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沒有在這張熟悉的床上休息了。
自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它就一直躺在這里。
嗅著從被褥中傳來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林子晨安穩(wěn)地睡著了。
…
許久,太陽從遠方的地平線上緩緩升了起來,然而今日的陽光卻不同于往日,就像罩上了一層厚重的陰翳一樣,預示著不祥。
林子晨伸伸懶腰,從寬厚的床上爬了起來。
開始和往常一樣的生活,同時在心中思忖著接下來的計劃。
還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似乎總會有一些無法查看的記憶躲藏在腦中,只在混沌的迷夢中才會醒來,一旦蘇醒就會逃得無影無蹤。
唉,不去想了,好好思考一下關于奧爾坎米亞的事情吧,到現(xiàn)在為止調查都沒有一點進展呢。
“子晨…有件事情要告訴你?!袄系痛蠹医粨Q了眼色以后,從餐桌的那面看向林子晨,緩緩說道。
“怎么了老爹?“林子晨放下手中的食物,問。
“你離開的這段時間里,人類和怪物間的關系又變得更加緊張了,北面似乎爆發(fā)了大規(guī)模的沖突,以至于怪物們開始調集軍力組織進攻…之前我們一直很擔心你,因為你所處的地域正是怪物們的一個預訂集合點…“父親頓了頓,接著說,“我們已經(jīng)盡力說服蒙予那邊不要采取過激行動,蒙予王也表示愿意盡力協(xié)助我們,但問題就在于維扎爾德。這孩子完全不聽勸導,幾乎要一個人和南部怪物開戰(zhàn)了?!?p> “他在做什么!“林子晨神色一緊,他自然明白維扎爾德有和數(shù)百頭怪物叫板的資本,可他的貿(mào)然舉措極有可能會爆發(fā)新的戰(zhàn)爭,這個世界好不容易才迎來短暫的和平,怎么能如此魯莽地破壞掉!
“他在地下村莊設置了很多法術,把那里的環(huán)境徹底改變,現(xiàn)在地下就像白晝一樣,很多怪物的生活都受到了影響,更有一些不能見光的種類為此受到傷害?!胺桨琢赫f明道,同時無奈地搖了搖頭,“蒙予那邊其實也不好過,之前我們看到的空哨居然是由下界侵襲導致的,下界的怪物已經(jīng)掌握了切入域門的技術,如此一來主世界的人類隨時都有可能受到進攻。蒙予西線的防御至今都還沒有完全恢復,加之此前驅除了祂洛奇的篡權者,現(xiàn)在蒙予元氣受損,短時間內陷入戰(zhàn)斗的話就會很難應付?!?p> “也就是說還不能停下嗎…果然遠遠沒到休息的時候?!傲肿映空酒鹕碜?,向眾人招呼一聲后就要出門。
“等等,哥哥…能去安慰小織嗎?司雨鳩在沒告知諸人的情況下上戰(zhàn)場了?!傲至株剡×肆肿映康囊滦?,用一種低微得難以聽清的聲音說道。
“也好好安慰一下她吧,你不在的時候那副一點點失神下去的樣子回想起來就讓人心疼呢?!傲柩惖搅肿映慷叺驼Z道,同時看了看垂著臉的林林曦,輕嘆一聲后便小步地離開了。
真是抱歉…想想也是,自己漸漸地找回了同伴,而林林曦卻一直未能敞開心扉真正融入這個集體。分明是最早陪伴自己的,分明是一起度過了最困難的那段時光的…
“走吧,不然那丫頭又該哭了?!傲肿映枯p輕拍了拍林林曦的肩膀。
感謝你最初的陪伴,所以請振作起來吧,在我面前感到悲傷什么的才不可以。
“從最開始就是這樣的吧,什么困難都是一起度過的不是嗎,怎么可能會讓這些小傻子們打起來啊。妹。“
林子晨雙手支腰,挺起胸膛,就像保證似地說出了這樣一席話。
“哥…哥…“林林曦死死地攥住了林子晨的衣角,就像害怕他會從自己身邊消失一樣。
