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蓉的事情告一段落,她生前的很多事情被扒了出來,那座早已經(jīng)衰敗的孤兒院又被人拉出來口誅筆伐。于此同時,那個欺負過張蓉,后來意外身亡的美院教授,這下子被人一擼到底,什么名譽地位全部都沒有了,學校還把他檔案扔了,這下真的是死了也遺臭萬年了。
張蓉那位拋棄她的生母也被人拉出來討伐,據(jù)說有人找到她,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還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最奇怪的是,她生的兒子和女兒都有先天缺陷,兒子是腦癱,女兒是殘疾人,可憐她頭發(fā)雪白還要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顧兩個孩子。網(wǎng)友們知道后,唏噓不已,都覺得這是她拋棄張蓉后的報應(yīng)。
這會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注意茶山腳下的陽光療養(yǎng)院了。這天,查院長,查完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發(fā)現(xiàn)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姑姑,黑大人,自上次一別,我們怕是很久沒有見面了?!辈璨柘騺砣诵卸Y,眼神波光流轉(zhuǎn)。
來者正是孟婆和黑無常。
“我們來是為了什么,你應(yīng)該清楚吧?!泵掀琶鏌o表情道。
茶茶,走到里間開始洗杯子,準備泡茶,“最近除了張蓉那件事情,還有什么能讓二位屈尊降貴?!?p> 孟婆厲聲問道:“那你告訴我,在這件事情里,你扮演了什么角色?”
茶茶手上泡茶的動作一頓,猛地抬頭一臉震驚道:“你,你是在懷疑我?”
“你且告訴我實情即可。”孟婆道。
“什么是實情?你信,那就是實情,你不信,那就是我隱瞞。我說與不說有區(qū)別嗎?”茶茶自嘲道。
到底是在自己身邊養(yǎng)了許久,孟婆神色緩和,道:“你且說來聽聽,我們自有定奪。”
茶茶嘴唇泛起一絲冷笑,將這件事情娓娓道來。
安之青還在美院讀書那會,就喜歡來茶山寫生。因為她畫的傳神,而且和別人不一樣的是,走前還把周圍收拾得干干凈凈,所以茶茶很是喜歡這個文靜的女孩子。
有的時候,她會去悄悄去看她作畫,看太陽太毒了,會叫山上的樹聚攏葉子為她遮擋一下。她在張蓉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守護著她。
茶茶看張蓉的畫久了,她也看出了一些門道。同是畫茶花,開心時畫的,和憤怒時畫的,表現(xiàn)手法不同,但是不仔細看還真的分辨不出來。
一天她看到張蓉的畫里的山茶花像狂風海浪里的浪花,她望向滿山的山茶花,今天天氣很好,萬里無云,茶花開的也是色澤鮮艷,活潑動人。這明顯和她筆下的情景不符,茶茶知道,張蓉畫的不是花,而是她的情緒。
她有些于心不忍,因為她關(guān)注張蓉,隨之也就了解了一些關(guān)于她的身世,看到她從小被母親遺棄在孤兒院,卻依舊不對命運妥協(xié)。她十分動容,于是她第一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們很快成了好友,因為茶茶和她漸漸走得很近,她發(fā)現(xiàn)了她身上一些不尋常的地方。比方說,她的眼睛有絲絲老熟人幽畜的氣息,還有她的畫筆,原本她筆下的畫生動傳神,但是近來卻多是風格迥異,畫風突變,手中的畫少了靈動,帶了幾分邪氣。這一切讓茶茶十分擔憂自己這位小朋友。
有天晚上,她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她渾身是血地暈倒在茶山。那天的天色陰沉,夜間的時候,她聽到山上的樹精告訴她有個姑娘昏倒在路邊,不省人事。她過去一看,居然是張蓉。隨后,茶茶把她帶回了療養(yǎng)院。
那時候,除了滿身血污的張蓉,她身邊還有一只她經(jīng)常用,但是此刻卻被怨氣籠罩的畫筆。她只好先施法鎮(zhèn)住它,同時也是為了抹去張蓉的痕跡,以免某人通過畫筆追蹤到這里。
自此,張蓉就在療養(yǎng)院住下了。她其實根本就沒病,只是這孩子心里太苦,性格又內(nèi)向,不太合群。本來藝術(shù)家都是與眾不同的,茶茶也沒多想,就建議她多想想讓自己開心的事,想想自己這坎坷的道路上,有過的甜蜜回憶,哪怕是一個友善的擁抱,一次善意的援手。說白了,就是自己給自己在腦海里構(gòu)建一個烏托邦的理想世界。
總之,茶茶此舉的目的是想重塑她已經(jīng)坍塌的內(nèi)心世界。后來慢慢的,這個方法逐漸有成效,張蓉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雖然她并沒有說她想到了什么,但是看到她不再是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茶茶還是略感欣慰的。
可是沒想到藝術(shù)家的思維和平常人真的不一樣,居然讓她在腦海里構(gòu)建了一個世界。那個世界里女主是她,男主不用猜測了正是老魏。
“所以她不再作畫,也是你的主意?”黑無常問道。
“是的,原本我以為只要她不用那支封印的畫筆,用別的應(yīng)該無事,畫畫就是張蓉的命,大多時候,她的喜怒哀樂都是通過作畫來表達,這大概就是天才的悲哀??墒撬蛔鳟?,我就明白了,這跟畫筆沒關(guān)系,只要她畫,幽畜就能找到她。我那個時候才明白,張蓉早已經(jīng)和幽畜做了交易,我是無論如何也挽救不了她的命的。”茶茶拿出那副李慕和安之青看過的畫道,“這幅畫李會長也看過,可是我并沒有和他們說,正是這幅畫暴露了張蓉的位置,讓她成為了幽畜的傀儡和祭品?!?p> “為什么不告訴我們?”孟婆問道。
茶茶嘴角含笑道:“因為我也有私心啊,我想著幽畜的事情一出,姑姑和黑大人一定會出馬,我就能見到你們了,再不濟也能見你們其中一個。”
“可是你隱瞞真相,也有責任?!泵掀诺?。
茶茶垂下眼簾,不喜不悲道:“我知道,我會領(lǐng)罰,但是讓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像張蓉那么純凈的人,你們這些在凡人看來無所不能的神卻不給她一條活路呢,非要把她的退路堵死了,等她不再搖尾乞憐,期待你們的施舍了,你們又來責怪她投入了別人的陣營?!?p> 孟婆看了茶茶一會兒,嘆了口氣:“說到底,你對我當年的決定還是有怨言?!?p> 茶茶抿了抿嘴唇道:“我心中毫無怨言,是您養(yǎng)育了我,也是您給了我機緣讓我可以修煉成形,我只是不甘心?!?p> 茶姬不甘心在孟婆身邊這么多年,卻在她心里依舊像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一樣。
當年她是迷戀黑無常,可是男歡女愛本屬正常,即便她做錯了一些事情,為什么孟婆像扔垃圾一樣地把她掃地出門,這次她護著張蓉,也是覺得她們一樣都是被人拋棄的命運。
孟婆見她依舊毫無悔改,便說道:“那你和我回去吧,既然讓你自由自在地活在陽光下有錯,那你就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