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沈長安問,“你過得開心嗎?”
葉輕昭含混支吾:“我不知道。但是你先開心的話,我可以嘗試著去開心?!?p> 沈長安就吻住了她的唇,低聲說:“一點(diǎn)也不肯吃虧的小東西!”
葉輕昭迷迷糊糊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很綺麗的夢,猛到煙雨迷蒙的三月,沈長安帶她去釣魚。她坐在旁邊,將腳浸在河水里,說:“長安,腳冷?!?p> 沈長安就抱住她親吻。
第二天,晨曦熹微時,葉輕昭就醒了,腳果然伸在外面,凍得冰涼。
她難得比沈長安醒得早。
葉輕昭穿好衣裳,站在陽臺上吹風(fēng),讓自己清醒一點(diǎn)。
屋子里的光線還是有點(diǎn)暗淡。
一個回眸,就能看到熟睡的沈長安,他的側(cè)顏俊朗無儔。
葉輕昭深吸一口氣,清新且冷的空氣涌入肺里,她人也清醒很多。
她下樓。
葉輕昭坐到了沙發(fā)里。
而后,她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沈長安穿著睡衣,出現(xiàn)在樓梯口。
看著葉輕昭靜坐在樓下,他松了口氣。
“還以為你走了?!鄙蜷L安笑,一頭凌亂的發(fā),給他的俊顏添了邪魅,美得驚心動魄。
他睜開眼不見了葉輕昭,是嚇了一跳的,立馬想去找。
看到她仍坐在那里,沈長安心情好轉(zhuǎn),慢慢上頭梳洗。
他把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時,就沒了早起時的魅惑,頗有軍人的威嚴(yán)。
“你真好看?!比~輕昭抱住了他。
“離不開我吧!”沈長安摸她的頭。
葉輕昭點(diǎn)頭。
“我們出去吃吧?!鄙蜷L安道。
“好,我要吃蛋糕?!比~輕昭松手“我去梳洗?!?p> 沈長安開車帶著葉輕昭去吃早茶。
明天,是焦蔓茵和景炎鈞的訂婚宴。
翌日,葉輕昭醒過來,已經(jīng)是早上九點(diǎn)。
蔓茵的訂婚宴在晚上六點(diǎn)半,現(xiàn)在還來得及。
她隨意喝了幾口水,就上樓換衣裳。
這次的禮服,是焦家送的,焦蔓茵親自去挑選的。
焦蔓茵給葉輕昭選了條雪白色卡夫綢的無袖禮服裙。裙子很長,在地板上拖出逶迤的弧度,綢布又柔又軟,似水紋在周身蕩漾,掀起雪色漣漪。
裙子里面,是一雙很高的高跟皮鞋,也是焦蔓茵選的,這樣襯托得葉輕昭更加高挑成熟。
“這鞋子太高了,我只怕穿不了!”葉輕昭道。
“一定要換啊,我給靜初也是這樣的,要不然不一樣?!苯孤鸱磸?fù)叮囑過。
葉輕昭沒辦法,將裙子換上了,還在里面穿了件玻璃絲襪。
下樓的時候,她將裙擺拉起來,提在手里,怕在地上拖臟了。
沈長安直接抱她下樓,上了車。
寒風(fēng)中,她淡施脂粉的雙頰,仍是泛出一抹鮮艷嫩紅;鴉青色的長發(fā)斜垂在左邊的側(cè)臉,墨發(fā)紅顏,美得能逼退世間所有的繁華。
沈長安覺得她好看,比去年剛見到的時候更好看。
原來女孩子可以長得這么快,短短一年就能破繭成蝶。
焦蔓茵的訂婚宴,是設(shè)在焦公館的舞廳--偌大的舞廳,遠(yuǎn)勝過五國飯店的大堂,地龍燒得暖暖的,屋子里暖流徜徉。
白俄人的樂隊早已準(zhǔn)備就緒,鋼琴聲、小提琴和大提琴的聲音,交匯飄渺,飄蕩在焦公館的上空。
