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賊人是捆好了塞在床底,趙冉在床上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稍稍閉眼也覺得于心不安,焦慮的不行
她一骨碌翻下床,把人扒拉出來,再找了繩子給他嚴嚴實實多捆了幾圈,捆罷對著賊人狠狠跺了幾腳,遂出了營帳查看其他人的安危,所幸這賊人不算歇斯底里,士卒們都只是暫時昏迷,這時趙冉心里更多了個大大的疑惑,為何偏偏她不畏懼迷藥?。?p> 趙冉在賊人身上摸索,自其胸襟內(nèi)掏出了可疑的藥粉,她猶豫一下還是猛的一吸,隨后立刻好整以暇在床上躺好,等著迷藥起反應,誰知因為緊張居然越來越興奮……嗯……一定是拿錯了
趙冉果然又找到幾包,通通都試了一遍,最后也不知道是被藥倒了,還是睡著了,反正再睜開眼睛天已經(jīng)蒙蒙亮
而那賊人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一天之后,腦殼疼的無以復加,他下意識掙了掙身體,企圖用蠻力掙脫手腳的束縛,轉(zhuǎn)而發(fā)現(xiàn)自己正是在小將軍帳內(nèi)!有人入帳張口便喚一聲將軍!
他老老實實待到入夜,帳內(nèi)只有趙冉一人時,他猛的挺身撞擊床板
原本在椅子上好好坐著的人,步子已經(jīng)朝他邁開,在床邊止步
趙冉俯身探看,這該死的賊人可算是醒了,她頭一歪對上那人驚恐的目光,順勢扯掉他口中的破布,直擊要害
“終于醒了,說說吧!你找本將軍何事?”
那賊人只把眼睛睜開又閉上,閉上又睜開,確確實實是昨天那丫頭的樣貌,他不敢置信,面上冷嘲一聲
“哼!誰能想到,介國堂堂四品將軍是女子扮成的?”
“不好好說話,我馬上讓人把你拖出去埋了!”
那人沒法,不相信也不行,他可是看著這將軍在帳內(nèi)活動了一天,何況他煞費苦心接近這小將軍確實有求于人,本想著挾持了之后好好灌輸自己的意思,如今造化弄人,誰叫他對著女子就掉以輕心了
誰能想到那女子就是小將軍,形勢迫人,他只好和盤托出自己的目的
“在下此次特地來找將軍,只是想告訴你別輕信了邊軍那統(tǒng)帥白業(yè)的鬼話!”
趙冉心里一驚,果然有貓膩!她不動聲色
“白將軍?哼!本將軍為什么要懷疑朝廷將軍而信你個鬼祟小人?。俊?p> “你先給我解開,我再好好跟你解釋!”
“別給我蹬鼻子上臉,你有什么后招我會不知道?老實呆著!到了南蠻我必然放你走,事情真假用不著你說,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一聽趙冉不信,急了
“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平南王府的世子!”
趙冉老神在在點頭,晃了晃昨兒跟迷藥一起找到的腰牌,腰牌贅手,成色極佳
“我知道?。 ?p> “那你還不信我???”
“你說你是世子又如何?就憑一塊牌子?我又有什么理由信你是世子?還有,你不遠千里來劫我只為了告訴我這事兒?”
“就算白業(yè)圖謀不軌,又與你何干?邊軍只是處理臨時的暴亂,而你平南王府在南蠻可是唯一的權力中心,他白業(yè)充其量就算南蠻的巡檢大人罷了,你們畏懼他?”
尤凌軒暗嘆趙冉通透,這樣也好,免去他費勁巴拉將其擺弄成傀儡的功夫,這小將軍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蠢笨
“我父親現(xiàn)在就在他手中!不論是我們平南王府還是你們介北朝廷都被他騙了!”
“總之現(xiàn)在南蠻情況危急!我們最好還是合作,擰成一股繩,不然你也必然要被其裹挾!”
趙冉不著急答復,不過這些天路上的伏擊出處倒是有了頭緒
“照你這么說,南蠻的暴亂是他一手作出的禍事?既能在當?shù)刈魍鞲?,又能騙朝廷的軍糧軍餉?一石二鳥?”
“還不止,你來了就是一石三鳥!”
趙冉略一思索,眼前的人狼狽透頂,但不卑不亢,眉眼里沒有陰損戾氣,再看樣貌,極其標致俊朗,豪門世家通常連外貌也高人一等,平南王府在南蠻世襲了多少代,一代代美人娶回家,足以堆疊出漂亮的孩子,這男子可沒一處長歪,通身貴氣
且有貼身的腰牌作配,妥妥的貴族少年
她點了點頭
“好!我放你走”
尤凌軒一喜
“你信我了”
趙冉搖頭
“……腰牌留下,你可以滾了”
“那你先解開我!”
“你不是武功高強???”
“喲,還介懷昨兒的事?你就不怕我將你是女子的事說出去?。俊?p> 趙冉有恃無恐
“順便也告訴別人平南王府世子私闖軍營?你的腰牌可在我手中!”
說著那人已經(jīng)解開了手上的繩子,三兩下清除了所有亂無章法的捆綁,從床底探出身子,兩人不期然都想到了昨晚,尤世子舒展開手腳的功夫耳尖已經(jīng)泛紅,一時間氣氛微妙
趙冉只心里煩亂,事情比想象中麻煩許多,她沒功夫再應付尤凌軒,不住咳嗽兩聲
“咳咳,今夜,外面的侍從都被我遣走了,對了,到了南蠻不要私下找我,至于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我自己有我的標準,你父親雖然深陷囫圇,可我也有要守護的人,如果救你父親是順便我自然會幫忙”
尤凌軒點了點頭,倒也覺得趙冉真誠
明白多說無益,況且……他也不好意思多看趙冉,即刻閃身走人
趙冉欣賞這人毫不扭捏,轉(zhuǎn)而掂了掂手中的腰牌,世子……世子!平南王之子,巧了,她手中還有個丞相之子!