“好惡心埃爾德…原來你一直是這樣生活的嗎?!疤m婭一直安靜地在餐桌的一角補充能量,對于沒有人會刻意地盯著她看這一點她感到非常滿意,雖然自己的存在從來都沒有被如此忽視過,今天遭受的待遇多少令她有些不爽。但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堪稱自走式肥皂劇的埃爾德。
“那個維扎爾德是何方神圣,區(qū)區(qū)一個人類也敢和整個南方為敵嗎?“蘭婭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略有不屑地問道。
“與其說那是人類,倒不如把他當成人形的怪物。他自稱是’暮色森林’的住民呢。盡管就目前為止沒有見他參與過大規(guī)模的戰(zhàn)斗,但單從此前的表現(xiàn)來看他隱藏著的實力已經(jīng)足夠恐怖了。“林子晨回道,他一直都沒有忘記“要是真打起來你們恐怕全都不是我的對手“這句話,維扎爾德說出這樣的話絕對不是自負,比起虛張聲勢,那種口吻更像是在誠摯地勸告。
真是可怕的家伙…
“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看,蘭婭就麻煩好好地呆在家里了?!傲肿映繝科鹆至株氐氖郑蛱m婭說道。
“不要!“蘭婭按照常理鬧起了別扭,一屁股坐在地上氣鼓鼓地望著林子晨。
“去的路上有個小水潭呢,你向來不能碰水的不是嗎。“林子晨這樣勸解道,這倒是事實不錯,末影人沾到水可是會受傷的。
“你以為你就能碰嗎咕!“蘭婭大聲地駁倒了林子晨的論點。
呃,是啊,自己也是不能沾水的啊。
罷了,大不了換一條路就是了,況且叫這個孩子留下她也絕不會答應的。
…
果不其然,地下世界被強行用光亮充滿。
真是扎眼啊,不知為什么有了這樣的感覺。
分明應當是黑夜中的世界,卻被強行剝去了黑暗的外衣,就像是夜森林在陽光下會毀滅一樣,這個美麗的世界也正在漸漸地褪去它那獨有的黑色的溫潤色彩。
不知不覺…就到達地下村莊了。
之前已經(jīng)被化作了廢墟的村莊重新拔地而起,這不必說自然是那個了不起的暮色魔法師的杰作。
林子晨用手遮著眼睛,盡量避開那刺眼的光芒,向村莊中大喊道——
“維扎爾德!“
遠遠地傳來了腳步聲。
聲音的主人正是那個留著紫色短發(fā)的魔法師,他披著一身紫色的長袍,手中握著一支靈木短杖。
“有何貴干。“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維扎爾德嘴唇輕啟,冷淡地問道。
他的眼神中透著冷漠,紫色的發(fā)絲也像一根根尖利的鋼針,直直地指向他的敵人。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林子晨問道。
“為了殺了那些威脅人類生存的怪物。“維扎爾德冷冷地回答,同時向前逼出一步,把靈木法杖對準林子晨的胸口。
“我原本就沒打算把你們當作長期的朋友,特別是現(xiàn)在的你,要是失控威脅到人類的話立刻就會讓你死。“
昔日的同伴說出了這樣令人背后發(fā)毛的話。
“你!“蘭婭狠狠地一拳砸開維扎爾德的法杖,用幾乎可以殺人的眼神盯著他,“你想要向末地宣戰(zhàn)嗎蠢貨!“
“最好不要,不然你們也得死很多人不是么?!熬S扎爾德輕挑地笑了笑,回道。
蘭婭不甘地死死盯著維扎爾德,雙拳緊緊握著,就像是要捏碎這可惡的光亮一樣。
“真叫人火大…“林子晨雙手攀住維扎爾德的肩膀,“你怎么了!為什么非得通過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報恩??!要真想報答那些人的話就應該努力爭取和平啊!“
“永遠別指望一把刀能帶來和平,我至多只能在敵人的胸膛上開個口子。“維扎爾德冷笑著說道。
“說什么敵人啊你這家伙連敵人是什么都不知道!“林子晨毫不退讓地沖他喊道。
“那么你就過來和我大吵一架嗎?請問這樣做的意義何在?南方的怪物在蒙予西線組織了一支軍團你知道嗎?“
維扎爾德一句話激醒了林子晨。
是?。」治锬沁呉彩?!
