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抬頭,一愣。
江黎川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走兩步發(fā)現(xiàn)蘇烈沒跟上,扭頭示意他快點跟上。
蘇烈跑兩步跟上他:“去哪?”
“吃飯,理發(fā)?!苯璐ㄑ院喴赓W。
蘇烈懵了。
江黎川帶蘇烈暢通無阻地出了校門,到門口那條街上隨便找了家店,進去給蘇烈點了份炒飯,讓蘇烈趕緊吃。
蘇烈一直處于懵逼狀態(tài),等胃漸漸沉甸甸地滿了,他才反應(yīng)過來。
班主任帶他出來吃飯!
人在餓的時候,沒什么比能填飽肚子的飯更讓人感動了。
蘇烈愣愣地看著對面的江黎川,眼圈兒漸漸紅了。
江黎川皺眉:“看我干嘛?吃完,別浪費?!?p> “嗚嗚,江老師!不,川哥!”蘇烈眼淚刷地下來了:“我一輩子對你忠心耿耿!”
江黎川笑了。
原本他第一眼看見蘇烈,五彩繽紛的腦袋,狂拽炫酷的打扮,以為會是個刺頭,得花心思教導,沒想到是個這么軟這么可愛還傻乎乎的小少年,一頓飯就能把自己賣了。
“傻樣兒?!?p> 江黎川不善表達,絞盡腦汁,蹦出來這仨字兒。
蘇烈笑得更傻了,鼻涕泡都快出來了。
江黎川帶著蘇烈去了紫金灣那條路上的一家理發(fā)店,托尼老師說要是染回來要花很長時間,蘇烈卻慷慨悲壯地說:“剃了吧!”
江黎川一揚眉,你舍得?
“真正的帥哥,敢于直面慘淡的發(fā)型,敢于正視淋漓的毛寸!”蘇烈愈發(fā)慷慨激昂:“這是怎樣的——”
江黎川立刻打斷眼前這個中二少年,對托尼老師說:“麻煩了。”
托尼老師可能覺得剃寸頭匹配不了自己藝術(shù)總監(jiān)的身份,讓另一個理發(fā)師給蘇烈理,自己則打量起了江黎川。
“帥哥,有興趣換個發(fā)型嗎?”托尼老師眼里發(fā)光:“您這個臉型和五官啊——”
在托尼老師的手就要碰到江黎川的臉時,蘇烈通過鏡子瞪著托尼老師,喊了一聲:“別碰他!”
托尼老師嚇了一跳,茫然地看著鏡子里的蘇烈。
蘇烈微微有些尷尬,但又重復了一遍:“別碰他,他不理發(fā),我川哥怎么都帥。”
江黎川微笑。
他好像收獲了一個小迷弟。
如果不是因為托尼老師的灼灼目光,江黎川真想在這空調(diào)屋里待到太陽落山。
蘇烈頂著毛寸,顯得很精神,沒有頭發(fā)在那奪人眼球,江黎川發(fā)現(xiàn)蘇烈的五官很好看,挺硬朗的。
兩人頂著太陽走在路上。
“長這么帥,干嘛染一頭顏色,蓋著臉。”江黎川很少很少夸人,尤其是相貌方面,所以帥這個字從唇齒間蹦出來的時候,江黎川覺得陌生無比。
蘇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我爸賭氣呢?!?p> “我喜歡搖滾,初中還和朋友組了個樂隊?!碧K烈臉有點紅:“聽著是不是特二?一群小屁孩兒還組樂隊。但我們就是喜歡嘛,想玩兒,試唄,小孩兒怎么了,總會長大的。我爸可生氣,覺得我玩物喪志,覺得那些是...烏煙瘴氣的東西。”
蘇烈頓了頓,接著說:“我可煩,我成績一般和我喜歡搖滾能tm有什么關(guān)系?“
蘇烈說完意識到自己爆了粗口,尷尬地說:“對不起啊江老師。”
江黎川笑:“剛不是還喊哥呢嗎,對老師確實不能說臟話?!?p> 蘇烈也笑:“嘿嘿,川哥。”
“我爸越反對,我就越煩,覺得跟他根本說不通,因為我怎么說他都不聽,他就認他那一套,他拒絕跟我溝通你知道嗎川哥?!碧K烈擰著眉毛:“我就干脆不說了。他覺得玩音樂的都不倫不類的,那我就往這方面走,我留長了頭發(fā),又去染,嘿,我又不是傻逼,染這么繽紛。我本來染了一個顏色,回家我爸就炸了,逼我染回來,我就干脆去理發(fā)店,染了個五顏六色。我還打了耳洞,好幾個呢,疼死我了。”
江黎川聽著,覺得哭笑不得,想著自己以后要有這么個傻兒子,得多頭疼。他決定家長會的時候好好看看蘇烈爸爸,看頭發(fā)是不是都被氣白了。
蘇烈說著笑著:“哎,我自己說著都覺得自己又傻逼又二?!?p> “我也不是非得想氣他,有時候氣完他,我看見他的皺紋,他的眼神,我就后悔?!碧K烈扭頭看著江黎川:“你知道嗎川哥,那么深的皺紋,他還不是老年人呢!都是為我操心操得!但每次跟他再一吵完,我就氣死了,我就控制不住想氣他跟他擰著來。他對搖滾太有偏見了,覺得那些留長發(fā)、穿得潮的那些都不是好東西,我就故意這樣打扮,吵完一次架我就去打個耳洞,吵完一次就打一個,疼死我了操。”
