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人一言瞧著寸心,最后也只是隨敖閏抬腳離開,只有自家人看著寸心,眼神透了些無奈和心疼。
指甲凹陷到皮肉中,寸心完全感覺不到,她克制住情緒,勉強(qiáng)笑著搖頭,示意母后哥嫂先走,她不想再因?yàn)樗B累任何人。
待到人都走完,寸心強(qiáng)裝的笑意終于崩塌,留了句“我去外面透透氣,”然后就跑著離開了。
情緒不受控制般失控,寸心一路狂奔,想著曾經(jīng)西海點(diǎn)點(diǎn)滴滴,視線愈加模糊。直到跑累了,她停下步子,虛脫一樣靠在身側(cè)的柱子上。
單薄虛弱的青色身影與乳白色玉柱相交疊在了一起,在這盡是金色的海底形成了一道新奇的風(fēng)景線。
她呆呆望著遠(yuǎn)處,視線中的花草漸漸散化。
在西海被囚禁千年,父王來看過她幾次,其余來的都是母后,她知道父王有氣,可不知他竟討厭她到如此地步。
剛剛見到父王那一剎那,她幾乎有種錯(cuò)覺,她以為父王會(huì)同兒時(shí)那般,責(zé)備之后依然牽起她的手帶她回家……
眼角的淚花不爭氣簌簌滾下,寸心已沒力氣去擦,任由這滔滔淚水將視線徹底堵住。
“燈舫華星,美景良辰,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一道熟悉的男聲忽然傳入耳畔,倚著盤柱的淚人兒心中馬上出現(xiàn)一人身影。
想要抬頭確認(rèn),卻無奈眼眶淚珠遮擋,只能模糊看出對面珊瑚處站著那人衣上所著金色龍身,耀眼至極。
“怎么,單單一千年,美人兒就將哥哥忘了?”
九分玩笑中夾著一分情意不足的佯裝傷感,寸心耳中仿若又聽到這人一貫的痞笑。
不用懷疑了,這樣的無賴語氣,除了他不會(huì)是其他人。
眼中涌出故人相見的喜悅,寸心破涕為笑,成功收回方才絡(luò)繹不絕的眼淚。
華麗青衣直接被某女用來一把拭淚,寸心大步走向珊瑚處。
“敖老四,這千年未見你倒是不改本色啊,”走到距男人一步的距離,還沒等對方反應(yīng),寸心上去對著那人胸口就是狠狠一拳。
這小子,死性不改,現(xiàn)在都敢調(diào)戲她了……
揮出的拳頭不輕不重,既能夠達(dá)到懲罰的目的,又不足以傷人。
如此“信手拈來”的力度,不是多年的“相處”是絕對練不出的。
可憐的敖老四沒有防備就被寸心狠狠一錘。
“啊,好痛啊,”被打的男人順勢倒在了寸心肩上,臉上露出的神色要多受傷有多受傷,“小寸心,這么多年了,你這么還是這般暴力?”
仰在寸心身上,敖擇很是夸張的埋怨某女的“狠毒,”“我這些年對你可是朝思暮想,你竟然如此對我……”
自憐自哀的語氣,可憐至極,如果不是那中氣十足的聲量,絕對有人相信這人是被負(fù)心漢狠心拋棄的“良家女子?!?p> 無視某人的精湛表演,寸心大大翻了個(gè)白眼兒,連余光都沒在敖擇身上停留。
沒錯(cuò),面前這個(gè)表演出色的“良家婦女,”就是東海四太子——敖擇。
四海橫行的小霸王,龍王敖廣最疼愛的兒子。
“喂,差不多行了,”寸心出聲喊敖擇,示意他從自己肩處推開。
奈何某人完全沒有對待已婚女子的自覺,愣是定在寸心身上不挪一步,時(shí)不時(shí)還撒嬌哼兩聲。
“呼——”深呼一口氣,忍住把這小子一腳踹出東海的沖動(dòng),抬起右手將這人重重一把推開。
完了還做出一個(gè)無比嫌棄的眼神。
剛站穩(wěn)就受到鄙視,敖擇自然不淡定了,“我說小寸心啊,自從嫁了人你可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突然話止,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cuò)話了,敖擇下意識望向寸心,便看到她眼角處的落寞。
“小寸心,你和楊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這次不同于方才的玩笑語氣,敖擇語中透著小心翼翼。
自當(dāng)年寸心叛出西海,四海內(nèi)就很難聽到她的消息了。
尤其是西海,叔父直接下令封鎖有關(guān)西海三公主的任何事件,說就當(dāng)世上沒有敖寸心這個(gè)人。
他向父王母后詢問原因,老人家也總是搖頭嘆息,不肯透露一言。
敖擇唯一知道的,是這丫頭為了嫁一天庭要犯而背棄東海。那人,名叫楊戩。
還有,她過得并不幸福。
既然是當(dāng)初不顧一切所獲得的婚姻,為何會(huì)夫妻不睦?
既然回歸東海,為何沒有丈夫陪同?為何會(huì)眼角含傷?又為何會(huì)一人在此默默流淚,無人理會(huì)……
敖擇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心情也越發(fā)焦慮起來。這傻丫頭,怎么會(huì)將自己弄到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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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龍宮回來已經(jīng)數(shù)日有余,可是寸心的心情還是沒有之前來時(shí)好,即使是楊嬋與她玩笑,啟唇中也總透著幾分勉強(qiáng)。
覺得兩人不能再這樣下去,楊嬋自作主張,約了二哥今日來華山一續(xù)。
因?yàn)槭亲宰髦鲝?,楊嬋心中帶了幾分“做賊心虛”的不安。就如現(xiàn)在,左顧右盼,心神外游。
“三妹?”
寸心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某人心思才回了過來。
“今日是有什么要事?”
見楊嬋今日心不在焉,好幾次走神外望,坐在桃樹下的寸心啟唇道,“若是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p> 這丫頭自那日出來見她悶悶不樂,便整日地陪著她。
“不忙……”
楊嬋訕訕一笑,幾欲張口,卻不知該如何告訴這位二嫂她夫君今日要來。
知道楊嬋做事一向分寸,寸心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繼續(xù)拾起裙擺上落花,將之輕輕一吹,隨風(fēng)飄散。
以往寸心不知,那些日日把弄這些花草之人究竟為何,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
手中的花,不過是一個(gè)逃避某些事情的理由罷了。
將心思花在這上面,也就沒有足夠的時(shí)間去胡思亂想了。
神游之際,楊嬋的聲音將寸心喚回,本能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那一身熟悉墨色。
寸心神色一變,即刻轉(zhuǎn)身,剛自樹下站起,想要離去的步子被旁邊人攔住。
“嫂子,你和我二哥有什么誤會(huì)趁現(xiàn)在說清楚……”
知道寸心心里還是有二哥的,楊嬋也想讓著二人化解誤會(huì)。
誤會(huì)?
寸心彎唇一笑,笑得極冷,邁回步子,笑中女人轉(zhuǎn)頭,看向遠(yuǎn)方樹下男子,“對,是誤會(huì),我們之間……從來都是誤會(huì)?!?p> 華山以桃林著名,此刻林中枝葉隨風(fēng)沙沙作響,二人約距十樹遠(yuǎn),但無奈楊戩耳力極佳,方才的話,字字清晰入耳。
撇下這句,繞過被話驚住的楊嬋,寸心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