林子晨剛剛愣住,還沒完成下一步計劃的思考的時候。
“垃圾,你來這里干什么。“
就聽到了身后傳來的這樣的聲音。
“小織…我會讓維扎爾德,不,會讓整個人類放棄戰(zhàn)爭的,只要多給我一點時間…“
立即轉過身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不再是那個任何事都可以不上心,似乎永遠都以一副馬虎的搗蛋鬼形象示人的女孩子了。
現(xiàn)在的司雨小織,看起來非常憔悴,就像一夜之間操勞了許多事情。
顯而易見地,她許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沒有時間了,垃圾!“沖動地朝自己大叫道,身后的一行怪物也不自覺地露出了獠牙。
“你一定也不想讓你姐姐受傷的吧不是說過了嗎一定會阻止戰(zhàn)爭的??!“林子晨也大聲喊了回去。
兩人的聲音在原本幽靜的地下世界里回蕩著,驚醒了安靜棲息著的生靈,它們一面吱吱怪叫著一面拍打翅膀向更加陰暗的角落逃去。
“要是你真的有用的話現(xiàn)在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束了啊垃圾??!“司雨小織似乎是把憤怒全盤拋到了林子晨身上,開始毫不留情地咒罵他。
“還有你!蠢狼!我的事也不需要你多管!“
林林曦瞳孔猛地收縮,隨后便緊咬著嘴唇低下了頭。
“…”
這都是什么??!為什么都變成這樣了啊!
“所以你到這來不是為了臭罵這個家伙的吧?“維扎爾德就像等待了很久一樣,對著小織緩緩說道,“還是老樣子,撤走蒙予西線的軍隊,不然就接著耗下去,或者試著殺了我也行?!?p> ??!
怪物們悉嗦著,不知要做什么,也許是在為某種行動做準備。
“我正是因為后者才來的!去死啊!“司雨小織猛地壓低身位,隨后雙腿猛地一蹴地面,高高地把身體彈起,越過林子晨三人直撲維扎爾德的咽喉。
“無所謂?!熬S扎爾德用靈木杖畫了一張法陣,一道光箭隨之射出,司雨小織在空中敏捷地調整了身體的位置,將那可怕的攻擊避開…
但卻徹底暴露在了維扎爾德的陷阱里。
“轟“??!
大地都為之震顫了。
一道耀眼的魔力光束,愣是切進了地下洞穴的身體里,把它燒出一個大口子。
要是中了這樣的攻擊,一定會死的。
紫色的花瓣在空中飛散…
林子晨用力按住仍要發(fā)起進攻的司雨小織,任憑她如何咒罵自己如何踢踏自己的腹部也不肯把她放開。
“維扎爾德,你是要對我的朋友下死手嗎。“林子晨就像在確認著什么一樣,問道。
“沒錯。“對方點點頭,滿不在乎地回答。
“你這樣做只會把這里變成充滿死亡的灰色的庭院的?!傲肿映空酒鹕韥?,說。
“我知道。“維扎爾德回道。
“我是人類,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他們都是我們朋友?!傲肿映坷栽趻暝乃居晷】?,站到了那群怪物身邊。
林林曦和蘭婭也退到了他的身旁。
“我絕對會像保護幼崽的母獸一樣溺愛這些家伙們的,想要傷害他們的話,就別怪我像瘋狗一樣咬著你的手臂不放了?!?p> “會有那么一天的?!熬S扎爾德淡淡地笑道,回身走向了村莊深處,消失在了街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