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圖霸業(yè),一統(tǒng)疆洪。海晏河清,社稷寧,四海升平。楚國一片興隆之相,正如當今皇上的年號一樣——興隆。
大楚興隆十三年,楚國皇后又誕下一位公主。楚國皇上十分歡欣,給這公主取名為陳萱,賜號為廣惠公主。這廣惠公主十分可愛,才過了五年,便已經(jīng)整日圍著自己的母后和父皇跑來跑去,讓人又愛又憐。可皇上總歸是忙碌的,怎么能讓兒女親情成為他的羈絆。所以為了讓她不跑去打擾皇上,皇后便安排她讀書識字。
這皇后劉氏先前也為楚國皇上生下長子——陳瑞,算上西宮的呂貴妃所生的皇子——陳慈,這楚國便也有二位皇子,一位公主了。
這皇長子陳瑞天資聰穎,七歲時便已學貫古今;只是這次子陳慈天資愚鈍,長到三歲時才會開口說話,現(xiàn)也跟著少傅——高定暉識文斷字。
毋庸置疑,這楚國皇上自然是偏愛長子陳瑞,想著自己要是有一日駕崩了,便將這大楚的皇位傳于他?;噬舷胫撼弥约涸谑?,須要給他鋪好以后的道路,以便讓他登基后能順利地當個圣君明主。
這一日上朝時,楚國皇上心血來潮一般,想要讓那陳瑞隨朝參知政事??蛇@陳瑞年歲卻未滿十歲,朝中的大臣皆言不可。這一下便惱怒了那楚國皇上,氣哄哄地說了句:
“退朝!”
便有內(nèi)官喊了朝畢,攙著皇上去了后宮?;噬系胶髮m看望劉皇后去了。劉皇后許是昨夜陪著廣惠公主去御花園看星空著涼了。今日清晨身子不爽,起不來床。自然有婢女去傳喚御醫(yī)。御醫(yī)來了,看了脈象,開了幾服藥,卻也未曾好轉(zhuǎn)。
這時皇上駕到后宮,就聽那內(nèi)官一聲高喊:
“萬歲駕到!”
眾人便齊齊跪倒高呼“萬歲”,獨獨那劉皇后虛弱躺在床上,起不來床。
皇上進來了,說了聲“起來吧?!北娙瞬牌?,皇后聽見那皇上進來了,便也言道:
“臣妾身虛體弱,不能相迎,愿陛下萬歲!”
“皇后勿動,安心休養(yǎng)就好?!?p> 皇上順勢便坐在那床前,看著床上的劉皇后。劉皇后生病了,自然是未曾梳妝,臉上一副憔悴的樣子。劉皇后也看著他,見他臉上似乎有不忿的神情,便問道:
“陛下今日回宮來這般不悅?是臣妾容貌憔悴嚇著皇上了?”
皇上嘆了口氣,說道:
“皇后乃是因病憔悴,寡人早已料到。只是寡人在今日朝堂之上,欲讓瑞兒隨朝參知政事,誰料那些朝臣一個個皆說瑞兒年幼,當以學業(yè)為主。寡人又不授他官職,只是想讓他學些君臣禮數(shù),想來與他們何干?一個個卻是這般阻攔,真是枉食君祿?!?p> 劉皇后倚著身子對皇上說道:
“陛下何必與群臣生氣呢?若是陛下真心愛惜瑞兒,便依著群臣讓他再長些學問。日后學成再隨朝參知政事也不遲。”
“皇后哪里知道,那瑞兒的學問也已不小?!?p> “可究是年輕,還得歷練一番?!?p> 這皇上似乎又不高興了,說道:
“這朝中大臣無一敢教授瑞兒學業(yè),如何歷練?”
這皇后見他生氣,卻也猶豫起來。不知心中的話是該講不該講。該講不該講地先講出來吧:“臣妾聽聞那國師——清虛道人欲辭朝云游四方,何不讓瑞兒跟著他云游四方、長些見識,也可學些‘無為而治’的治國之道?”
這皇上沉思了半晌,言道:
“好是好,只是瑞兒這般年幼,寡人放心不下啊?!?p> 皇后似乎早料到他會這般說,便對道:
“陛下若是不放心,便給他找個師兄弟,陪著他一齊去?!?p> “哪來的師兄弟?”