江黎川忍不住笑了,蘇烈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江黎川真想打開蘇烈的腦袋看看腦回路到底怎么長的。
如此真摯地心疼著自己的老父親,又如此不遺余力地氣自己的老父親,還吵一次打個耳洞,莫名地有儀式感。
說話間,兩人走到校門口了已經(jīng)。
“川哥,你是不是理解不了?”蘇烈問。
江黎川點點頭,又搖搖頭。
聽蘇烈說著,他差不多能理解,但又無法感同身受。
他沒經(jīng)歷過這些叛逆時光。
江黎川說:“會解決的,我會幫你的?!?p> 蘇烈嘆口氣:“會嗎?我跟我爸這一暑假都沒好好說過一句話了?!?p> “會的。”
江黎川輕輕地說會的,但蘇烈就莫名就相信了。
會的。
蘇烈心情忽然好得不行,開心地想開口唱兩句。
“別忘了檢討?!?p> 嘩——
一盆冷水,澆滅了蘇烈想高歌一曲的激情。
蘇烈認命地蹲回看臺寫檢討去了,江黎川到四班的方隊那兒。
這一下午,一直是站軍姿,休息,站軍姿,休息。等結(jié)束的時候,所有人都長長地舒了口氣,走得像僵尸一樣,去吃飯。
袁浩走過來搭住黎江江的肩,放了自己一半的重量,虛弱地說:“走,請我喝水?!?p> “滾,我也累死了?!崩杞牡粼频淖ψ樱骸百I了水去吃什么?”
周菲說:“我現(xiàn)在什么都吃。”
“哪兒人少在哪兒吃。”袁浩說。
顯然這三個人沒打算去食堂,要去門口的小吃一條街上吃。
“徐佳宇呢?不和咱們一起嗎?”黎江江張望了一下。
“那狗貨和體委正如膠似漆呢,甭管他?!痹频?。
周菲指了指正對面的那家飲品店:“這家吧,暑假黎川哥在這兒請我吃冰淇淋了,挺不錯的?!?p> 黎江江看了看,這家店叫等風來。
招牌很清新好看,底下還有一排小字——我在等風也等你。
“新開的?以前沒見過?!崩杞瓎?。
“是吧,暑假開張的估計?!痹平恿艘痪?。
在踏進等風來之前,等風來對袁浩來說就是一家學校門口的普通的飲品店,名字文藝也可能是為了迎合學生的無病呻吟之愛好。但踏進這扇玻璃門,等風來便不再是普通的飲品店。
“看見那個姑娘了嗎?總有一天,我要把她娶回家?!?p> 此刻袁浩定定得站在玻璃門里,目光呆呆直直又有幾分熱烈地看著吧臺后正在調(diào)飲品的老板——那個問老王要不要枸杞的年輕姑娘,怔怔地脫口而出這句話。
黎江江皺著眉看了會兒他,然后推他一把:“電影看多了吧?快點進來別擋著門?!?p> 袁浩同手同腳地跟著黎江江走到吧臺,黎江江看著飲品單,說:“我好渴啊,要大杯檸檬水吧就,菲菲要吃個圣代,浩子你呢?你發(fā)什么愣呢?”
袁浩:“啊?哦,和你一樣?!?p> 他現(xiàn)在哪有心思想喝什么。
黎江江點了東西,扭頭看一眼袁浩,還在那發(fā)愣。
“你魂兒被勾走啦?”黎江江。
袁浩看著老板,“嗯?!?p> 黎江江無奈撫額,問周菲外面情況怎么樣。
周菲剛?cè)ネ饷婵戳艘蝗捍蛱角闆r,開學第一天,每家店和每家小攤兒都爆滿,周菲覺得吃飯無望,在等風來隔壁的甜品店買了四個肉松面包,她和黎江江一人一個,袁浩兩個。
周菲拎著面包晃了晃,說:“咱們在這吃面包吧,哪兒都特別多人,咱們沒時間等。”
黎江江拿起面包嘆口氣,嘖嘖,第一天就沒吃上飯。
袁浩此刻是什么都不會在意的,他眼里只有老板。
老板把兩杯檸檬水和一個圣代放到三個人眼前,同時注意到了袁浩的目光,笑吟吟地和袁浩對視。
袁浩的臉刷地紅了。
“姐姐,我可以追你嗎?”
袁浩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胡怎么又脫口而出了。
黎江江被嗆住了。
周菲大駭。
周菲推了袁浩一把,對驚訝的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姐姐,別理他,他腦子有問題?!?p> 老板笑著搖搖頭,接著去忙了。
誰也沒在意袁浩的話,誰也沒有去想這短短十幾分鐘,袁浩的青澀的內(nèi)心涌起了怎樣的驚濤颶浪,洶涌又溫柔,有力又柔軟地一下一下拍打著他。
但誰知道、誰相信呢,除了袁浩自己,誰也不知道。
他最好的朋友周菲和黎江江也不相信,她們覺得袁浩在開幼稚地玩笑。
周菲和黎江江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一見鐘情呢?只是一眼而已。
酸酸很酸
袁浩的心動史 謝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