“若是兩家都在北平,那訂婚宴設(shè)在男家家里也不好,設(shè)在女方家里也不好,索性就設(shè)在飯店;可景家在南京,既然在北平擺訂婚宴,宴席肯定是設(shè)在我們家了?!边@是焦太太告訴葉輕昭的。
訂婚宴是最近幾年時新的。
從前也有訂婚,可禮俗不是這樣的,宴席到底擺在哪里,沒有俗成的講究,方便或者高興就行。
沈長安攙扶著葉輕昭踩著高跟鞋,深一腳淺一腳的去了后院。
沈長安去見了焦孝然。
“輕昭,你看上去像踩了高蹺!”焦蔓茵心情極好,從窗口看到葉輕昭,走路滑稽,雙手抓住裙擺,焦蔓茵笑個不停。
葉輕昭瞪她:“還不是你!選了這長裙和鞋子,我能不跌倒就不錯了!你這鞋子太高了,我從來沒穿過這么高的高跟鞋?!?p> “靜初和你一樣的鞋子,她走路就很穩(wěn)啊?!苯孤鸬?。
阮靜初也調(diào)皮了,故意氣葉輕昭,站起來麻溜走了幾圈。
葉輕昭就先撲倒了阮靜初,再去捏焦蔓茵的臉。
焦家的大嫂進(jìn)來,笑著對她們道:“別鬧別鬧,蔓茵的妝還沒有上好?!?p> 她們在焦蔓茵的院子里,吃了午飯,大嫂重新給葉輕昭和阮靜初也上了一層薄妝,到了下午四點(diǎn),她們倆就先去了前頭。
葉輕昭一直挽住阮靜初的胳膊,整個人貼在她身上。
“輕昭,難得你也有這么狼狽的時候?!比铎o初和焦蔓茵一樣,都是壞透的,看到葉輕昭手足無措的樣子,特別開心。
大概只有這個時候,葉輕昭才表現(xiàn)得像個小孩子,而不是持重沉穩(wěn)。
“你還說!”葉輕昭想抽出手打阮靜初一下的,怎奈實在騰不出手來。
到了舞廳時,葉輕昭遠(yuǎn)遠(yuǎn)聞到了美酒的香醇。
舞廳很大,是將兩間花廳中間的屏風(fēng)撤去,合并成了一間。
屋子里很暖和,進(jìn)門的時候,眾人都脫了外套,交給門口的印度侍者。
環(huán)顧四周,賓客如云。
舞曲早已響起,舞池里不少人在跳舞,旁邊的長條桌子上,擺滿了酒水。
高跟鞋不怕平坦光滑,就怕坑坑洼洼。一進(jìn)舞廳,葉輕昭終于能順利走路了。
“我先去坐會兒,這鞋穿得我的腳好疼?!比~輕昭道。
阮靜初點(diǎn)點(diǎn)頭,將她送到西南墻角的椅子上坐穩(wěn)。
“我去端酒,你想要紅葡萄酒,還是白葡萄酒?”阮靜初問。
“紅的?!比~輕昭道。
阮靜初就去了。
她剛到桌子那邊,焦景和就湊了上去,不知說什么,很興奮拉著阮靜初去了舞池。
葉輕昭沒得酒喝。
她坐了下,腳稍微舒服了點(diǎn),準(zhǔn)備起身時,突然有個人坐到了她的旁邊椅子上,長腿往前一伸,擋住了她的去路。
葉輕昭側(cè)眸,看到了沈長安。
沈長安頭發(fā)梳得整齊,穿著一套深藍(lán)色的燕尾禮服,雪白的襯衫,領(lǐng)口松開兩粒紐扣,既雍容倜儻,又風(fēng)流不羈。
葉輕昭看著他,他也看著沈長安。
頓了下,他伸出手,道:“葉小姐你好,我叫沈長安,我看你的樣子,好像不認(rèn)識我!”
葉輕昭就忍不住笑了。
沒想到他還有點(diǎn)幽默。
“少帥,您好?!比~輕昭回握了他的手,“很榮幸認(rèn)識您。”
沈長安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匣子,拿出條鉆石項鏈,給葉輕昭道:“換上這個,比你這條珍珠項鏈更漂亮。”
葉輕昭不想換:“我不要,我就喜歡珍珠!”
