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事事緊湊的很,轉(zhuǎn)轉(zhuǎn)碌碌間一下到了日哺,國師府大門緊閉,守在外面的禁衛(wèi)軍依然不動如山,看來皇后之怒勢必要接到公主才肯罷休!都城內(nèi)一時沸沸揚揚,談?wù)撝鴩鴰熍c公主成謎的去向
多方猜測甚囂塵上之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國師府前停留,有美婦肚大如籮磕磕愣愣落轎,身邊有三兩婢子和一打眼的隨從,只見她受著攙扶神色慌忙步入國師府內(nèi),哪怕時時俯瞰整個都城也難以料到公主就這樣憑空出現(xiàn)了,唯獨不見國師
而與國師府不過幾街區(qū)之隔的懷化將軍府此時同樣非比尋常
趙冉這正主,一股腦沖回了都城急急入了府邸,紅著眼眶鬢發(fā)散亂路過前院時乍然瞥見廳內(nèi)正襟危坐的耒小公子,她還從沒見過耒小公子這樣認真的樣子,一時間顧不上狼狽,心里也不想直面一路上煩擾她的問題,當下不由掉轉(zhuǎn)步子湊過去朗聲詳問
“咳!你坐這兒等我?……可是有什么事?”
耒小公子等趙冉等的正出神,反倒沒察覺趙冉已經(jīng)回了府,趙冉冷不丁出聲叫他一下醒了神,面上盡是不加遮掩的困惑
見了趙冉登時眼前一亮,蹭一下起身叫嚷
“趙冉……你可算回來了!”
趙冉耙了耙頭發(fā)道
“怎么?當真有什么事不成?你大哥找著了?”
耒小公子搖了搖頭一把拉趙冉坐下,放低了聲說
“什么我大哥!今日來府上的……是我父親曾經(jīng)收留過的那個女子,跟那破鐵有關(guān)的!她說她叫予暮樰!指名道姓了來找你的!”
趙冉不住往前傾了大半個身子,大吃一驚道
“你可有將她留下?她現(xiàn)在人在何處?”
耒小公子見趙冉這反應(yīng)松了口氣,揚聲道
“就安置在主院!”
果然,趙冉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贊道
“好小子!干得不錯!”
此前耒小公子糾結(jié)了許久予暮樰的去留,本來先入為主認為這女子是個禍害,可還是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兩個時辰以前,耒小公子從衙署回府用飯,一路上騎著馬高高在上,到了將軍府大門口差點縱馬踩到地上不知打哪冒出來的人,他大驚失色趕緊下馬一看究竟
卻是個乞丐,他將地衣一樣灰撲撲的乞兒撥弄著翻轉(zhuǎn)了個身,口目緊閉氣息微薄已經(jīng)不省人事!耒小公子僥幸想,這乞兒不知是何原因躺倒在將軍府門口,反正不是他害的!正要隨手丟開
不料那人蹭一下掙開雙眼,雙手緊緊抓住耒小公子的袖擺,避開嗓子的撕扯,細聲卻堅定道
“小子!帶我去見趙冉!我叫…予暮樰!”
話一落又泄了氣勁!清醒轉(zhuǎn)瞬即逝
耒小公子一頭霧水,肚子咕嘟咕嘟兩聲后忙不迭拋下懷里的乞兒,拍拍手進府吃飯了去了,什么阿貓阿狗要求見趙冉都放進府去那還了得?。口w冉該要念叨他的不是了!
吃著吃著,耒小公子忽然靈光一閃,哐當一聲丟下碗筷沖去大門口,一見那破抹布一樣的乞兒還趴在原地,他大大松了口氣,一番細細辨認之后確定是心中所想無疑,他徹底糾結(jié)了,幾次躊躇,幾次進進出出府門后,他到底還是將人扛去了趙冉的院子,予暮樰在地上無聲無息的模樣叫耒小公子覺出些同病相憐
趙冉旋風一般奔回院子去,一口氣提上來非要見到予暮樰才肯喘完,進了院子她眼中赫然就是最突兀那人,遠遠看著雖一身狼狽浮夸卻當真是予暮樰不錯!
予暮樰自作主張坐在趙冉屋子里,聽見腳步聲,身子不由又立直了幾分,
她知道博取他人信任時說多錯多,辯解只像欲蓋彌彰,耒小公子一看就是意志不堅定之人,她干脆一暈到底,果然如愿進府,此時見了趙冉她自然不必再作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一雙杏眼十分清明,顯然目標明確!
趙冉心底還是不敢置信,予暮樰一直活在她耳邊,時不時就有人提及,聽時只有事不關(guān)己的僥幸,這下乍然看見了趙冉不明所以,當下迎著予暮樰復(fù)雜的目光走進內(nèi)室,懷抱三分防備不輕信,七分拭目以待,開口試探道
“果然是你?予暮樰!你好大的本事!居然可以從予旸手中逃脫???”
予暮樰不由咬緊了牙,她實實在在昏迷不醒的那一段便是見了予旸之后,記憶全無!再醒來時便身處皇亭大街之中,期間予旸對她做了什么她一無所知!可與其糾結(jié)著無解的事情絞盡腦汁弄清楚,不如心無旁騖,先發(fā)制人,她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他先行放了我!你若想取出體內(nèi)的毅鐵鉉鋼就不要廢話!信我就夠了!”
趙冉的想法跟予暮樰不謀而合,一聽予暮樰單刀直入,果然不是來白折騰的更是振奮不已,她想,予旸此人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何況背地里的暗箭無論如何都防不勝防,與其一個勁的胡亂猜測如驚弓之鳥,不如一心完善自己做好攻守
趙冉思及此好像受蠱惑一般,幾乎是下意識對著予暮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國師府外的禁衛(wèi)軍剛剛得宮令,立即有條不紊的排列出兩縱隊蓄勢待發(fā),公主換了身行頭出了府,帶著一名隨從走到兩行禁衛(wèi)軍前,有華貴的馬車恭候多時,她踩著凳深深嘆一口氣鉆了進去,那身形打眼卻其貌不揚的隨從不知想著什么,心不在焉走在馬車一側(cè)
這一行所有人都靜靜地走著,遇上他們的閑雜人也都躬身回避開,因此所到之處幾乎沒有人語聲,顯得肅穆
荒誕之處在于,這馬車里的公主是個仿貨,離宮里越近越如坐針氈!
國師府這邊的動靜一起來,太子東宮立刻得了消息,太子何嘗不是如坐針氈!八九月的天,他周身浸滿寒意冷汗直流,哪怕吩咐人緊閉門窗將屋內(nèi)的冰塊通通撤走還是不奈何,他心中的緊張無以復(fù)加,眼下的局面不知不覺傾向僵化,可正因如此彈指間便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機會稍縱即逝,越是復(fù)雜困難的局面,越有大的轉(zhuǎn)機,他甘愿犧牲所有一搏,與其懼怕輸?shù)囊凰慷肺房s縮,不如讓贏面更大!
登基之前他是太子,也是棋子!皇帝用太子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將他舉起來,不過是虛晃一槍,他心知肚明自己是用來犧牲的,被舉的越高越招敵,擋下皇帝眼前那些居心叵測的官員。勃勃野心,潑天權(quán)勢面前他們的父子之情淡如水
眼下時機已到!
太子壓不下心中的波濤洶涌,腳步虛浮飄飄然離開了東宮,又一步一個臺階踏入皇帝的寢殿,等候召見時,面上一如往常請安時的姿態(tài),恭順卑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