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扎營的地方,鐘濤來找趙冉,趙冉稀罕,揶揄道
“怎么?怕死想當(dāng)逃兵了?你逃吧,我不攔著”
鐘濤腦袋一垂,還是嘴硬
“扯蛋!老子是那種人嗎?……我是有事求你”
趙冉更稀罕
“哦豁,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見的到!求我?什么事?”
“你先答應(yīng)我再說,娘的,老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趙冉?jīng)]法兒,朋友處的久了,慣不喜歡講道理,她只好妥協(xié)
“行行行,你說!”
“我要是死了!幫我把相好的弄出來!”
趙冉呸一聲
“狗濤子!你自己活到搬師回朝那一天,自己娶回家去!”
鐘濤瞇了瞇眼,凝重起來
“你就說答不答應(yīng)吧!別當(dāng)我傻子?。〈巳?,必死!”
趙冉想安慰一笑,卻不想根本笑不起來,只扯了扯面皮更叫面色古怪難看,此戰(zhàn)兇險不言而喻,鐘濤肝顫,臉色也差極
“狗頭副尉,笑的比哭還難看”
趙冉又扯了個更難看的笑臉
“是嗎?”
鐘濤如鯁在喉,當(dāng)下大嘆了口氣也不求了,搖頭晃腦的離開
殊不知,趙冉壓力極大!整個七營的人,腦袋都別在她腰上!
翌日,趙冉領(lǐng)著七營一馬當(dāng)先,千斤壓頂叫她一夜未眠,不想居然勝過平日夜里迷迷糊糊,她精神反而好了,亢奮過頭,一路上瞪大眼睛,排查路況
她估摸著再走一路就該到山腰處了,越向前漸漸出現(xiàn)迷霧!
趙冉向后打停下的手勢,眼前迷霧重重,再走下去恐怕連戰(zhàn)友的臉也看不清,她犯起嘀咕,不由想起那天晚上濟(jì)蒼拋出的問題!前方或許有詐!
趙冉輕聲向側(cè)后方的都頭傳達(dá)指令
“傳下去,都下馬!”
七營眾人勒馬下馬,停在原地等著指示,可頃刻間路上全沒了聲音,大家不由面面相覷,此刻后面的主力部隊呢?為何沒了前進(jìn)的聲響?連一只馬蹄兒的動靜都沒有!
這一前一后弄的大家不知所措原地慌亂了起來,心里陣陣害怕空虛,這是必死!必死?。?p> 而趙冉的指令卻并不罷休!接踵而至,她讓大家散開,圍在山路兩側(cè)自己找好掩護(hù),準(zhǔn)備對中間折磨了他們多日的馬匹揮石子
畢竟是軍人,尚且有令行禁止的本能,雖不明所以覺得荒唐絕倫,哪怕怨聲載道還是照指令做了,一個個又恨極了馬兒,一個投的比一個起勁
上百匹正了八經(jīng)的肥碩戰(zhàn)馬受驚拔足狂奔,蹄聲大極,一時間更帶起無數(shù)煙塵,一眨眼跑進(jìn)更深更沉的霧里!
馬兒一路疾馳,行至一半突然揚(yáng)蹄急鳴
趙冉心提到嗓子眼!果然有埋伏!必定是馬兒受到敵軍攻擊!迷霧重重,敵軍掉以輕心了!
她精神為之一振!如果不出意料,我軍主力軍定是掉轉(zhuǎn)頭,從大路兩側(cè)包抄上去了!
趙冉心里有了些底氣,一再吩咐眾人散的越開越好,前方的敵軍發(fā)現(xiàn)圍剿的只是馬匹,一定會往前排查,他們必須要熬到兩翼的主力跟敵軍咬上!
此次只是小型戰(zhàn)役,但此處是逼退晉國的必占之地!敵軍的伏兵抱著必勝之心,他們完全掌握地形氣候,但是沒料到濟(jì)蒼更甚一籌,失了先機(jī)也可以后發(fā)制人!
