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李和風(fēng)

　　但是晏兮卻定住了，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第一條就是感知角色情緒的變化，她感覺那個人正在注視著她，感覺就是太相似了柔和又凌厲。

　　頭發(fā)不知多久沒有清洗過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團(tuán)糟了遮住了臉。

　　晏兮的心狠狠地調(diào)跳了一下，動了動嘴：“嬤嬤，帶我去買糖人，但是我想吃旁邊的糖葫蘆。”

　　不知道為什么晏兮感覺自己說話有點沒有一點邏輯，她突然一瞬間有些不敢靠近。

　　嬤嬤雖然感覺有些詫異，但是一想到這小姐從小就有主意，也并未反駁，牽著她就向角落那塊走去。

　　越來越近了，晏兮覺得自己是對的。

　　晏兮松開嬤嬤的手：“誰都不要跟著我，你們只能在這里等我。”

　　“是，小姐?！备膸讉€嬤嬤說道。

　　晏兮一點點向那人挨過去，直到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站了許久，兩人就這樣相互對視。

　　晏兮緩緩開口：“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

　　那人詫異，但還是接上了話：“互相關(guān)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晏兮淚眼模糊，這句話她多久都沒聽過了。

　　從前晏兮才學(xué)畫畫的時候，脾氣孤僻又不好，定位打形拉線及其困難，因為腕部一直用不上力氣，她每次畫到最后就是很亂，每次這個時候老師帶完別的孩子后都會照常對她進(jìn)行特殊照顧，那時候他看到糟糕的畫面的時候，就會說：“關(guān)照都關(guān)照不好你！”

　　而后晏兮就會順嘴接上：“你以為關(guān)照很容易??！”

　　晏兮鎮(zhèn)靜地拿出手絹擦擦眼睛：“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那人突然笑笑：“你在跟我說話嗎？你把我?guī)Щ厝ツ芨墒裁?？你家里會同意嗎？我就是個窮畫畫的?！狈磫柸B。

　　晏兮也笑：“我阿爹說我可以有一位自己的書畫老師。”

　　那人又道：“那你在家說話有用嗎？”

　　晏兮認(rèn)真道：“我阿爹尊重我的想法，我外祖已經(jīng)歸鄉(xiāng)，阿爹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的要求，你大可放心。”

　　幾個嬤嬤左右互相看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有李嬤嬤率先過去，面帶鄙夷地看著那人，將晏兮扯到一旁：“小姐，老奴身為你的教養(yǎng)嬤嬤，可要多句嘴，他那么臟，你也不知道他的底細(xì)，怎么能隨意將人帶進(jìn)府里呢？”

　　晏兮知道，錯過這次，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可能就是離開一會，他就又流浪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而這個嬤嬤，大抵就是晏青舟打算把這個嬤嬤交給晏兮自己去處理會更解氣點。

　　還沒多久就又開始作妖，真以為晏青舟是尊重她呢。

　　“嬤嬤，今天我就要帶他回家?！标藤獠[眼笑道，這個老女人，真還當(dāng)自己是她的教養(yǎng)嬤嬤了，也不知道這樣的女人能教出什么樣的孩子來。

　　“小姐，這哪里可以？誰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帶什么病?！崩顙邒叩?。

　　“你怎么知道他身上就一定有病呢？你確定嗎不許嗎？”晏兮淡淡問道。

　　“老奴確定他不能帶回府上?！崩顙邒邤蒯斀罔F道。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晏兮道。

　　“雖然您是主子，但是老奴也是宮里出來的人，府上的人對老奴也算是尊敬，您說這話，又是什么意思呢？”李嬤嬤道。

　　晏兮饒有興趣地看著李嬤嬤，仗著從宮里出來就橫行霸道，是不是忘記賣身契還在府里呢？上次的事情饒過了她，現(xiàn)在又出來作死，冷冷的目光讓李嬤嬤心驚卻不自顯。

　　no zuo no die，why you try.

