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紀可輕呼一聲,揉了揉眼,坐了起來。
似是有些沒反應過來,她雙手摸了摸床那邊,隨后猛地抬頭環(huán)顧四周,這才隱隱約約想起來昨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
醉醺醺的,妝也不知道卸沒卸,就這么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紀可你真是瘋了?。?!
她默默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輪。
“啊啊啊啊……”紀可有些崩潰地重新躺進了被子里,手輕輕一扯,活生生一個大蠶蛹。
“叩叩叩——”賀許之前聽到了房間里的聲響,此刻也起身過來敲了敲門。
“那個,”表情已經(jīng)尷尬到了一種境界,連語氣都染上了幾分可以察覺到的試探:“紀可,你……醒了嗎?”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她又有些忍不住想要哀嚎幾聲了。
幾秒后,她掀開被子下床,隨后生無可戀地打開了房門。賀許一眼便瞧見她那慘白的小臉,下意識退后兩步。
“你沒睡好嗎?”
紀可搖搖頭。
怎么可能沒睡好,一覺睡到九點多,就差沒流口水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又抬眸盯著他看了幾秒,下一刻她生無可戀地開口:“我可以……在你這……洗個澡……嗎?”
賀許似是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遲疑幾秒后,伸手指了指廁所的方向。
紀可輕聲說了聲“謝謝”,趁賀許進房間她飛快地奔向了廁所,關上了門。
廁所里很快便響起水聲,賀許穿上西裝外套,細心地理了理有些歪了的領帶,有些緊張地呼出一口氣,從床頭柜上拿走了幾個文件夾,將它放在了門口的置物柜上。
水聲戛然而止,紀可望著被自己不小心弄濕的裙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無語過。
她面無表情地起身,推開了門,有些悶熱的空氣從這道小縫隙中涌了進來,似是難以啟齒,紀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賀許……你在嗎……”
賀許口里的水剛咽下,便回了一句:“怎么了?”
紀可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丟人丟到家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我衣服不小心弄濕了,你……你……你有多余的……”意識到不對,話還沒說完就被她立刻止住了。
賀許沉默幾秒,臉倏地紅了:“你等等,我去找找看?!?p> 片刻后賀許將兩件折好的衣服透過縫隙塞了進來。紀可輕聲道謝,將衣服拿起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件襯衫和一條黑色西裝褲。
穿上后紀可感覺自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樣,她身材好,襯衫穿上還好,可西裝褲就不太行了,腰間明顯大了一小圈。
以至于她推開廁所門的時候都是提著褲子的。
賀許盯著她看了兩秒,視線落到了她的手上。準確來說,是落到了她的褲子上。
紀可順著他的視線垂首看去,幾縷長發(fā)隨著動作垂了下來。她不自在地輕咳了幾聲,輕咬了咬下唇,說道:“你有皮帶嗎……”
“啊我有?!?p> 很快一條皮帶便交到了紀可手里,她轉(zhuǎn)身進了廁所,順帶關上了門。再次出來時,總算不用提著褲子走了。
“沒想到你穿男裝也很好看?!?p> 留下他的聯(lián)系方式后,紀可一刻都待不住了,穿上鞋便坐電梯下了樓。
去工作室的路上,紀可滿腦子都是她剛從廁所出來賀許對她說的那句話。
這么多年沒見,他還是沒有什么變化,笑起來依舊是那般陽光,讓人一眼瞧過去都不由得晃了晃神。
算算日子,紀可喜歡上這個男孩已經(jīng)九年了。
九年時間不長不短,長得每一天都如同度日如年,又短到她至今都還沒有徹底放下。
高中那會兒,紀可就覺得自己和賀許的緣分到頭了,無數(shù)次她都會想,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他,又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孩能夠與他相守到白頭。
紀可也沒想到,這到最后卻成為了她心里的一道執(zhí)念。
無法忘卻,甚至刻骨銘心。
都說七年之癢,九年時間都沒能讓紀可釋然,何況七年呢。
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放不下了吧。
大學時她也不是沒有追求者,只不過她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夠裝下賀許一個人。
Katy也曾湊到她耳邊悄悄問過她:“Why didn't I see you fall in love?(怎么沒見你談戀愛?)”
她當時也只是稍微愣了愣,便笑著回答:“I have someone I like, but he still doesn't like me.(我有喜歡的人了,但是他還不喜歡我。)”
有時候走在大街上,總有那么幾個人的背影和他很像,以至于能讓她產(chǎn)生幻覺,可是每當她鼓起勇氣追上去時,卻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臉。
她覺得自己這樣下去不行,只好每天都泡在圖書館里,只有沒日沒夜地學習才能讓她徹底靜下心來不去想他。
暗戀這件事情,一向是心甘情愿,苦中作樂,卻又割舍不下,直抵心底。
***
工作室里。
余穗貼心地為紀可倒了杯咖啡。紀可端起輕輕抿了一口,便放回了原處。
“怎么了老板?不好喝嗎?”
她搖搖頭,打開了她那臺筆記本電腦。
“老板!真沒想到你穿男裝也是那么的好看!”
紀可此刻真的很想找塊抹布塞住她的嘴。余穗說這話時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導致工作室其他幾個人也同時看了過來。
于是,眾多視線在同一時刻統(tǒng)一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也顧不上找什么抹布了,她只想找個縫隙鉆進去。
“看什么看,買錯了還不行嗎?”她嗔怪地瞪了余穗一眼:“小穗啊,你是不是有點閑得慌?客戶的表格做完了嗎?給你安排的設計圖畫完了嗎?瞧把你給閑的。”
余穗欲哭無淚:“老板我錯了,我這就去做表畫圖。”說罷,她便飛快溜出了辦公室并且?guī)狭碎T。
紀可:“……”
她打開文檔寫著方案,忽覺有些渴了,才發(fā)現(xiàn)杯中咖啡已經(jīng)涼透。紀可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不小心將桌上的一個文件袋給碰到了地上。撿起時她無意間瞥見了擱在桌角的小臺歷,時間還停留在上個月,她已經(jīng)忙到忘了將臺歷翻個面了。
看了眼今天的日期,倏地想起,距離同學聚會那天也不遠了,等到那會兒見到賀許又得尷尬好一陣子。
一想到他,紀可就不由得心跳加速,像是有頭小鹿在不停地撞著一般。
她揚起手湊至鼻尖,輕嗅著他衣服上淡淡的薰衣草味,仿佛這樣做才能夠讓她心安。
她起身走至落地窗前,仰頭看著眼前那幾顆梧桐樹被風吹得微微倒向一邊,幾片葉子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后才緩緩落在地上。
紀可下意識搓了搓手。
秋天要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