“我特意給你買的,戴上我瞧瞧?!鄙蜷L安將她抱過來,替她換了。
鉆石璀璨堅硬,比珍珠好看,沈長安很滿意。
他親了親她的面頰,說:“我先出去了,外頭還有應(yīng)酬?;仡^我請你跳舞?!?p> 葉輕昭點(diǎn)頭。
獨(dú)坐了片刻,葉輕昭起身去拿酒。
六點(diǎn)半的時候,訂婚宴正式開始。
葉輕昭參加過一次,跟上次沒什么差別。
景家三少爺叫景炎鈞,雖然他不喜歡蔓茵,訂婚宴上還是給足了面子,他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光潤,似乎壓抑著喜悅。
焦蔓茵更是容光煥發(fā)。
帶上戒指的時候,葉輕昭都感受到那戒指璀璨晶瑩的光芒。
景炎鈞吻焦蔓茵的瞬間,顏洛水的眼淚滾落下來。
后來就是宴會和舞會。
熱鬧到了八點(diǎn)的時候,焦蔓茵正在跟葉輕昭和阮靜初說話。
“沉手嗎?”阮靜初問她。
焦蔓茵大笑:“一點(diǎn)也不沉!”
她們說笑著,焦太太和焦孝然也來了,其他賓客紛紛上前。
那邊,景炎鈞正在和焦蔓茵說話。焦蔓茵眼底全是崇敬和仰慕,望著景炎鈞。
景炎鈞表情平淡,甚至有點(diǎn)冷漠。
但是,此刻再看他的冷漠,葉輕昭覺得沒那么討厭了。
舞會到了一半,景炎鈞也跟焦蔓茵跳了很多支舞。
后來,景炎鈞的某位親戚表哥請焦蔓茵跳舞。舞會的時候,家里人也要相互邀請,表示尊重。
景炎鈞就走到了葉輕昭身邊:“葉小姐,能請您跳舞嗎?”
葉輕昭目光一掃。
沈長安之前還在的,后來不知去了哪里,葉輕昭答應(yīng)過等他跳支舞的,現(xiàn)在不見了人影。
她微微猶豫,道:“謝謝?!?p> 葉輕昭手上帶著乳白色鏤花手套,手套是絲綢的,涼軟柔膩,落在景炎鈞的掌心。
焦蔓茵朝這邊看了眼,沖葉輕昭擠了個眼色,示意她跟景炎鈞跳舞。
葉輕昭看到遠(yuǎn)處衣袂蹁躚、笑容款款的焦蔓茵,心中涌起了維護(hù)之意:“看不出蔓茵很愛你?”
景炎鈞表情不變,無喜無悲。
焦太太說他冷心冷肺,果然如此。
不過感情這種事,有時候就需要緣分,并非你付出多少,就能收回多少。因為付出,需要投對方所好,才有價值,否則只會添增對方的反感和煩惱。
景炎鈞若不喜歡焦蔓茵這種類型的女孩子,焦蔓茵付出再多也無益。
已經(jīng)訂婚了,不再是他愛不愛都無所謂,葉輕昭心里不平:“你既然不愛,完全可以拒絕訂婚的!既想要焦家的關(guān)系,又不想愛蔓茵,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這話說得有點(diǎn)重了。
景炎鈞仍是像沒聽到一樣,表情都不動一下,似一樽木雕。
葉輕昭眼眸深斂,眸光里有點(diǎn)敵意,看著景炎鈞道:“你對蔓茵,真的就一點(diǎn)愛意也沒有?”
“我愛她?!本把租x聲音疏淡而冷漠,“我從小就愛她。”
葉輕昭錯愕。
這個回答,讓葉輕昭大吃一驚,意外之極。她腳步停下,害得景炎鈞也停下,身邊的那一對跳舞的人就撞到了他們倆身上。
葉輕昭震驚看著景炎鈞,想從他臉上找出他說反話的譏諷。
但是沒有,他很認(rèn)真,態(tài)度誠懇。
他愛焦蔓茵!
葉輕昭停頓了下,繼續(xù)跳舞,不想再次被人撞到。
“我不明白。”葉輕昭從震驚中難以回神,“你愛她?”
“嗯!”景炎鈞道。
“我看不出來?!比~輕昭道,“大家都看不出來,包括蔓茵自己。”
景炎鈞沉默。
“.......既然兩情相悅,你為什么要做這個樣子?”葉輕昭蹙眉。
“你很了解蔓茵?”景炎鈞問。
葉輕昭點(diǎn)點(diǎn)頭。
“那你知道蔓茵愛誰嗎?”景炎鈞問。
“你啊,全家都知道,她愛景三公子!”葉輕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