“陛下明日上朝堂中去尋。看看哪家愛卿的兒子與瑞兒年紀相仿,一起結(jié)伴而行,也好有個照顧。”
皇上似乎同意了,說道:
“皇后言之有理,便依皇后。寡人明日上朝去尋一個瑞兒的師兄弟,讓瑞兒隨著國師歷練一番。想來這些枉食君祿的人也是愿意的?!?p> 次日上朝,皇上將此事一講,群臣激動,一個個爭先恐后都想獻出自己的孩子,讓他與陳瑞同行。為什么呢?因為他們想著有一日皇上龍駕歸天了,必是陳瑞繼位,自己的孩子與皇上是少年同行的伙伴,升官發(fā)財自然是不消說的。不知道為什么,只有那驃騎將軍——張濤站在那里像個木雕一樣,紋絲不動。
皇上見群臣都愿意,卻也一時拿不定主意了,便將站在丹墀旁的國師——清虛道人叫到身旁來問。這道人的相貌打扮甚是奇怪,穿著一身黑色的道袍,腰里系一把桃木劍,手里拿拂塵。再看他臉上,五官也還算清俊。頭發(fā)是全黑的,將它高高地挽起。發(fā)髻上插著一根彎曲的檀木。再看他的下頜,下頜上面的胡子卻花白了。朝中這么多人,誰也不知道他多少年紀了。任誰單看他的面相都猜不出他多大的年歲。說他年輕吧,胡子卻花白了;說他年長吧,頭發(fā)卻全黑著。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清虛道人聽見皇上叫他,便弓著身子,快走到皇上跟前,低著頭,慢緩緩地言道:
“貧道聽聞驃騎將軍——張濤有一子,名喚張初,應比皇長子年長兩歲,也是好學博聞,讓其相伴是再好不過了?!?p> 言罷,便拿拂塵指了指那張濤,退到丹墀之下。臣子仰面視君,便是有意刺王殺駕,張濤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他就那樣低著頭,眼睛看著自己手中的笏板,卻沒看見那國師拿拂塵指自己。
皇上沿著國師的拂塵望去,只見他靜靜地站在一旁,與那些爭先恐后的群臣不同,他便清了清嗓子喊道:
“驃騎將軍張濤何在?”
張濤聽到了皇上的言語,便趕緊站了出來,弓著身子回道:
“臣在!”
“寡人聽聞你有一子,生來也是好學博聞,為何不讓其與瑞兒相伴,隨國師云游四方,也好學些道藏經(jīng)典?”
張濤聽言,似乎皇上是挑中自己的兒子,可是自己就這么一個孩子,若是隨著國師云游,萬一出了事情,可怎么辦?無可奈何,他也只好對道:
“啟奏陛下,犬子粗鄙且戾氣十足,天天就會耍槍弄棍,恐難以相伴皇子殿下?!?p> 皇上還沒有說話,那國師便說話了:
“貧道昔年也是見過令郎的,乃是個眉清目秀、英氣十足的孩子。張將軍卻說什么粗鄙、戾氣之言,怕只是張將軍舍不得孩兒吧?!?p> 皇上聽國師之言,似乎是道破了他的內(nèi)心,便好言安慰道:
“張將軍莫要舍不得,只看寡人也讓瑞兒隨國師云游。讓他們?nèi)v練一番,日后也好成就事業(yè)?!?p> 張濤聽皇上這般說,縱使如何不舍,也只好讓自己的孩子隨國師云游去了,便說道:
“臣敬遵陛下旨意?!?p> 皇上似乎十分高興,言道:
“三日之后,讓兩個孩兒起身隨國師云游。寡人在城外十里長亭設宴,群臣相送。散朝吧!”
言罷,皇上御駕自然先行。留下朝臣各自散去。眾臣皆向張濤道喜,說他日后托自己孩子的福,肯定是能官居公爵之位。張濤心里卻不以為然,自己想著:身為武將,職位大小應是沙場廝殺所掙的功勞,怎能靠著這般事情。張濤心里不悅,自然也不愿理會他們,匆匆應付了一下,便向?qū)m殿外面走。
正抬腳向外走之時,身后有人喊住了他。他回頭看去,原來是國師,便嘆了口氣,對其說道:
“國師啊,你可知我膝下就這一個孩兒,他的母親幾年前也染病死了。他是這般命苦的孩兒。國師你為何還要偏偏讓他與皇子殿下相伴呢?”
