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卓你先坐,你先坐,”阮嬌立馬挽出個花見花開的笑來,又給他斟了杯清茶,將蘇遲推到他跟前,嘻嘻哈哈地笑道,“他是你姐夫?!?p> 那一臉?gòu)尚?,千流萬轉(zhuǎn)的模樣,讓蘇遲都愣了一愣。
一卓聽后,感覺喉嚨一癢,立即用帕子掩住了噴出的茶水,臉上五彩繽紛的,邊咳邊厲聲道,“阮夭夭,你今年臘月才及笄!你…”
阮嬌見他反應(yīng)如此之大,心里暗道一句不好,立即去給他順著氣,眸子一垂,嘴唇一咬,當(dāng)真掉下兩顆金豆子來。
她邊嗚咽著,便添油加醋地說了她受的傷是如何如何嚴(yán)重,蘇遲是如何盡心盡力地照顧她。
說得蘇遲自己都有些汗顏了。
阮一卓聽著,手上不停地捻著一串香珠,似乎覺得她如此年紀(jì)嫁人,實在是罪孽深重。
阮嬌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扁了扁嘴,食指一點他的腦門,便說教起來,“誒呀,你看李員外家的小姐,也是沒及笄就嫁人了,還有那些小郎君,比你大個一兩歲的,都開始逛窯子了?!?p> 說完,阮嬌還沒心沒肺地笑了一聲。
好在一卓已經(jīng)將水咽了下去,不然,得連老血一口噴出來。
直到一卓的眼刀子將她給刮得不敢啃聲,她才壓著嘴角,像等著批斗似的,牙一咬,臉一垮,蹲在了地上。
阮一卓氣得眉頭緊鎖,周身的氣息都冷了下去。
“既然這樣,那三書六禮在哪?“
“他們的府上立在何處?
“為何你還住在這里?”
他說的話像棉里藏針?biāo)频?,一句一句,扎人的很?p> 和阮嬌損人時一個德行。
他這話,雖然是對著阮嬌說的,目光卻剜在蘇遲的臉上,猶如實質(zhì),像要穿過他的腦門,鑿穿厚墻一般。
蘇遲抬起眸子,波瀾不驚地與他平視,溫潤的目光暗藏一刀,“這些,以后都會有的?!?p> 阮嬌在心中為蘇遲點了個大大的贊,這逢場作戲的本領(lǐng),真是不學(xué)自通。
一卓冷漠一笑,以后?他最討厭的莫過于縹緲的以后。
以后是多遠(yuǎn)?以后發(fā)生的變故誰能知道?
念及這,他看向蘇遲的目光更是憎恨幾分,拉著臉道,“既然沒有三書六禮,我也不同意,那這婚事也就算不得數(shù)?!?p> “那怎么行?我和蘇遲都洞過房了,”阮嬌一把拉過蘇遲的手,在他面前顯擺了一圈,不服氣道,“我不干,我就要他。”
“我發(fā)誓,這一輩子,非他不行?!?p> 她面上堅定,眸子里亮晶晶的,說的誠懇又嬌軟,心里卻已經(jīng)向上天道了八百個歉,小女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您千萬別當(dāng)真,別當(dāng)真!
蘇遲那廝以后是個大佞臣,要嫁給他,不得把她給折磨死。
上天當(dāng)沒當(dāng)真不知道,但蘇遲看她一臉無辜又虔誠,緊緊地攥了攥手心。
為什么是他呢?
一卓見這兩人同仇敵愾,情比金堅,況且連生米都做熟了,也沒法子拆散他們,只能強忍著心中的氣,臉憋的通紅。
阮嬌見他生氣,趕緊趁熱打鐵,一石二子地說出最終目的,“一卓,蘇遲他雖然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但他對我可好了,我相信,他以后肯定能混出個樣子來?!?p> 阮一卓輕嗤一聲,看著兩人緊緊掐在一塊的手,臉憋的,又紅了一度。
“我的好弟弟,蘇遲真的很用功的,”阮嬌又給他遞一杯茶,“沒準(zhǔn),還會比你有出息?!?p> 阮一卓將茶一把推開,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咱倆是親生的嗎?
