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紀可時,俞子謙才讀小學一年級。
那個時候的他,個子小,不愛說話,總是坐在第一排,也沒什么人愿意和他說話玩耍。
從小他的父母就對他極為嚴苛,考試必須得第一名,必須考一百分。那個時候周一到周五都要上課,周末兩天還要上奧數(shù)班。
因為平時沒有人愿意和他說話,他下課也只能坐在座位上預習功課。直到老師將紀可調(diào)到他身邊的那一刻,他的世界才逐漸開始明亮起來。
小姑娘扎著兩個小辮子,頭發(fā)上別著的發(fā)卡每天都不重樣。她上課有時會開小差,有時又在桌上畫畫,每一次他無意中看見都會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臉畫得不像臉,嘴都畫歪了,實在是很丑。
閑著沒事的時候,紀可就會開始找他說話,一般都是她在說,他在聽。俞子謙很少做出回應,但紀可也不在意,仍可以繼續(xù)滔滔不絕。
“你叫什么名字呀?”
“俞子謙。”
紀可將他的課本拿過來,仔細朝著他扉頁上寫的名字盯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你的名字好難寫啊,我就只認識中間的那個字?!?p> 見他沒回答,她接著說:“我叫紀可,我的名字很好寫,你看看?!闭f著,她便將自己的課本遞了過去。
俞子謙沒辦法,只好看了過去,她的名字確實很好寫,但是不仔細看簡直認不出上面寫的是什么字,兩個小小的字扭在一起,像有幾只蚯蚓在上面爬。
他沉默了一會兒,將書還給了她。
許是實在受不了,他難得地開口了:“紀可,你該練字了?!?p>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迅速合上書后,朝著他訕訕地笑了笑。
“我回家就叫我媽媽給我買字帖。”
他勾了勾唇角,沒再理他。
期中考試比較難,俞子謙考得有一點差,他的父母怒氣沖沖地來了學校,先是指責學校老師教得不好,接著又把矛頭指向了紀可,說是她害了自己兒子。
紀可百口莫辯,雖然說她上課偶爾會找他說話,但是也只是偶爾啊,俞子謙經(jīng)常不理她,她很快便會收住嘴。
他的父母指著紀可說個不停,當時的她也才七歲,哪里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哇”的一聲就哭了,眼淚止不住地流,俞子謙本想為她說說話的,這次期中題目確實是出得有點難,有一部分題目老師都沒有教過,這也怪不到紀可頭上,可偏偏剛想開口,父母便一眼瞪了過來,他也只好作罷。
那天紀可是哭著回家的,到家了也一直哭個不停,嘴里嚷嚷著不想上學了。在那之后沒多久,紀可便轉(zhuǎn)學走了,這一轉(zhuǎn)學,也徹底把他給忘了。
這么幾年,他都一直覺得挺對不起紀可的,自己的父母蠻橫無理卻害得人家一小姑娘留下了陰影。
下一次見到紀可,是在高一的時候。
書店里,他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一回頭就看見了一個女生站在書架前,踮起腳尖,伸手想拿下放在上面架子上的輔導書。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走了過去,幫她把書拿了下來。紀可轉(zhuǎn)身時正好對上了他的眼睛,這么久沒見,俞子謙發(fā)現(xiàn)她真的很漂亮,五官精致得沒話說。
她道謝后便走了,俞子謙盯著她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抱著自己挑好的書結(jié)賬去了。
他也沒有想到和她的下一次見面會來得這么快。俞子謙正慢條斯理地喝著碗里的餛飩湯,就見紀可推開門進來點了一碗拌面。
他自覺地拿起碗坐在了她的對面。
“又見面了,好巧。”他愣了一會兒,似是沒想到這句話竟是從他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果然,下一秒就看見紀可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叫俞子謙,你呢?”
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自己,他也只好試探地問了句。
“紀可?!?p>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樣子是真的不記得他了。吃完飯他便鬼使神差地跟著她,看著她回了班級才肯走。
第二次月考后學校放了一天假,他便來了學校打籃球,人還挺多的,他卻突然在籃球場外捕捉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紀可身邊站著個男生,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招呼兩人進來了。不過,他發(fā)現(xiàn),紀可找的人不是他,在她不小心被球砸到額頭后,她的視線也始終停留在另一個男生身上。
在帶她去醫(yī)務室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想這件事。醫(yī)務室里給她上藥時,他也是第一次給女生做這件事,生怕自己下手沒有個輕重,弄疼了她。
那天,也是她第一次夸一個女孩子可愛。不過紀可似乎不吃這一套,反倒問他是不是對可愛這個詞有什么誤解。
小姑娘脾氣還挺大。
***
高考之后他便隨著父母去了M國生活,步入大學他變得成熟了不少,在學業(yè)方面也有了一番成就。
那天是他室友的生日,晚上正好有個生日party辦在一家酒吧里。他喜靜,本不想去但卻不好拒絕,便只能答應下來。
夜幕降臨的那一刻,酒吧放起了勁爆的音樂,音樂聲嘈雜不斷,惹得他有些心煩意亂。他開車來的,也沒敢喝酒,便點了杯檸檬水靠在沙發(fā)上緩緩喝著。
沒一會兒便有個打扮得很性感的女人過來了,她十分熱情地挽住了他的手,正向他搭訕。
另一邊紀可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視線挪來挪去,像是在找人。
那個女人朝著紀可的方向看了一眼,俞子謙便跟隨著她的視線一同看了過去。
紀可半趴在吧臺上,五彩繽紛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俞子謙看見了她手邊擺著的一瓶酒。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徑直走到她面前,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似乎沒反應過來。
他以為這家伙又把自己忘了,就連呼吸都急促了不少,他說:“不記得我了?我是俞子謙?!?p> 看她的表情,似是有些被嚇到。俞子謙怕她醉醺醺地倒在這會招惹那些下三濫的流氓過來,便扶著她坐在了自己車的副駕駛座上。她報了個地址,隨后車開始緩慢行駛起來。
他看了她一眼:“紀可。”
“怎么了?”
“這么長時間沒見了,剛才我都不確定你還記不記得我了。”
“哪有那么容易忘了?!?p> 他看見紀可笑了一聲,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笑起來很好看。
緩了一會兒,他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紀可……如果你還沒有男朋友的話……可以考慮考慮我嗎?”
他定睛看向她,紀可有些窘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好車停在了她住所的樓下,她也沒有回答,匆匆道了聲謝就下車離開了。
雖然已經(jīng)猜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他還是忍不住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在那之后俞子謙找朋友要到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但卻因為害怕紀可厭煩,硬是沒有去打擾她。
在國外的這幾年,俞子謙碰見紀可的次數(shù)不多,兩人幾乎沒有什么交集,就連紀可回國他也是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知道。
他經(jīng)常會點進她的朋友圈里看看,雖然她不怎么會發(fā)朋友圈,但還是會想去了解。直到那天她發(fā)了幾張自拍和甜品的照片之后,當時他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她和賀許領(lǐng)證的那天是個大晴天,明明很讓人難過,他卻還是在他們兩個人發(fā)的朋友圈下評論了一個恭喜。
結(jié)婚證上的照片里,紀可腦袋微微朝著賀許的方向傾斜,笑得很開心。
俞子謙默默按滅了手機,嘆了口氣。
可能他和紀可注定就沒有緣分吧,就算一次次的擦肩而過,也換不來她的一次回眸相視。
是時候該徹底放下了。
他想。
暮舟遙
俞子謙你以后一定會遇到更好的人的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