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銷官籍?”
梳妝鏡前,王后很是驚訝。
“什么時候的事?!?p> “不到正午,掌事婺虞午時到尚宮局報道,大家才知道不是訛傳,竟是真的?,F(xiàn)下宮里都傳開了,奴婢在娘娘用飯的時候特地去求證尚宮大人,錯不了?!?p> “那云歌是瘋了不成,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p> “可不是瘋了嘛,奴婢聽說,奴所里好大一灘血,有侍衛(wèi)的,也有云歌的。兩人扭打在一起,都動了真家伙,要不是戰(zhàn)將軍及時出手,怕是要鬧出人命的。大王發(fā)了好大的脾氣,當(dāng)時就把人給處置了?!?p> “云歌呢?”
宮女簾心搖頭:“娘娘放心,她好著呢,說是敢于出面指證侍衛(wèi),忠心事主,就給功過相抵了?!?p> 王后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好什么好!”
簾心嚇得趕忙噤了聲。
王后站起身,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她身著寢衣,黑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隨著她焦慮的動作不斷地?fù)u擺著。
“想不到啊想不到,她竟是這么難對付的角色。這樣的人,我怎么就送去了楓天閣……”
聽到簾心的簡單敘述,王后能夠想象當(dāng)時的情形,闖了那么大的禍?zhǔn)拢伎梢院涟l(fā)無傷,還讓整個楓天閣的侍衛(wèi)都吃了癟,這可不是普通的智謀能夠做得到的。
“娘娘,”簾心不解:“云歌,她不是您的人嗎?”
“已經(jīng)不是了!”王后狠聲說道。
云歌本是她棲凰殿的人,要不是為了殺掉美姬,她也不會啟用這個小奴。當(dāng)時只覺得她有些內(nèi)秀,是個沉穩(wěn)聽話的孩子,便給用了,現(xiàn)在想想,她真是打心底里懊悔。
“我拿了她的妹妹要挾她,她不會真心助我的。”
不僅不會,還會記恨她。
短短數(shù)日,她就在楓天閣里混的風(fēng)生水起,今日之事,若沒有人相助,僅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得到赦免的。什么功過相抵,那都是糊弄外人的借口而已,云歌公然刺傷侍衛(wèi),給宮中奴籍做了多么惡劣的表率,這豈是一句‘功過相抵’就能糊弄過去的。
“是美姬。”
王后立刻就想到了那個讓她無比憎惡的女人。
“娘娘在說什么啊……”
簾心不明白,為何王后會忽然生氣。
“是美姬救了她?!蓖鹾蠖ㄗ∧_步,緊皺眉頭:“一邊是拿著她的妹妹要挾她,一邊是救命之恩,若是你,你會怎么選?!?p> 簾心想了想,頓時明白了。
“娘娘是說,那云歌會投靠楓天閣?”
王后無奈地點(diǎn)頭。
丟了云歌這么一個大寶貝,她只覺得胸口悶悶的,滿腹的憤怒和懊惱無處發(fā)泄。
“從今日起,她那個妹妹由你來管,衣食住行,都不必在奴所了。茶水也不必她奉,你只管一樣,”王后冷聲命令:“確保她活著就行?!?p> “是?!?p> ……
夜風(fēng)微拂,昏暗的燭光隨風(fēng)搖曳,晃動了視線,云歌起身走到窗前,用簾子反復(fù)遮擋。可簾子既不長也不寬,并不能完全地遮蓋窗子的每個角落,蓋了這里,還有別的地方透著風(fēng)。
“放下吧,你那么做是遮不住的?!?p> 淳于敏邊翻看賬本邊說,眉頭緊皺著,顯然也是被這晃動的燭光累的眼酸。
“嬤嬤,您是伺候過太后的,是宮里頂尊貴的嬤嬤,向尚宮局要點(diǎn)簾子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天氣轉(zhuǎn)暖也就罷了,幾月前正隆冬的時候,這么大的風(fēng)可是要凍死人的?!?p> “我老婆子就睡內(nèi)室那巴掌大的地方,蓋上床圍,就不覺得冷了?!?p> 淳于敏掌管奴所,便是平素的份例,也足夠她好好置辦自己的屋子了,可是她一分都沒留給自己,而是將錢全部用來打理奴所上面,或是別宮的哪個奴籍犯了錯,她也會出銀子平息禍端。她又不是個會收好處的,一來二去,每每還要去尚宮局討要下月的份例,過的很是拮據(jù)。
且不說旁的,這屋子,除了那照例分發(fā)的炭火,可并不比奴所里好上多少。
云歌還是第一次來到淳于敏的屋子,眼前這空蕩蕩的擺設(shè),讓她對淳于敏越發(fā)的敬佩了。
走到桌子前,云歌伸手扣上了淳于敏手中的賬本。
“嬤嬤快別看了,再看下去眼睛都要花了。不急著非得今晚弄清楚,明天再說也無妨?!?p> “你管我做什么,我的眼睛撐得住。今天不看完賬本,明天就不知道該做什么,婺虞離開的匆忙,什么都沒交代,我若不勤勉一些,定會出錯的?!?p> 婺虞的離開,也在云歌的意料之外。她以為,婺虞與美姬關(guān)系匪淺,段景毅只說撤掉她掌宮的職位,但卻并沒有說讓她離開楓天閣。可讓云歌詫異的是,段景毅前腳剛離開,美姬便將婺虞發(fā)配到了尚宮局做宮女,連財(cái)務(wù)活計(jì)的交接工作都沒有完成,就趕著腳兒地離開楓天閣了。
這可難壞了淳于敏。
楓天閣的賞賜,向來是闔宮最多的,賞人的地方也不占少數(shù)。加上新年,賬務(wù)繁密,想要理清楚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云歌識字,便主動幫助淳于敏分擔(dān),可即便如此,兩人還是一直忙碌到了深夜。
“嬤嬤,時間不早了,您早點(diǎn)休息吧。余下的這些,我一人就能理得清楚。都是為元宵晚宴準(zhǔn)備的賬目,大王病著晚宴沒開,大多數(shù)的東西都還在庫房里存著呢。我一會兒列個清晰的單子,明天您直接去清點(diǎn)就是?!?p> “可是,這有十幾個本子呢,這么厚,你一個人怎么看得完。”
云歌吐了吐舌頭:“我自有法子,嬤嬤安心歇著便是?!?p> 淳于敏很不放心,可她的身子的確是有些撐不住了,看著這算賬的活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統(tǒng)計(jì)庫房,也不是特別要緊的事,便應(yīng)了下來,回到內(nèi)室里歇著了。
云歌叉腰,看著桌子上堆成小山的賬目,唇角勾起。
古人記錄,都是一板一眼的,稍有條理的,也只是按著物品的優(yōu)劣等級來造冊。記錄上繁瑣,找起來更繁瑣。
歸置物品的事情,可是難不倒她的。
身為二十一世紀(jì)的知識型人才,她還是文歌的時候,天天都要泡在圖書館里。那些圖書能夠按著次序擺放檢索,這小小的庫房有何不可呢。
“嬤嬤,您就等著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