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皛天想不明白他的世界為何一夜之間天崩地裂面目全非,他做人謹(jǐn)慎嚴(yán)密萬無一失,他總是小心翼翼維護著各種平衡。為了照顧母親,他放棄詩和遠(yuǎn)方;為了替家庭分憂,他提早進入社會,努力讓學(xué)業(yè)跟事業(yè)平衡;為了守護跟白俢兒的感情,他視她如珍寶,對她百般疼惜萬般寵愛……究竟是什么讓他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化成灰燼?他想不明白。
如果說父母的突發(fā)狀況不在他的控制范圍,那白俢兒呢?
莫皛天的感情世界跟他的信仰一樣干凈。白俢兒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孩,也是他第一次那么用力去愛的女孩。都說戀愛的激情只有三個月,可是莫皛天眼中他的女孩兒每一天醒來都如同初見他時那么可愛。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無聊發(fā)呆都是幸福與美好。四年里,他們除了斗嘴以外幾乎很少爭吵,他們志趣相投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他跟她身心合一如同左手跟右手一般默契,他們遇見彼此是如魚得水般的自由。他深知于億萬人群中找到她是個比小概率事件還要小概率的事件,他篤定如果這一輩子注定要跟某個人在一起生活,那某個人一定是白俢兒。
遇見白俢兒,讓他真正像個男人一樣的去想以后。他曾設(shè)想過很多種以后,從孩子出生到年老退休……
他是個有規(guī)劃的人,盡管愛上白俢兒并不在他的計劃之內(nèi)。他想過自己會愛上某個女孩兒,但他無法想象自己會陷得那么深,完全脫離了掌控。
他的家庭背景在很大程度上給了他無形的壓力,他從小就適應(yīng)著去接受這些壓力。七年前家中的變故讓他一下子長大,他比同齡人承受的更多。他討厭變故,于是他給自己的人生早早規(guī)劃,他習(xí)慣把自己的行駛軌跡掌控在可控范圍之內(nèi),那樣能給他安全感。
白俢兒這個突然闖入他生命中的女孩對他而言是個可怕的變量,他想通過努力,盡他所能給予的全部,讓這個變量轉(zhuǎn)變成他規(guī)劃中的恒量。就在他以為他們倆人快要步入正軌的時候,厄運降臨,他的人生徹底脫軌了。
他從不相信什么“厄運”,他只相信人性的“脆弱”。父親的離開就是一個很好的說明。每個人“脆弱”的點不同,擺脫“脆弱”的方式也不同。父親的“脆弱”是他無法面對母親的離世跟背負(fù)的家族使命。莫皛天的“脆弱”是白俢兒在此時此刻離開自己。那白俢兒的“脆弱”是什么呢?他不愿相信白俢兒的“脆弱”是他買不起的首飾。他更不愿相信她的“脆弱”是因為愛上了另一個男人。
……
他將頭埋在地板上,然后試圖從玻璃碎片里找尋那些被他踩碎的星星折紙。他把玻璃碎片一點一點的撿起來,卻始終無法拼湊成原來的樣子。
陸夢瑤就在門外,她不曾走遠(yuǎn),她知道家中的變故加上白俢兒的離開讓莫皛天深受打擊,她不應(yīng)該在他的傷口上繼續(xù)撒鹽,他現(xiàn)在的樣子讓她痛心懊悔。她想讓他振作起來,可是她知道自己無能為力,能讓莫皛天振作起來的人只有白俢兒。
她站在門口背靠著墻壁,淚水無聲的流。她想了很久,終于鼓起勇氣奪門而入。
“如果你那么愛她,那你去把她搶回來啊,整天像個窩囊廢一樣躺在家里,做個沒用的男人,你還是莫皛天嗎?你想過她為什么離開你嗎?不管是因為錢也好,權(quán)也罷,有本事你就讓自己變得強大,讓那個女人離不開你啊?!?p> 莫皛天握住被玻璃碎片劃傷的雙手,緩緩抬起頭來看向陸夢瑤,這么多天來,眼中第一次有了神采。陸夢瑤的話敲醒了他,沉浸在悲傷中的猛獸總會有覺醒的時候,這才是他莫皛天擺脫“脆弱”的方式。
“小天,我知道你現(xiàn)在失去了很多,但你不是一無所有,起碼你還有自己,如果連自己都失去了,那人生就真的完了。我要回上海了,我爸的公司現(xiàn)在正在組建軟件研發(fā)團隊,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如果你想離開這里的話,可以來上海找我?!标憠衄幇褜懹须娫捥柎a的紙條塞到莫皛天的手中后便轉(zhuǎn)身離開。該說不該說的,她都已經(jīng)說了,她沒辦法讓自己再面對莫皛天一蹶不振的樣子。
莫皛天將紙條攤開,看著上面的數(shù)字來回摩挲著,又將其拽回手中。他撐起額頭,起身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凹陷的雙眼連自己都不忍直視。他去浴室里洗了澡,走到浴室鏡跟前準(zhǔn)備刮胡子,卻突然望著一對可愛的兔子牙刷發(fā)呆。他拿起粉色的那支兔子,擠上牙膏,放入口中,看著鏡子傻傻的笑,或許,假裝她沒有離開能夠暫時安慰自己。他刮完胡子順便給自己剃了個光頭,換了身兒衣服,戴上鴨舌帽,找回一點從前的影子。
……
莫皛天跟陸夢瑤去了上海,不是因為她父親開的條件有多么優(yōu)越,只是想找個借口離開這個傷心地。一開始他對工作依舊沒什么熱情,每天渾渾噩噩醉生夢死。直到某一天,他在電視上看到蔣氏集團上市的消息,娛樂八卦新聞里鋪天蓋地到處都是蔣楠在慶功宴上向白俢兒求婚被拒的報道。從此,莫皛天便跟打了雞血似的,不再萎靡頹廢,不再虛度時光,不再浪費生命,他要重新活過來,而他活過來的動力就是為了某一天,高傲的站在那個女人面前,讓她重新回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