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可惜今夜有雨,淅淅瀝瀝下了許久,沒有停的意思,解薔在一條巷間檐下避雨,心里無聊念叨著,火是放不成了,但氿罕的人頭還是要拿到手。
此前她已經(jīng)在賀雒的掩護下,進了一次渠韃王庭。摸著懷中濕漉漉的本子,她想趕緊干完這一票,回去和大家喝酒。
安插眼線這種渠跶祖?zhèn)魇炙?,也會用在自己人身上?p> 房梁上黑衣人腰背彎刀,盯著不遠處的屋子,在燈火熄滅、氿罕的剪影消失前的片刻,他落地舉刀,在氿罕的書房陷入黑暗的同時劈開了他的窗戶。
剎那間刀兵相見——
里頭根本沒有氿罕。
小巷。
地板濕漉漉的,雨滴還不停的敲打著,沒有光的夜晚,連血和水都分不清。
屠雪飲血,細雨澆了刀身,解薔把倒在地上的幾位死士變成了真的死士。
“上將軍好大的手筆,”金蟬脫殼的氿罕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含恨說,“本官應(yīng)該留著木蟄,殺掉他才是?!?p> 解薔殺人不喜歡說話,屠雪送出,雨中亮起一陣刀鳴,似草原晴空上的鷹嚦,亮爪展翅俯沖而下,捕捉野兔。
長靴踏水聲,夜幕里,對面出鞘聲畢,兩把刀斬斷珠簾,水潤雨珠飛濺到墻上。
狹路相逢,屠雪神威之下,沒有一把刀可以完好無損的入鞘。
一截彎刀扎進了石板的縫隙中,錚鳴不止,如同附上了主人的殘念。又聽破裂水聲短促迸發(fā),解薔這才開口說道:“你死了。”
刷——
無頭尸體轟然倒下,腰間的官牌敲擊一次石板,在淅瀝的雨聲中清脆無比。
“結(jié)束了。”巷子的一頭,賀雒打著傘走出來,讓人將氿罕的人頭裝入一個木盒里,他給解薔遞了一把傘,“這盒子你要嗎?”
“不用。”解薔撐傘,心說她跑過來時康安已經(jīng)很不高興了,再帶這種晦氣的東西回去惡心他可能會被針對,夜還長,解薔不做逗留,“告辭?!?p> -
春雨不大不小,從渠跶下入關(guān)內(nèi),一路泥濘到了喬燧關(guān)口,城門上的人高聲詢問:“什么人?”
“解薔——”
她剛開口,城門就打開了,甕城里站著一個人,舉一把傘,提一盞燈。
解薔嘆一口氣,撣一撣衣袍,不管有沒有用,心里上多多少少舒服一些,這才走進城去,站到康安面前,要替他拿傘,被躲了過去。
“沒事就好,回去說?!笨蛋财骋谎劢馑N手里側(cè)握的渠跶傘,自己先走了。
解薔一看就知道,這為爺又生氣了,手里的雨傘摔在了地上,將背砸在甕城側(cè)面的城墻上,用力抽氣。
太狠了,解薔把自己摔了個火冒金星,果然能打敗自己的只有自己。
“怎么了?你傷在哪里?”解薔反手撐著墻,康安托得穩(wěn),把她扶起來,這動靜又招來了守衛(wèi),“快去——”
“不用叫人!”解薔大喊,又撿起落在兩人腳邊的傘,給二人撐著。
解薔抬頭,看見康安驚慌失措的表情漸漸震怒,還有質(zhì)問:“你耍我?”
“沒!”解薔摸一摸康安被雨淋濕的袖子,輕輕試探,“我們先回去吧?”
康安不動,就盯著她,眼里滿含怨懟。
解薔繼續(xù)試探:“你衣服濕了,頭發(fā)也濕了。”
康啊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還是盯著她,不遠處五名士兵提著燈籠不敢靠近,微弱的光只有一小半打在解薔身上。
解薔反復(fù)試探:“我也濕透了,好困,你不困嗎?”
“裝瘋賣傻。”
康安終于有了回應(yīng),他一把搶過解薔的傘,將傘柄牢牢握住,轉(zhuǎn)身欲走,直到解薔自覺跟上,才真的挪動腳步。
軍營處的火多了起來,一位位士兵持槍而立,路很好走。只可惜喬燧關(guān)里無百姓,尋常巷陌黑洞洞的。
“燈籠沒了?!苯馑N不熟悉喬燧的布局,走得小心翼翼,拽著康安撐傘的那只手臂的袖子不放,亦步亦趨跟在他半步后面。
還以為康安會自己和自己生悶氣,沒想到回了她:“還不是因為你?!?p> “是是是。”解薔問,“我們就這么走回貍城?”
康安:“是啊?!?p> “不至于吧?!眴天蓐P(guān)那么大,康安在這里等她,肯定早有安排,“你馬呢?”
“......很難走嗎?”康安走在前頭,說話也不看她,兩旁的巷子越來越多,“你和魏承文前些日子翻山越嶺的時候也問他要馬了?”
這都知道了?誰告訴他的?
到了休息的地方,被康安帶過來的兩個士兵點了屋里的燈臺。
走回貍城是不可能的,康安還是帶著她去了一個小院。亮堂的屋子里,康安背著解薔,把屠雪收入刀匣:“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p> 院子小得很,三間小屋,一個柴房靠馬廄,一個廚房伴浴室,中間的屋子最大,是臥室。
解薔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是前后隔開的,后面擺了張床,被褥鋪蓋都是軍中統(tǒng)一發(fā)的,隔斷是前后皆可置物屏的風架,刀匣就擱置在外間臺上。
正要挨著把椅子坐下,解薔猛地被康安拽起來:“臟死了,別坐?!?p> “嗯?”解薔瞪眼,“你這是嫌我臟了?!?p> “椅子臟。”康安朝椅子拍下去,面上明晃晃地印上了一個巴掌,“沒有想過回這里,哪知道下雨了……”
所以就沒讓人收拾。
解薔又見康安把灰拍了拍,轉(zhuǎn)頭近了里間,一陣開柜子翻找的聲音,窸窸窣窣一通忙活,才又看到他捧著一摞衣服走了出來:“這是我以前的衣服……好像還能穿,沒潮沒壞,沒什么味道?!?p> 還有淡淡的藥草香,防蟲害的。
為什么康安進屋后都不怎么看她?躲什么?還有這一屋子……
“他們……”解薔一言難盡,“渠韃的人都沒有收走你的東西?”
“他們什么都沒碰,除了營地?!笨蛋餐庾?,在屋檐看了看還不停地雨,三步兩步近了廚房,還招呼解薔,“過來?!?p> 倆士兵在那大灶邊燒水,小灶上煮著姜糖,小灶墻角還有個更小的藥灶。
解薔心里狂跳:“你不是吧?這是誰的藥?”
這自欺欺人的問法,康安被逗笑了:“我的,我的?!?p> “王爺,水要燒好了?!币粋€士兵說。
康安指著門:“那你們先回去吧,這里不用忙了?!?p> “是?!眰z士兵望了對方一眼,默契地退出去。
不知道康安動了哪個開關(guān),浴室里傳來嘩嘩水流聲,他推了推解薔:“趕緊把那人的血氣洗了,臟?!?
何妨吟笑
抱歉……一個月沒更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