既然是淌渾水,她不介意越攪越渾,一切等到了南蠻再做安排
軍隊繼續(xù)行走,已經(jīng)不用再繞路避開高山,多半只有紅土丘陵,且感受到濕熱,許多士卒水土不服的厲害,還未到地方就滿心偏見,趙冉倒是不以為意,這一路折騰待真正到了極南之地這些嬌慣身子也該習慣了
很快到了有人煙的地界,修的樓子都是些南北通透的開闊樣式,且高高架起,地基居然裸露在外,與介北嚴嚴實實的院子相比較迥乎不同,且當?shù)責o論是果子還是花朵,大多味道鮮明刺激,形狀怪異碩大,妙趣橫生
當?shù)厝艘彩苤性绊懀N植禾稻、男耕女織,不過最為主要的營生還是海產(chǎn)跟椰子,如果沒有常常發(fā)生的疫情,生活算是愜意舒適,隨心所欲
當然真正讓人嘆為觀止的是瑰麗的大海、大片細白的軟沙,趙冉此生第一次看見,生生按捺住跳進去一游的沖動
四季皆夏的南國,四季飽滿的大海
海風拂面,果香幽幽,她覺得心曠神怡,感慨書里寫的都是狗屁,不論描繪南邊的什么都不免帶著悲惋,如何如何瘴氣漫天、蠱蟲遍地,蠻人如何如何不受教化云云,眼下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真正瞧見的是耳邊別著小茉莉的美麗少女,頭頂芬芳的果盤、口吐軟糯甜美的細語
所幸當?shù)匾恢庇沙愋胀鯛敼茌牐姑馊チ苏Z言不通的煩擾
話說回來,部隊且踏上南蠻主島嶼,康州島地界一陣,趙冉四下閑逛多時,這邊軍里的小頭目倒是畢恭畢敬,亦步亦趨的跟著,可按理來說平南王和白將軍更該在自個的大門口等候才是,倒是一個也沒見著
這番冷落叫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尹品安情緒不佳
趙冉對那半路冒出來的世子所言又信了幾分,她心中有數(shù),兀自體驗當?shù)氐娘L情,不理會尹品安滿嘴抱怨,他顯然對白業(yè)將軍還抱有幻想,自以為人家一屆犯官必然要點頭哈腰的抬他入蠻地呢,這時心里有了落差,句句怨懟
“好他個白將軍,雜家可是提前告知了軍營登島的日子,這浩浩蕩蕩的人馬在這,也不見他露半個頭!好大的架子!”
“平南王爺可是雜家舊交,一會兒有他好看的!”
可不能讓這尹大人怒火中燒下去,保不齊要打草驚蛇了,趙冉笑了笑
“尹大人,咱們來了這可不是來求人招待,咱們也是來辦事來了,這南蠻時下是什么情況您不是不知道,或許白將軍正有急事脫不開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我不如先欣賞欣賞這美不勝收的海島,以后可不見得還能有這心情”
尹品安聽完倒是熄了火氣,他可不愿在小輩面前失了氣度
“……趙將軍說的也對”
他這才對周遭好奇起來,一大把年紀了,還算有興致,對著領道的邊軍小軍官問東問西
且問著逛著,有一人風風火火騎馬追趕他們,尹品安聞聲,不期然看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該是白將軍不錯了!雖是白姓但皮膚黝黑,黑的五官都不好一眼分明,單一對小眼出奇的亮,圓寬的腮絡滿了胡子,將嘴遮的嚴實,心思也不好一眼看穿
當然,免不了一陣寒暄,他遠遠的便大呼抱歉
勒馬,下馬,走近,只一股腦說著對不住
直到他握住尹品安的老手,一臉無可奈何開始解釋來龍去脈,趙冉在一旁暗笑,還真是有眼力見啊,一眼就看出誰更位高權重,不過這回該糗了!
“下官實在是該死啊,可也是沒有辦法,大人有所不知,王爺……王爺他,哎呀,他也不幸感染了疫病,這幾個月來,當?shù)厮械氖虑槎嫉孟鹿偬幚恚@不下官剛剛從那民亂中脫身,身不由己啊”
尹品安不疑有他,驚呼
“哎喲喂!王爺也叫那該死的瘟病禍害著了?那眼下豈不是見不著了???”
“唉,正是!那病厲害,最是喜歡禍禍上了年紀的,大人還是不要冒險去探望王爺”
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趙冉哪有不見縫插針的道理
“見過白將軍,本將軍趙冉,是軍隊的統(tǒng)帥,這幾個月來真是幸苦白將軍了,所幸陛下特地派遣本將軍來為您分擔”
“現(xiàn)在天色還早,不如咱們就去交接一下事宜,也好讓王爺他老人家安心除病!”
白業(yè)這才正眼看趙冉,臉上雖然恭敬,眼底盡是嘲諷,不過暫時也不能說明什么,年長者大多這么看待趙冉
“這,兩位大人舟車勞頓數(shù)月,不如先好好休息”
趙冉客氣一笑,搖了搖頭
“白將軍不必客氣,本將軍初初登這海島,此刻心中滿腔熱情,疲乏一瞬消散,倒是尹大人不妨先去休息”
趙冉說著,已經(jīng)提步上馬
她迫不及待看這人出后招了,好一個平南王染病不容探視,她們初來乍到便得以看他演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