趙冉在叢林中奔走之余,不由猜測濟(jì)蒼的意思,那天晚上他沒有點破,或許是要她自己發(fā)揮
她想到這里,有些急功近利,不斷在林間傳令
“都給我散地開開的!不許被發(fā)現(xiàn)??!”
可其實犯不著她操心,趙冉冒尖大喊時瞧不見半個腦袋,眾人藏匿功夫一流,她自知多言了,抽了抽嘴角蹲回?fù)?jù)點
心里腹誹果然是她七營……逃避的功夫是天生的……
而敵人此刻風(fēng)聲鶴唳,亦步亦趨,頭陣終于到了七營藏匿的林子前
趙冉暗中巡動觀察,眼看著敵方軍隊就要繼續(xù)向前,她終于又壓抑著聲音傳令
“時候到了!給我撿石頭砸!不許露頭!”
趙冉才不管形勢嚴(yán)峻、敵眾我寡,她必須要拖住敵軍步伐!我軍已經(jīng)開始包抄,絕不能撲空!不然……她七營就算不被敵軍剿滅,也勢必被主力軍當(dāng)做逃兵處死!
領(lǐng)了命令,七營一百來號人在林間做鳥獸散,一個個或匍匐,或上樹,此刻看到大批敵方部隊突圍出迷霧,都緊張起來,手上抓著一把把石子往路上拋,拋完又立即變換位置
敵軍也不是傻子部隊,早發(fā)現(xiàn)林子里的攻擊雖密集但范圍不大
那將領(lǐng)嗤笑一聲,暗諷雕蟲小技無傷大雅,對后面的部隊下令
“搜!”
趙冉松了口氣,抹去一腦門子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
實乃萬幸,敵軍算是拖住了!眼下就是腳底抹油!
這時濤子鍋子匍匐上前到趙冉身邊,低聲詢問
“怎么辦?副尉???他們來了!”
趙冉管不著其它,只自顧在林間尋覓勺子
“勺子呢?看見勺子了嗎?”
“哎呀,死不了!咱們怎么辦?”
“還能怎么樣!撤!”
七營如蒙大赦,呵!逃跑起來一個比一個有本事
幸而敵軍咬住他們不放時,我軍主力更大批的部隊已經(jīng)盤上來,纏住了他們一頭一尾!聲勢浩大!兩軍這才算正式交上火!只不過被包抄在路中間的反而成了敵軍!很快兩翼也有我方軍隊漫上來
趙冉營隊逃了半截,乍然見陣丈是我軍士氣高漲,一下有了底氣,竟都不逃了,熱血上頭,也一骨碌沖出林子,一起加入圍攻
這次半山腰開路一場的小戰(zhàn),又一次介國勝!顯得在濟(jì)蒼的部署之下幾乎是無往不利!
距離把不知所謂的晉國軍隊逼回老家,越來越近,離搬師回朝越來越近
眾人清理戰(zhàn)場時,滿臉通紅,一派神氣
唯有趙冉心急如焚,勺子呢?濤子鍋子都搖頭
等他們快將林子逛完,終于找到人,可一樣束手無策,勺子藏匿時不知哪兒來的功夫,一竄上樹,估摸著這人一害怕起來閉著眼就爬,等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下不來了
濤子兀自大笑,直笑出了淚花子
“哈哈哈,我說碗子!他什么德行你不知道?非要他來,哈哈哈,太逗了”
他在樹底下一展手臂,拍了拍手掌
“哈哈哈,來,寶寶乖噢!跳下來,娘接住你噢,別怕嘞!”
勺子抱著樹杈痛哭流涕,一陣一陣的哆嗦
“嗚嗚嗚嗚,濤子哥!別笑了!嗚嗚,我害怕!冉哥!冉哥!救我!”
最后幾人在底下嘀嘀咕咕,商量威脅著把巨樹砍了,勺子終于肯自己下來,安慰好勺子趙冉依然覺得不可思議,如此巨樹,他是怎么上去的?
