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煜衡點點頭離開,她也回到自己的院中。以前還沒有將軍府的時候,她居住的院子外面是一片花田,經(jīng)常有漂亮的蝴蝶誤入院里,帶來陣陣花香。她看著現(xiàn)在一墻之隔的將軍府,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她生命里,攪亂她心房,她剛剛愛上便要放棄的男人,心中只剩落寞和酸楚。
“十七,你去把十三請來。”
十七剛翻過圍墻,一把大刀便出現(xiàn)在她面前,鄭培乾一見是她,放下刀。
“勞煩大哥,我找十三?!?p> 鄭培乾繞著十七走了一圈,“你就是十三的妹子,十七?”
“我是十七,但不是他妹子?!?p> 鄭培乾點點頭,“跟我走吧?!?p> 他把她帶到另一個院里,沖著某一處喊了一聲,“十三,你妹子有事找你?!?p> 十七放在袖中的手一抖,不是說此人是個沉默穩(wěn)重之人嗎,為何今日看起來像個二愣子,她剛剛明明說的很清楚,她跟十三沒有親戚關(guān)系。
十三一臉黑線地出現(xiàn),不耐地警告鄭培乾,“你小點聲?!鞭D(zhuǎn)向十七的時候跟變臉?biāo)频囊荒樅蜕?,“十七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嗎??p> “我家姑娘請你得空的時候過去一趟?!?p> “誒誒誒”鄭培乾很有義氣地推了他一把,“有空有空,現(xiàn)在就去?!?p> 十三為難地看了他一眼,他把自己的胸膛拍的啪啪作響,“你去吧,兄弟替你值守?!?p> 十三雙手抱拳,“多謝!”
鄭培乾擺擺手,“小意思小意思,有好酒別忘了兄弟就行?!?p> 十七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轉(zhuǎn)身往回走,實在沒臉再看下去。
十三也發(fā)現(xiàn)了,不好意思地?fù)蠐项^,解釋著,“他這人平常不這樣的?!?p> 十七輕輕點頭,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十三恭敬地站在夏昭華面前,“小玖姑娘,你找我?”
“十三啊,你家將軍在府里嗎?”
他家主子臨出門前聽說她出了宮,正往這邊來,他一只已經(jīng)跨過門檻的腳毫不拖泥帶水地收回,把李恣看得一愣一愣的。
“將軍正在書房處理公事。”
“我今晚想請將軍喝酒,你幫我問問他有沒有空?”
腦子一根筋的十三很干脆地答應(yīng)下來,轉(zhuǎn)身就回了將軍府,剛落地就看見占梧在墻角處站著。他抱拳行禮,剛想出聲,被他及時制止。
占梧輕飄飄地說了句,“下去吧?!?p> 十三的身影消失之前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他家主子已消失在原地。
夏昭華披著厚厚的棉襖站著大槐樹下,抬頭望著透過枝葉的縫隙偷偷漏出來的光,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不多時,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修長的影子,與她纖細(xì)的影子并排在一起。她伸手觸摸影子的衣袖,“五哥哥,我們把酒挖出來吧。”
影子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疑惑地轉(zhuǎn)頭,卻見占梧一身利落地站在她身后。她連忙收回手,背在身后蜷縮成拳,“怎么是你?”
“你請我喝酒,為何不親自來?”
夏昭華避開他的眼睛,把目光投向斑駁的樹影,“我傷勢未愈嘛,翻不動墻。”
占梧上前兩步,微微彎下腰,視線放與她平齊,不讓她閃躲,“你的傷勢沒人比我更清楚?!?p> “那……”她眼神閃躲,就是不敢與他對視,“十三請你不也是一樣的嘛,何必要我再跑一趟,你府里有人不喜歡我,我何必去討他的嫌?!?p> “沒有誠意?!闭嘉嗍鞘裁慈税?,智多近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若是換了旁人,他不僅不會赴約,更加不會在此浪費唇舌??蓪ο笫撬?,他就愿意逗著她,樂得看她別扭的小模樣,鮮活地呈現(xiàn)在他面前。
夏昭華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在他面前總是會有莫名其妙的情緒,變成了自己往常討厭的人。
“對不起,將軍,此事我辦得不妥?!彼K于抬頭正視他,“我誠心地邀請你來吃飯?!?p> 她還有這個優(yōu)點,一旦察覺到狀態(tài)不對時,她能迅速地調(diào)整,不會讓人繼續(xù)厭惡下去。
占梧抿著唇,眼里露出一絲擔(dān)憂,“你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搖了搖頭,“不過是這幾天悶壞了,心情不好,而且,也確實是顧及你府中兄弟的心情,我才沒翻墻的?!?p> “你請我,與他何干?”
“話不能這么說,沒必要為了我一個外人惹得你倆的嫌隙?!?p> 占梧不喜歡她此時的神情和語氣,仿佛回到了泛泛之交,疏離又客氣。他皺著眉,知道她有事瞞著他,但她不愿意說,他也不好逼迫,轉(zhuǎn)換了話題,“不是要把酒挖出來嗎?我來幫你?!?p> “好啊?!彼饝?yīng)得爽快,能與他攜手將這些意義非凡的酒挖出,也算全了他倆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將來孤寂之時或許還能想起他們在一起做過的這些事。
上次她和夏煜衡一起用過的鐵鍬一直放在墻角里落滿了灰塵,她毫不嫌臟地將它們吹落,遞給他,“將軍,請?!?p> 占梧接過,仔細(xì)地擦拭了一遍,她笑著說,“現(xiàn)在擦了,一會兒動起手來也一樣會臟?!?p> 話音剛落,卻見占梧把擦拭干凈的鐵鍬放在她手中,而后把她手中另一把臟兮兮的換走,“給你的?!彼螄L不知道會弄臟,可他就愿意把干干凈凈的給她,不管動手之后如何,但從他手里給她的,必須是好的。
夏昭華縱容自己承著他的情,嘴角的笑意再也壓不住,兩個人興高采烈地把樹下的酒挖了個遍。
一翻動作之后,占梧依然清爽干凈,她卻氣喘吁吁,身上的襖子早被她扔到一旁,額上也布滿了細(xì)細(xì)的汗珠。
“師傅說的沒錯,我這體力啊,太吃虧了。明明我出的力也沒有你多,累得反倒比你狠,早知道以前師傅在的時候我就不偷懶了。”
“以后再挖酒的時候,你可以偷懶。”
她的臉色微微一僵,繼而若無其事地笑著,“沒有以后啦,五哥哥就埋了這一處,都被我們挖出來了?!?p> “為什么挖出來?”
“饞了,想喝?!?p> “不想告訴我?”
“好啦好啦,一方面呢,是想真心誠意地報答你這個救命恩人,沒有用此酒更適合的了,另一方面,五哥哥要離京了,我要為他送行?!?p> 她半真半假地解釋,占梧卻靜靜地看著她,夏煜衡說過,這是他特意為她埋下的出嫁酒,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何突然將此酒挖出。他蹙起眉頭,看著她的眼里有著不解和擔(dān)憂。
她再次躲過他的審視,“我……我回房洗漱了。將軍,一會兒見?!闭f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連扔在地上的襖子也忘了取。
占梧拾起火紅的襖子,輕拍掉沾染的塵土,細(xì)細(xì)地疊好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