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鄰居,一個是她本家的哥哥,個子屬于我們班最高的,還有兩個比鄰而居的女同學(xué),其中有一個個子不算高的女孩,聲音底底柔柔的,總用一種目含秋波的眼神看我,讓我感覺似懂非懂。在教室里,這個女孩總是從前排時不時的到我們后排來與我的初戀閑談,幾乎很多次都坐在我的桌位上。這個說話低低柔柔的女生,任誰也想不到,在十年之后她竟然與我重拾舊緣發(fā)生一系列若即若離隱晦不明的感情故事,稍后再詳細敘述她。
初戀她家養(yǎng)了一條很是兇悍暴戾的狗,讓人心生畏懼望而卻步。它對我很不友好,每當(dāng)我有意靠近她家時,它便從暗黑的角落里猛然竄出來,對著我露出參差不齊的獠牙,狂吠不止,仿佛能窺探我的那顆不懷好意的心思。有次我上學(xué),故意繞道路過她家門口時,那條狗竟然突然竄出來險些咬到我,那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我兩股戰(zhàn)戰(zhàn)都不敢行走,至那以后,便給我留下了終身懼狗的烙印??撮T狗咱惹不起,只能奪路而逃呀。
周末,我去找她家附近的玩伴時,碰巧她媽媽和她都在門口。她媽媽見我面生些,便將我叫住,詢問我是誰家孩子。我記得當(dāng)時還算年少俊朗意氣風(fēng)發(fā),看她媽媽詢問我家里的情況,簡直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勢,讓我受寵若驚得意忘形。我時而對她母親畢恭畢敬禮貌作答,時而偷看她一瞥一笑美艷如花。她淺笑不語,雙手背后,恬靜自在,靜靜靠著院門時不時朝我望一眼,目光含羞帶怯,似有深意,每看我一眼,我的魂都要丟一分。她是屬于小家碧玉的那種女孩,嬌美的容顏映入我眼簾,刻于我心田。那一刻,能與之永好,夫復(fù)何求呀!
她有一條黃色的頭繩,這是我不辭辛苦洞察秋毫觀察所收獲的成果。有一次,她居然不小心把頭繩掉在了我們兩桌接壤的地上,我便悄無聲息的撿起來,默默收藏在兜。等到放學(xué)回家,我心潮澎湃激動萬分,仔仔細細地看這小小的頭繩,當(dāng)時平平凡凡的頭繩是被我視若無價之寶的。在自我慰藉的潛意識里,那可是“定情信物”呀!哪里還顧得上上面是否布滿灰塵泥土。我個人異想天開的揣測和自以為是的推論:這一定是她有意而為之,出于女孩的矜持羞澀不好意思光明正大送給我,便悄無聲息地扔在桌底下,故意讓我撿到的!我當(dāng)時是那么沾沾自喜,那么自欺欺人,那么迷途情網(wǎng)。可惜是鏡月水花黃粱一夢,只是當(dāng)局者迷渾然不知而已。
愛情使人瘋狂,癡迷使人失去理智,墮入自我編織的情網(wǎng)不可自拔,有時候會做出一些讓人啼笑皆非不明所以的事情。那懵懂的少年心中種下情根時,便忘記自己的言行舉止是否符合那個年齡段正常行為。那時候我們還沒有手機,我們聯(lián)絡(luò)方式是寫書信。而寫情書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的第一封情書,就是在那個青澀的年齡寫給她的。
當(dāng)時我寫情書也是費了很大勁,翻閱了好幾本描寫青春情感的書籍,查了很多成語,逐一查詢它們的意思,看是否符合我要表達的意思,可謂是搜腸刮肚耗費心神。熬了好幾個日日夜夜,反復(fù)謄抄了幾遍,又修改了幾遍,東湊西拼,仔細推敲,終于我的第一封情真意切情意綿綿情深似海的首封情書宣告完成。而它的珍貴之處不言而喻,我用黃色的膠帶把它背面逐一粘牢,一是為了防止它弄濕了,二是為了防止弄破了,那不僅僅是我的情書,它承載著我初戀的美夢和希望,我自然要小心呵護。
對于那時的我,“初戀”可是一個天大的秘密!法不傳六耳的事情!情書寫好了,總要送給心儀的那個女生了。如果不送出去,跟錦衣夜行有什么區(qū)別?但是送情書不能假借他人之手,要挑選恰當(dāng)?shù)臅r機更為重要!那字里行間滿含傾慕癡心的“情書”攥在我手心時都情不自禁冒汗了,有激動興奮,有忐忑不安,有緊張慌亂……一腦子亂糟糟的,毫無頭緒可言。想著只要給了她信,一項巨大的任務(wù)就算完成了。
那應(yīng)該是一場“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幻想的浪漫之行,那應(yīng)該屬于兩小無猜花好月圓下的私密幽會,那應(yīng)是“奴唯出來難,望君肆意憐”的甜蜜時刻,那應(yīng)該屬于有情人可以成為眷屬的私定終身??上?,可嘆,可悲,可憐,也可笑。
在篝火燃起的冬夜,冬季的寒風(fēng)沒有拂醒紅塵中意亂情迷的少年。
我只身一人前往她家附近,遠遠的就聽見她和幾個女同學(xué)在街頭烤火取暖閑聊談笑。我便駐足觀望,靜待時機。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在一個她看不見的角落,滿目深情的注視著她,只是因為是暗戀,所以從未光明正大跟她直接表白。一直等到她落單獨自回家然又只身折回時,我才下定決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急忙上前尾隨她,我的突然出現(xiàn),她明顯是感覺到了,她越走越快,而我也只能疾步快追。直到距她一米之遙時,我才緊張兮兮的開口;
“有人給你的信”
我聲若蚊蠅,慌亂不堪,簡直就不敢承認這是我寫給她的信,自我認為只要是別人給她的信,她一定會接受,而我只是扮演一個負責(zé)送信的角色。
“你神經(jīng)病”她居然脫口而出這么一句話,便慌不擇路的跑開了。那份我費盡心血完成的情書,她連看都不曾看一眼。我視若瑰寶的東西,在那一刻被視若敝屣般不屑一顧,我浮想聯(lián)翩的所有美好,日日夜夜翹首的期待被突如其來的打擊瞬間支離破碎。
我感覺到她的慌張和驚詫,她一定頭一遭遇到男孩給她送信的事情,一定對我這不速之客的突如其來的冒昧舉動惱羞成怒了。我語焉不詳?shù)谋硎龊汪斆Щ恼Q的行為不僅讓她感覺莫名其妙,也讓她不知所措。我當(dāng)時愣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石化了一般,天崩地裂難道就是這種感覺!剛開始我的心情有緊張忐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我原以為她會不動聲色的接過我寫給她的情書,接下來我們便鴻雁傳書互述衷腸,待到適婚年齡,我就會向她求婚,一生一世一雙人,何等的幸??鞓??守著一畝三分地與初戀相伴一生,何等的逍遙自在,我當(dāng)時的愿望就是這么簡單平凡??墒剂衔醇暗慕Y(jié)果讓我茫然無措,她根本就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也沒有看那封滿載我情竇初開的書信內(nèi)容。這算是一口否決?這算是明明白白的拒絕?是面對面冰冷無情的摧殘?頃刻間我感覺如當(dāng)頭一棒,萬念俱灰。她若是知道我當(dāng)時舉動的真實意圖,也許就不會那么倉皇逃遁了;我若是光明正大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我的心意,誤解也許就不會這么深,這么久,這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