不過人沒事就好,她心里還有更要緊的困惑!
她們營作餌與兩翼包抄的幾個營,里應(yīng)外合,清除了路上的敵軍,大軍得以再次前進(jìn),趙冉的七營被打回原形,按部隊編制行軍
趙冉獨獨借了匹馬,她要去大將軍那里問個明白!
一路上精銳部隊像看鬼一樣看她,眾人只知道勝了,卻不知七營生存下來,暗道這七營副尉不是將軍一顆廢棋嗎?還活著!?
她心無旁騖,不驕不躁,一路上行騎到了大將軍一側(cè),濟(jì)蒼意外看她一眼
“趙冉???……何事?”
“大將軍,小的有問題請教!那天晚上!您的意思……就是要我們腳底抹油對嗎?”
“子虛烏有!”
“那以大將軍高見該如何?此次戰(zhàn)役的部署可與上次那一線天并無差別,高明之處不出其右”
“兵不厭詐!”
“那軍隊處低洼之地該當(dāng)如何!小的實在不明白!”
“愚蠢!”
一旁的郎將看趙冉一臉斑駁,只倔強(qiáng)的瞪大眼睛,勢必要討到回答,模樣滑稽,不禁笑出聲來
“以將軍的意思,他在行軍前必定看好天時地利人和!不會陷入僵局!”
濟(jì)蒼不置可否,郎將自知多言趕緊閉嘴,而趙冉豁然開朗,她太執(zhí)著于濟(jì)蒼的問題,把自己局限起來
“多謝郎將大人提點,那以大人之見,這……”
濟(jì)蒼冷聲打斷她喋喋不休
“怎么!這么喜歡近本帥的身,副尉當(dāng)膩了?。坎蝗缭僮龌厥虖模??”
趙冉瞬間噤聲,立刻勒馬折返,打馬狂奔,奈何濟(jì)蒼的聲音如雷貫耳
“當(dāng)本帥說的是玩笑話?回去等著消息吧!正八品副尉!”
遠(yuǎn)處的趙冉幾乎要從馬背上跌落……
夜間,七營副尉營帳內(nèi)的燈一直亮著,勺子起夜迷迷瞪瞪看到趙冉還坐在椅子上,嚇了一跳
“冉哥?怎么還不睡?。??我打呼嚕嗎?”
趙冉有一下沒一下的瞌睡,她困的頭也擺不動
“不用管我,天還不亮你再睡會吧!”
她便宜副尉的椅子才坐了多久啊,明天天一亮就要被撤職了!起碼把椅子捂捂熱乎!
殊不知她這便宜副尉一當(dāng),他們中軍七營成了軍營上上下下的新鮮話題,本該是轉(zhuǎn)瞬被敵軍吞噬的炮灰,居然只折損了一群馬匹!且拖垮了敵人先機(jī)
趙冉已經(jīng)成了軍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第二天一早,眾將士操練時是從未有過的神氣活現(xiàn),獨趙冉一人無精打采,格外矚目
幾個都頭匯報各都戰(zhàn)損情況時,她已經(jīng)開始交代后事
“濤子,往后操練不能如此死板了!各人有各人所擅長的,多開設(shè)幾個操練的項目”
“嗯,言之有理”
“還有王都頭,以后要不定時演練戰(zhàn)場,眾將士們的謀略要跟上”
“是”
“還有啊,好些老了的將士們該安排的更妥當(dāng)些!到了年紀(jì)該放就放!我知道你們有些人手底下不太干凈”
“別逼我仔細(xì)查!好些名冊上的名兒根本沒有!都是瞎謅,就為了吞那些遣返金!”
“你們這些都頭都是我挑的!別給我丟人!不準(zhǔn)老是拿新人開刀,誰不是那時候過來的!?你們自己掂量”
“還有……”
……
……
“……趙副尉?你這是,不打算在七營呆了?”
趙冉掙了掙眉頭
“唉!難說!可不是我能決定的了的!”
她心里越發(fā)忐忑,那該死的消息什么時候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