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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壞大師兄

第八章:福禍相依

壞壞大師兄 南城夜未眠 2188 2020-02-14 00:05:00

  賭棍賭棍,但凡家里沒輸精光的賭徒,都不夠資格“尊稱”賭棍,于老的父親郭老爺子,就是鐵錚錚的老賭棍,加了V的那種。

  輸無可輸,當無可當后,郭老爺子打起了自己姓氏的注意,賣了。

  沒想到還真有買的,武器鐵匠郭大錘,郭大錘雖然名字里有個大錘,但是手藝只造得了小錘,小錘四十,大錘八十,用料雖然多一點,價格卻差了一倍,誰不想多賺點。

  花錢學了大錘手藝的郭大錘遇到難題了,城里武者只知他小錘手藝好,不知他還新學了大錘手藝,因此大錘訂單還是不多,生意沒上去,這時恰逢郭老爺子來賣剪屎刀和姓氏,兩人一拍即合。

  合作很簡單,郭大錘每月給些銀兩,讓郭老爺子四處宣傳,逢人遇上喊自己姓名的,都要糾正過來,說自己將姓氏賣給了小錘、大錘都會造的郭大錘。

  眾人哄笑間,一傳十,十傳百,賣兒賣女賣老婆的賭棍不少,可這連姓氏都賣的還是頭一回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人們的獵奇與笑貧,間接助長了郭老爺子的賭名,準確來說,是種惡名。

  隨之而來的便是郭大錘生意的紅火,坊間不僅知道了他大、小錘手藝皆了得,還有個賣了姓且比他大的干兒子。

  對于老而言,按理說,郭大錘將自己親爹姓氏都買了,雖談不上殺父之仇,但也算結下梁子,起碼算個心結,可這世間千奇百怪的事海了去,郭老爺子每月那點冠名費可經得他造?不到半年,越輸越多,最后打起了賭坊錢財的主意,半夜入坊盜竊,被活活打死。

  郭老爺子死的那年,小于老才五歲,面黃肌瘦不說,當童工都沒人要,眼瞅著流落街頭就要餓死,卻是被人收留救了下來,而那好心人,正是郭大錘。

  郭大錘到底粗人一個,認的字加起來十個指頭數的過來,自己姓名三個字只會寫其中一個。收留小于老后每日口糧不斷,但到底不是親生的,只是使喚著做工,教些鐵匠手藝,即使花費不高的國子監(jiān)學費也舍不得。

  這般過了十幾年,于老都二十出頭了,看上去高高壯壯,可活脫脫一個小郭大錘,名字也是三個字,只會寫一個姓。

  好巧不巧,這年郭大錘病了,加上又是個打鐵的鐵公雞,舍不得錢,楞是仗著身強體壯拖,就拖,硬拖,拖了三月實在拖不住了,才跑到醫(yī)館救治,可這一拖已是病入膏肓,神仙難救。

  三天不到,眼一閉,腿一蹬,這一輩子就斷更,人一躺,布一蓋,全村老少等上菜。

  人死了,錢沒花了,郭大錘最后萬萬沒想到,自己攢了一輩子的積蓄,留給了剛過門的中年寡婦潘翠芬。

  潘翠芬何許人,西南云川人,前朝邊軍打草谷打回來的,一路折磨流離賣了好幾手,直到最后淪落青樓,遇上郭大錘才算給厄運畫上了休止符。

  可哪知命運就是如此不公,嫁給郭大錘的潘翠芬生活剛有起色,就碰上了喪偶的意外。那郭大錘留下的一大筆遺產沒有還好,或者有一點也足夠,可這筆錢財偏偏數目不少,五千兩之多。

  當時的戰(zhàn)亂局勢,朝盟夕叛,各王國諸侯民眾間仇恨之深,世怨之大,前所未有,一場國運戰(zhàn)下來,輕則皇室覆滅,重則舉國為奴。

  而這潘翠芬又恰恰是云川人,打來的草谷,別說郭大錘宗親百十號人,就連官府也不會允許這筆巨資遺產,留給一個交戰(zhàn)中的敵國人。

  最后郭大錘的宗親與官府里應外合,偽造了一份遺書,中午告的狀,下午就判了,三棟大宅和錢財全收了回去,二者五五開,只留了城北村外一破草屋和鐵匠鋪給潘翠芬和于老。

  禍兮福兮。

  潘翠芬雖然輸光了家產,但比起前幾年非人哉的日子,好歹命保住了,身家也自由,本想把那破草屋賣了,換點銀兩回老家,正巧碰著于老染了風寒,于是特意留下來照顧了幾天。

  幾天下來,一個是虎狼之年的落難寡婦,一個是從小孤苦的激情男兒,城郊的破草屋前后不著村,兩人共處一屋同睡一床,過往的悲苦相互傾心,只嘆同是天涯淪落人,最后一對眼,干柴配烈火。

  福兮禍兮。

  有了于老這樣的交心人,潘翠芬也算有個伴了,不僅斷了回老家的念想,也打算與于老就這么過一輩子,以后生了兒女,也算百年到老,窮是雖然窮點,但于老還有鐵匠鋪的生意在,日子總算有點奔頭。

  鄉(xiāng)里鄉(xiāng)外從來不少閑言碎語,論事說,這潘翠芬是幾道手的草谷,談輩分不僅差了一輩,還是于老的師母加后媽,而于老父親又是當年出了名的老賭棍,惡名久遠,兩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早就成了村里的飯后閑談,偶爾有老婦嚼舌根被撞見了,于老當面就是破口大罵:

  放你娘的狗屁!

  世事無常還是本有定數?

  經了前些年間的折磨,加之年歲不小,潘翠芬本已算高齡帶病產婦,不適合繼續(xù)生育子嗣,可到底是心善的人,念著于老一輩子孤苦,想著將來自己早他一步,也有子女陪侍他,加之根固的封建思想,最后還是決定懷上。

  到了這年冬天,潘翠芬早產,危急之間,于老就近請來了鄉(xiāng)里的接生婆王婆。

  于老記性短,忘性大,他哪記得這面生的王婆是誰,可這王婆斤斤計較了一輩子,半點虧吃不得,有了過節(jié),帶到土里都會詛咒下去,她可忘不了當日,被于老當著眾人之面破口大罵的那句——放你娘的狗屁!

  按情理說,女人本應比男人對女人多體諒些許,都經過生孕的鬼門關,更會有同理共情心,可世道就是怪,這封建老輩王婆整起潘翠芬來半點也不手軟,灌藥、扎針、壓肚,使著各式野路子,比容嬤嬤還狠,加之這王婆一家子孫全死在了與云川的戰(zhàn)事中,當下新仇舊恨一起報,整得潘翠芬都要斷氣了,才撂了攤子跑路,讓于老帶著潘翠芬進城里的醫(yī)館。

  大老遠的鄉(xiāng)郊野路哪經得住折騰,趕到醫(yī)館男嬰生下那一刻,潘翠芬是終于抗不住了,死在了于老的懷里。

  命運如此顛沛流離、曲折離奇,換個人早崩潰了,于老心也是肉長的,但他不能放棄,這其中也沒什么人定勝天的大道理,只是農家戶最質樸的善念,他不能倒,家里還有一口要養(yǎng)活,他與潘翠芬的子嗣,那名男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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