　　“其他的嬤嬤們，你們也是這樣想的嗎？”晏兮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看戲的人越來越多，忍不住頭大，語氣也漸顯煩躁。

　　“老奴們都聽小姐的安排?！睅讉€嬤嬤很有眼色，齊聲答道。

　　倒是只顯得那李嬤嬤一個人格外突出了。

　　“那你們把他扶回去，找個好些的廂房收拾了讓他住進(jìn)去，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們管了。”晏兮瞇了瞇眼道，“走吧?！?p>　　徒留了李嬤嬤一個人在原地氣急敗壞。

　　“先生叫什么名字？”晏兮絲毫不嫌棄味道難聞，并排道。

　　“我叫李和風(fēng)?！崩詈惋L(fēng)微微笑。

　　“那你信我嗎？”晏兮低頭，踢了塊小石頭。

　　“信啊。”李和風(fēng)淡淡道。

　　“那你不怕萬一你又被趕出去嗎？”晏兮有點詫異。

　　“你怎么會讓我被趕出去呢？”李和風(fēng)反問道。

　　“這...當(dāng)然不會啊?！标藤庥悬c懊惱。

　　不一會，幾人就都走到了晏府。

　　晏家大門在允通巷最中間，皇上賜的府邸，允通巷距離皇宮最近，上朝也極其方便，這條巷子就只住了五戶人家，晏家與德高望重的徐太傅一家和攝政王的府邸相鄰，對面住著姜左丞一家和岑尚書一家。

　　街肆呈井字形，旁邊一條街叫臨安街，跟允通街相鄰的街叫允安巷，允安巷頭就是景家，當(dāng)年接親的時候，晏青舟嫌距離太短不夠隆重，直接繞了皇城一圈，全臨安的達(dá)官顯貴還有百姓門都看著十里紅妝喜轎抬著新娘子，新郎笑意盈盈騎著高頭大馬。

　　聽聞?wù)麄€皇城都洋溢著喜悅，看著這一對真正的郎才女貌修成正果。

　　只是現(xiàn)在再也沒有晏夫人了，只剩下宗祠孤零零的牌位。

　　雖然晏兮沒有親眼見過這個軀體的生身母親，但是每次看到晏府這塊滄桑的牌匾，總會停下來，心里總是涌上一陣惋惜和遺憾。

　　李和風(fēng)也停下來，看了看晏兮：“令堂一定很愛你?！?p>　　晏兮笑笑：“可能吧，我只是害怕她怨恨我，怨恨我奪走了她的生存的可能。”

　　李和風(fēng)道：“每個母親都希望生產(chǎn)時如果發(fā)生危險可以保住自己的孩子，孩子即是母親的一切?！?p>　　晏兮搖搖頭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張嬤嬤你先帶先生去清洗整理一下，我現(xiàn)在要去阿爹的書房，先生弄好了就直接去書房吧?！标藤獾?，往一條過廊走去。

　　仆役們和花匠早已開始整理院落的花花草草了，修剪修剪來年可能長得更好，到時候舉辦宴席的時候就不必再去外面的花圃買花花草草來裝飾了。

　　李和風(fēng)看看四周，心中之事而面上不顯，自晏兮離開后，就沉默不語使人感覺有些陰沉沉的味道。

　　晏兮走到書房，晏青舟就恰好從房間內(nèi)走出來，晏兮歡快一笑：“阿爹?！?p>　　晏青舟笑笑，一把將晏兮抱起，仿佛很開心：“兮兮啊，今日沒有蹲在廚房嗎，所謂今日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

　　晏兮親了她的老父親一口，接上了話：“今日定是有要事相求！嘿嘿?！?p>　　“說吧，啥事啊，你爹我還能有不應(yīng)你的？”晏青舟最近無事煩擾，心情正是不錯。

　　“爹，我給自己找了個先生！”晏兮語出驚人，都是把晏青舟懵了一下。

　　“是嘛，兮兮都會自己給自己找先生了??！找的什么先生啊？”晏青舟知道自己這個女孩兒一向是早慧，與別家小孩子都不同，唯一的不好，大抵就是身體上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