聽過見色忘義,見色忘友的,還有一次見了見色忘親的。
蘇遲的臉也快繃不住了,有這么踩弟弟,捧別人的嗎?
面對他們的二臉疑惑,四眼懵逼,阮嬌干咳一聲,咽了口吐沫,睫翅眨了眨,“萬一蘇遲他,他以后走狗屎運呢?”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寂靜了。
豈止寂靜,阮嬌都能感覺她身邊刮起了一陣?yán)滹L(fēng)。
先懟親弟弟再懟大權(quán)臣,這下有點難以收場了…
阮一卓是她的弟弟,同母異父的親弟弟。
此時,他的親弟弟又轉(zhuǎn)上香珠了,似乎是在求我佛慈悲,賜予阮嬌一張會說話的嘴。
“蘇遲,你先出去吧。”阮嬌覺得她這弟弟的工作實在難做,一會吵得激烈了,肯定會牽扯到蘇遲,便叫他出去和二卓玩會兒,耳根子也能清凈些。
蘇遲答了個是,轉(zhuǎn)頭,提步,關(guān)門,一氣呵成。
他一走,屋內(nèi)劍拔弩張的氣憤瞬間就出來了。
??一卓梗著脖子,不想去看她,手指攥的緊緊的,?“阿姐,這個人必須走,他要不走,你這輩子就完了!”
“可我是真的喜歡他!”阮嬌眼淚說掉就掉,瞬間變成肥皂劇劇中愛上窮書生的癡情女,“一卓,沒有他,阿姐會死的?!?p> 蘇遲要是真被趕走,以后登上高位,肯定會積怨于心,提著白玉劍來殺了她的!
想著,阮嬌還打了個哆嗦。
落在一卓眼里,就成了愛到深處,傷心不已了。
他最怕她這阿姐流淚,她一哭,他就慌的全身不得勁。
現(xiàn)在人哭成這樣,把他一身的火氣,全給澆了下去。
他拗不過她,也不逼迫她,只嚴(yán)肅地問道,“他是做什么的?”
“他以后會考取功名,上朝為官的,”阮嬌嘿嘿一笑,笑得天真無邪,看著一卓像看著錢袋子似的,“不過,得需要你的幫助?!?p> 阮一卓轉(zhuǎn)過來,直視阮嬌那不懷好意的眼睛,“我能做什么?”
“易淵居士是最德高望重的夫子了,”阮嬌眼睛提溜提溜轉(zhuǎn),手搖他搖個不停,“要不,你走走后門?”
阮一卓一臉震驚地盯著她。
她繼續(xù)明媚地笑著,“讓易淵居士也收收他唄,多個人也是教嘛。”
“不可能,”他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帶半點拖泥帶水,“我就不同意?!?p> “你傻啊你不同意,”阮嬌瞪他一眼,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扒拉著手指頭,“首先,他是你親姐夫…”
“我沒承認(rèn)!”
“好好好,那他算你半個姐夫,”阮嬌喝下茶,給自己壓了壓驚,“將來他有出息,錢進(jìn)的,可都是姐的兜里?!?p> 阮一卓眼睛微縮,打量起她來,感情你要死要活嫁給他,是為了銀子?
“再說,”阮嬌又合上一只手指,笑得迷倒眾生,唇角翹的鮮活又可愛,“他那么笨,去了不就更突出你優(yōu)秀嘛。?”
阮一卓吭了半晌,沒吭出一句話來。
她想讓他怎么接?
“誒呀,阿弟,我的親阿弟,”阮嬌跟他撒著嬌,轉(zhuǎn)身就將玄色的衣衫給翻了出來,“你考慮考慮?”
一卓瞥了那玄色衣衫一眼,淡淡地開了口,“收買我的?”
阮嬌把衣服往他身上掖,一臉正色,“這哪能叫收買?咱們姐倆感情這么好,你一向都是對姐姐百求百應(yīng)的?!?p> 阮一卓輕哼一聲,不理她了。
“誒,我的命好苦啊,娘親和繼父死的早,又留了我一個剛下地的弟弟,”阮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哀怨,難受,悲憤,一時間刷刷上演,看得一卓咋舌。
最后,他還是沒賴得過阮嬌的軟磨硬泡,嘆了口氣,“我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