不孝女——你個不孝女,滾!哪邊來的滾哪去!”陳老將軍氣的趕人。
“您——”陳夫人頓時委屈極了,還想回嘴。
她從小的陪傭——方姨,一看父女二人又像平日里一見面沒說幾句,就掐上了,暗道不好——立馬上前攙扶住姚夫人的胳膊,半推半拉地把自家夫人拉出了陳家大門。
姚夫人就這么心有不甘地被方姨勸回姚家新宅去。
徒留陳老將軍氣的在客廳沙發(fā)上坐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
“老爺,您書房有電話等您呢,您看?”管家打斷了老爺?shù)纳裼?,詢問道?p> 陳老將軍抹了把臉,清醒了下,嚴(yán)肅的問,”誰?”
管家老喬不慌不忙的答道,“您這兩天一直在等的那通電話。”
“去書房吧。”陳老將軍忙不迭回復(fù)。
在陳家老爺書房內(nèi),一只平時很少有電話的專線一直在鈴鈴鈴得響著。
陳老將軍遲疑地說“喬末?”
“老爺,我有線索了!”電話那頭在一片嘈雜聲里傳來雀躍的男聲。
“怎么說?”
“您老方便嗎?”
“老喬!”陳老將軍看了眼門口,朝管家老喬擺了擺手。
管家老喬心領(lǐng)神會,憨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默默地守在了書房門外,耷拉著腦袋,目不斜視宛如雕像。
“說吧!”陳老將軍壓低聲音。
“網(wǎng)已撒下,就等魚上鉤了!”
“很好!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屬下應(yīng)該的?!?p> “最近這邊有點(diǎn)鼠患,在我把老鼠抓到前,近期不要電話了。新的聯(lián)絡(luò)方式晚上會給你。”
“是!”
“阿末,記住,魚可以不釣,來日方長。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年輕時一向以冷硬鐵腕著稱的姚老將軍,許是年紀(jì)漸長,越發(fā)兒女情長,不免關(guān)心地囑托。
“您也是,師傅——”一向粗糙的鐵漢在電話那頭有絲哽咽。
陳老將軍透過書房的單向透視落地玻璃窗,看著平日里和園丁一起擺弄的花花草草。此刻滿園的姹紫嫣紅,美的讓人心曠神怡,四周角落里站著挺拔如松的警衛(wèi),放佛無視這片美景,昂頭挺胸的站立著。園子里沁人心脾的滿園芬芳,卻掩飾不了陳家空氣里彌漫的緊張氛圍。
陳老將軍劍眉蹙了蹙,沉思了幾秒,長話短說,“有空給你爸報(bào)個平安,掛了。”
”嘟嘟——”遠(yuǎn)在S 國,身處某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集市里的喬末,聽到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立馬掛斷了街上的公用電話,警惕地看了看周圍,迅速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陳老將軍打開右手邊第三個抽屜的一個暗屜,拿出了一張昔日染上了血跡的全家福:一對俊男靚女肩并肩微笑地看著鏡頭,女生手里抱著一個三四歲的稚齡女娃,女娃的長相集合了俊男美女的優(yōu)點(diǎn),小小年紀(jì)也掩蓋不住是個美人胚子,雖然是張普通的黑白照,凡閱者都能感受到照片中那雙璧人和稚童三人滿滿的幸福感。
可能因?yàn)橛行┠甏?,突兀的血跡已經(jīng)變成模模糊糊的暗褐色。
滿是皺褶,老繭,如枯枝一般的手指緩緩地摸了摸照片上那個微笑的帥哥的俊臉,旁邊女童的大眼睛,飽經(jīng)滄桑的干澀眼眸微微顫抖了下,霎時充滿水霧。
“放心吧,孩子,她很好。青梅把她照顧的很好。我會給你交代的。”陳老將軍內(nèi)心暗暗發(fā)誓,一如這些年每次目睹照片時般。
背后門內(nèi)的書房一片寂靜,喬老繼續(xù)佝僂著身軀,站立著,一動不動。偶爾聽到房外的鳥叫聲,抬了抬頭,呆呆的對著窗上那一重重按陳大小姐婚前喜好留下的白色窗紗發(fā)愣。那窗紗隨著微風(fēng)偶爾輕輕飄動,材質(zhì)不薄不厚,不透不暗,靜止,飄動,靜止,飄動,無聲無息,不仔細(xì)觀察的話,都不會察覺到有任何痕跡留下。
哎,陳家太久沒有大動靜了~太久了~世人都忘了陳家這位昔日鐵骨錚錚的一代梟雄了……
“夫人,老將軍年紀(jì)大了,又一個人獨(dú)居,您就多讓著些吧!”行駛在回家路上的汽車后座,方姨勸慰身旁的姚夫人。
“我何嘗不想,”姚夫人對方姨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嘆口氣:“我有時真搞不懂父親,方姨,想關(guān)心也無從關(guān)心起……”
“您哪,也不用多想,”方姨苦口婆心勸道:“老爺,那是胸有溝壑,做大事的人,您只要照他的話做就行了。”
姚夫人困惑的看了看方姨,她的眼神有點(diǎn)困惑,有點(diǎn)遲疑,還有些深深的憂慮,“方姨,你是說今天有人監(jiān)視父親的事,不用告訴家盛和孩子們?”
方姨慎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身為陳老夫人雇傭從小照顧姚夫人的人,一顆心總歸向著陳家,
“是,老將軍肯定有他的考量。他呀,也是怕您和孩子們太擔(dān)心了。老將軍多疼您,您心里門清。”
姚夫人看了看情同母女的方姨,終究聽進(jìn)了忠心老仆的方勸說,
“好吧!”
看向窗外,晴空萬里~但愿一直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