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好像……哎小姐還在里面?!?p> “小姐?那……還去嗎?”
一道遲疑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說話的是一個頭很高,小廝打扮的人,他正被招呼著往祠堂那邊跑。
又突然聽到湘雅丫頭說的話,他不由慢慢停了下來,疑惑的撓了撓后腦勺。
“一天天話那么多,還不趕緊去?!?p> 在他旁邊正急著拿著盆的男子,空出一只手拍了他一下,然后拉著他趕緊跑離了院子。
這個傻子,沒看到湘雅絞著帕子,瞪著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嗎?
“青哥,我不明白。”
被教訓(xùn)了一路的小廝一臉迷茫的跟在青哥后面。
“又咋了?”
青哥心里一面苦著臉,一面耐心的聽著他的問題。
程顯是李二娘家的小兒子,因著各種方面的緣由,即使對人情世故一點不通,也被留在了府里,平常也就干點雜事,糊口罷了。
難為他一個小管事天天手把手的帶著他,還沒被氣死,真謝天謝地,不虧他一直都有行小善,積福德。
“湘雅不是說,有關(guān)小姐的事情都不讓我們管。那現(xiàn)在為什么要過去啊?!?p> 程顯也就還是個半大小子,不過生來便比其他人長得好,只要他不開口,往人群中一站,便一股氣勢混然天成。
也是憑著這個,平常力氣也是極大的程顯,并沒有受到多少刁難。
“嗯。對??墒悄憧挫籼媚沁吺遣皇侵鹆??你說小姐在里面會不會受到傷害?會不會出事情???”
“會。她太小了?!?p> 程顯肯定的點點頭,一臉的認(rèn)真。
“對,對。涉及到生啊死啊的事情,能幫就幫幫啊?!?p> 青哥沒停步,眼見前頭大管事陰沉個臉,背著手就站在院子里,他急急應(yīng)付了一句,便三兩步跨了進(jìn)去。
院中的火氣漸漸轉(zhuǎn)小,不停有人忙來忙去,端水清理著余火,一陣陣的煙味伴著潮濕的熱意在院中蒸騰,悶得人額頭止不住的滴汗。
“找到了!咳咳……找到了!”
祠堂碳黑色破敗的屋內(nèi),一名小廝咳嗽著弓著腰,懷里抱著一個表面沾染大片臟黑的青布棉被子。
他一鉆出來,院內(nèi)原本就沉悶的氛圍,更加的令人感到壓抑。
大管事背著手,眼神犀利的盯著小廝懷中的被子,院中一時還維持著忙碌的樣子,可眾人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偷偷定在小廝的手上。
小廝看出來也沒人敢接手,不由繃著臉,心里卻暗暗發(fā)苦。
在眾人的目光中,他弓著腰將那床臟被子,像放燙手山芋一樣放在了院子的地下。
這個蠢貨。
青哥在心里罵了一句,卻還是恭敬的站在大管事的后面,只是錯開了看向棉被的視線。
隨著棉被漸漸地打開,一個空蕩的大紫色衣衫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那紫色的衣衫染了黑色,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壓抑感,衣衫里似乎鼓起了一小塊,又乍一眼看上去像是沒有一樣。
就在大管事皺著眉頭,想要上前的時候,衣衫突然動了動,一張烏黑的小臉,從移開的一截袖子里露了出來。
大管事冷著眉眼,一時無人敢上前查看王婉兒此時的狀態(tài),還是一名匆匆趕來的大丫鬟看不過眼,跑了上前遮住了眾人窺視的目光,探了探她的鼻息。
“小姐還活著?!?p> 大丫鬟一邊朗聲的對著院內(nèi)的眾人說著,一邊麻利的用棉被又將王婉兒裹了起來。
“去請大夫?!?p> 大管事淡淡的發(fā)話,眼神卻陰沉的盯著大丫鬟背影。
“是……是?!?p> 一名靠近門口的小廝在青哥瞪來的目光中,硬著頭皮出聲應(yīng)了話,轉(zhuǎn)身向院外跑去。
行小善,積小福。
青哥默默地在心中為自己默念著,要是換個別人去叫,叫來的可能就不是大夫了。
“老爺來了?!?p> 隨著小廝的通報,院內(nèi)一時禁了聲。
王啟穿著青紫色的官服,步伐穩(wěn)健,神色嚴(yán)峻的走進(jìn)了院中。
“老爺?!?p> 院內(nèi)眾人跪地問安。
大管家神情淡然,恭敬的向老爺匯報著起因經(jīng)過。
“老爺,現(xiàn)在火勢已經(jīng)撲滅,只是內(nèi)里的牌位已經(jīng)不成樣子。整個祖宗祠堂,需要重新的建造?!?p> “據(jù)查明,祠堂內(nèi)只有兩個蠟燭照明,在此之前,也只有大小姐在祠堂里思過。”
“已經(jīng)問過看守院落的家丁,并無人接近祠堂?!?p> 隨著院中大管家不輕不重的話語,大丫鬟眼睛泛紅,恨恨的咬著牙,抱著棉被的手也越抓越緊。
她的手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低頭看去,只見王婉兒睜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她,一張烏黑的小臉裹在棉被里,對她溫和的笑著。
染上的臟污襯著她的臉頰看起來十分的消瘦,抱在手中的重量,即使裹著棉被,也還是輕的不像話。
她對不起夫人。
大丫鬟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小姐被關(guān)在祠堂里到底有多少次,這么大的人,沒有出府半步,從未學(xué)過詩書。
這次,他們這是想讓她死啊。
大丫鬟手指死死攥著棉被,淚水一瞬間止不住,滴在了臟污的不成樣子的被面上。
“她人呢?”
王啟充滿了火氣的話音剛落,就注意到了一直半跪在地上,抱著棉被的大丫鬟。
“回老爺,小姐在這里?!?p> 大丫鬟很快掩飾好了情緒,鎮(zhèn)定自若的回答著王啟的話。
“小姐在祠堂里暈了過去,現(xiàn)在可能還未轉(zhuǎn)醒?!?p> 大管家不咸不淡的在一旁補(bǔ)充著。
王啟聽后怒火一下子更加燒心,他大步走了過去,憎惡目光便投向了棉被里一臉虛弱的王婉兒,卻在看到王婉兒此時瘦弱的不成人形的樣子后,有一瞬間的沉默。
他一時沉默的看著王婉兒的臉,漸漸記不起來王婉兒娘親的容貌,除了三分相似的眉眼,其他的卻怎么也無法將這兩人聯(lián)系在一起。
“已經(jīng)叫了大夫了?!?p> 大管家注意到王啟看向王婉兒的眼神有一點猶豫,緊跟著在后面說道。
“帶她回房?!?p> 王啟皺著眉頭,一揮袖子轉(zhuǎn)身便去看向祠堂的內(nèi)部。
大丫鬟心下稍安,便抱著王婉兒就要告退。
大管家剛開口想要阻攔,王啟卻已經(jīng)捂住口鼻想要進(jìn)去祠堂內(nèi)部,大丫鬟步履匆匆,也只當(dāng)沒聽到一樣,離開了院子。
誰也沒有注意到,王婉兒的懷里,還抱著一個黑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