只見那國師自顧自地做了請的手勢,兩人就這樣一邊走,他一邊解釋道:
“昔年,令郎年幼之時,貧道曾見他在城外射鹿。令郎射出的弓箭皆從那鹿的身旁飛過,卻不曾傷了那鹿。貧道便問他:‘為何射不中它?是弓箭不趁手,還是氣力不足?’他卻回道‘那鹿大著肚子,似乎已經(jīng)有了小鹿了,不忍射殺。’貧道便笑他盡說些大話,誰知他拉滿了弓,朝遠處樹上只一箭,便射落個果子。貧道看他氣度非凡,便算了算他的命格,卻是個貴比王侯的命?!?p> 聽到這里,張濤笑著,不相信他說的。仿佛是在嘲弄自己一樣,說道:
“國師說笑了。如今四海升平,我也不曾有建功立業(yè)的機會;祖上也不曾有什么蔭庇,他哪里做得什么王侯?”
“將軍須知:命里有時終須有。您只單看朝中安寧,可貧道卻料到幾年之后必起戰(zhàn)事,到時候?qū)④婎I(lǐng)兵還要出征呢!”
張濤聽他這樣說,便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說道:
“國師低聲些。要是被陛下聽見了,這可是死罪!不可玩笑?!?p> 清虛道人見他還是不信,便說道:
“貧道與將軍打個賭如何?若是五年之內(nèi),起了戰(zhàn)事,貧道便將令郎送回將軍府上,將軍請貧道喝一杯素酒;若是沒有戰(zhàn)事,貧道便在五年后的今天將令郎送回將軍府上,請將軍喝一杯素酒,如何?”
張濤笑了笑,說道:
“一杯素酒便誆去我兒五年的時光,國師好買賣啊!”
國師知道他心中總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便寬慰著說道:
“將軍放心吧,貧道會照顧好令郎的?!?p> “事已至此,只望國師照看好皇子殿下和我兒?!?p> “將軍放心吧!”
三日之后,城外長亭,百官齊聚。遠遠地看見皇上的御駕來臨,百官便齊刷刷地跪倒,待其到臨,皇上說了聲:“免禮!”這才起身。皇上拉著陳瑞的手,對他說道:
“此番跟隨國師云游,須要聽國師教誨,學些道藏,經(jīng)點歷練。”
“父皇耳提面命,孩兒記下了?!?p> 言罷,皇上又將一塊黃色的玉牌給了他。此為天皇玉牒,上面有陳瑞的生辰,為皇室之寶,他年回朝以此為證。陳瑞便將這玉牌安放在懷中。
皇上又轉(zhuǎn)過身對國師問道:
“不知國師何時帶著兩個孩兒回朝?”
國師將拂塵搭在手臂上,弓著身子回道:
“五年后的今日,貧道將皇子送回宮中?!?p> “哦,五年,似乎也太久了?!?p> 國師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便說道:
“陛下放心,貧道會照料好皇子的?!?p> 皇上點了點頭,也沒說話,表示認可了。張濤見狀,便叮囑了張初幾句,也要讓他照顧好皇子,要聽國師的教誨,還有就是切莫將武藝荒廢了。張濤想著以后自己老了,而朝中起了戰(zhàn)事還要他上陣殺敵。張初點了點頭,記下了教誨,也背上了包袱。
文武百官在長亭飲了幾杯酒,便送國師遠行。兩個小孩子背著包袱,跟在國師身后,漸漸地走遠了?;噬峡床灰娏怂麄兊纳碛?,便起駕回宮了,百官便也隨著皇上回去了,那張濤縱使淚眼朦朧,也只好回去了。
國師一邊走,一邊對身后的兩個小孩說道:
“以后你們跟著我,就得叫我?guī)煾浮D銈兡?,就以師兄弟互稱。要互敬互愛,切莫相爭。記下了嗎?”
“是,師父!”
至此,三人便從帝京出發(fā),云游四海了。三年之內(nèi),無人能探聽到他們的行蹤。三年之后,可就有大事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