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朗氣清,惠風徐徐。
????????阮嬌是被肉膘膘的二卓給一腳壓醒的。
???????二卓醒后,見阮嬌沒蓋被子,便靈巧地向軟榻上一躍,想替她拿被子。
誰料,當二卓叼著被子縱身一跳時,阮嬌剛好翻了個身。
于是,二卓的一條狗腿,正正好好地踩在了阮嬌的臉上。
????????????踩得是結(jié)結(jié)實實,無縫連接。
??????????“啊——”
阮嬌一聲嚎叫,英國公府震了三震。
阮嬌感覺右臉像被板磚狠狠地拍了一下,疼得她撓心撓肺,咬牙切齒,她氣急敗壞地睜了眼,不顧炸毛的頭發(fā),撐起身子就要給它拔毛。
??????“阮二卓,你簡直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昨日從街上撿了個龜奴,今天又爬到我的臉上!”
???????“你個出賣主子,忘恩負義的大胖狗,竟然敢謀殺我!!”
??????????二卓從小就見識過阮嬌的起床氣,它心中暗道不秒,肥圓的身子左躲右閃,上竄下跳。
????????阮嬌見抓住胖狗的機會渺茫,暗暗咽下一口氣,她左瞧右看,最后靈光一閃,低頭去抓軟榻旁邊的鞋。
????????臭大狗,我看你能躲得了幾時?
???????而二卓,趁著阮嬌低頭撿鞋的空當,三下五除二跑到了院子。
阮嬌拎著鞋緊跟其后,行至門口,被涼嗖嗖的風灌了一肚子,她一急,一下子將鞋子扔了出去。
“阮二卓,等你哥哥回來,看我不讓他把你送到屠宰場!”
氣死姑奶奶了!
不過,怎么沒聽到鞋子落地的聲音?
阮嬌呼了幾口大氣,緊緊抱著被風吹成狗的自己,向前一望,眉頭漸漸收緊,嘴唇也擰成了一個奇怪的弧度。
前面蹲著的,是…小龜奴?
怎么還沒走!
阮嬌心煩地扶著額頭,周身都在涌動著一股三味真火,一只纖纖細手,將蘇遲從頭指到腳,詫異道,“你!你怎么還不走?”
蘇遲手里拿著剛剛接過的繡花鞋,嘴角微微含笑,既不作答,也不示意,坐在門前的杏樹下,一雙潤澤的眸子,回望著阮嬌。
只是,相比于阮嬌,蘇遲的目光里全無怒氣,甚至夾著一絲如沐春風的笑意,那笑里,帶著直接,恣意與大膽。
阮嬌的頭發(fā)被涼風吹得滿頭凌亂,三絲兩捋飄到她的面頰,擾亂了她那咄咄的視線。
阮嬌惱煩低下頭,將頭發(fā)向后一扒拉,才意識到——
媽呦!
她沒穿外衣,束胸…也沒穿!
蘇遲不輕不重,不咸不淡地笑了一聲,隨著風聲,剛好飄到阮嬌的耳朵里。
阮嬌又氣又急,憤憤地跺了一腳,無奈她沒穿鞋,跺一下倒像是含羞的少女撒嬌一樣。
蘇遲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動物園的園長,小手一背,看著籠子中張牙舞爪的猴子。
猴子無法,揪著一頭凌亂的頭發(fā)回了屋子,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洗臉漱口,一氣呵成。
就差早飯了。
?????她看了看墻上的更漏,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飯點。
算了算了,去廚房找點東西湊合吧。
阮勁竹每日很早便要上朝,必須早起,于是他定了規(guī)矩,子女們每早未時去問安,早飯必須一起吃,至于午飯和晚飯,則不必如此麻煩。
阮嬌和一卓雖不喜歡陳氏,也不敢壞了規(guī)矩。
她今日沒去請安,陳氏一會得了空兒,又要好好地“提點”她一下了。
阮嬌嗚呼哀哉地嘆了一聲。
“二卓,咱們?nèi)コ燥垼比顙蛇呹P門邊招呼胖狗,一回頭,又看見杏樹下怡然自得的蘇遲了。
“你怎么還不走?”阮嬌快步走他到前面,將他手中的繡花鞋搶過來,扔給二卓,嫌棄道,“怎么,你想留這兒吃個飯?”
蘇遲坐在樹下,一抬起頭,剛好看到阮嬌氣鼓鼓的下巴,還有一張一合,桃色的唇瓣,他默了默,“如此也好?!?p> “好你個大頭鬼!”阮嬌還沒見過如此蠻橫無理之人,緊閉眼睛平靜了片刻,指著掉漆的院門,“趕緊走?!?p> 蘇遲靜靜地笑了,溫潤的眸子若初生的春水,笑起來兩岸生色,柔波蕩漾,理所當然道,“我不認路。”
阮嬌心肺都是冒出的火氣,被氣笑了,兩手叉腰,低頭俯視著他,“那要本小姐帶你出去?你覺得我一個英國公府的千金,會親自把你給送出府?”
“還有,你能不能站起來,我脖子疼!”
蘇遲腦子里閃現(xiàn)出阮嬌昨夜奇形怪狀的睡姿,心中嘲笑道,該不會是睡落枕了吧。
他剛想完,阮嬌哀怨的聲音就在他的頭頂炸裂開來,“我好像落枕了!”
蘇遲思緒回神,再去看阮嬌時,她已經(jīng)俯身而下,離他僅一尺之隔了。
阮嬌用一雙瀲滟生情的桃花眼怒視著他,眼尾像是自然上去的桃妝,嫵媚勾人,兩根手指正抬著他的下巴,嬌喝道,“你是聽不見姑奶奶說話嗎?是不是不想活了!”
蘇遲兩手緊緊地攥在一塊,身子不由向后仰了一大截。
而阮嬌,以為小龜奴又在挑釁他,一手扶著杏樹干,再次欺身而下,兩人的身子幾乎成了一個平角。
蘇遲指甲緊緊摳著地縫,心跳如鼓,他知道,這是阮嬌離他太近的緣故。
以前醉歡樓的姑娘們得了空子,也會調(diào)戲他,還會有意無意地摸他的臉,他也會有心跳加快的感覺。
只是他一向深藏不露,心里刮風下雨,面上不露分毫,久而久之,她們覺得他無趣,也就不再挑逗他了。
阮嬌也自然不知,面前這個一臉溫潤,眼睛如水的男孩,已經(jīng)緊張到手指嵌到地縫中了。
她更沒意識到,自己是在調(diào)戲人家。
微風吹過,阮嬌的頭發(fā)拂過他的臉,微癢,帶著一股清新的梨花味。
那種淡淡的,不靠近根本聞不出來的味道。
摻雜在濃郁的杏花飄香中。
從遠處望去,杏花如雨,飄然落下,阮嬌與蘇遲在一片盎然的春色里。
像是青梅竹馬在杏樹下嬉戲打鬧的美工畫。
“阮嬌,你干什么呢!”
陳氏一聲呵斥,嚇得阮嬌手一哆嗦,扶著杏樹干的手一滑,直沖著蘇遲的臉撲過去。
蘇遲眼疾手快,頭靈活地轉(zhuǎn)了個弧度,阮嬌瞳孔一縮,右臉與蘇遲的左臉“擦臉而過”,成功地撞在了地上。
她摔了個狗啃泥。
今早被二卓踩了一下,現(xiàn)在又…
阮嬌咬著后槽牙,看來蘇遲和二卓才應該是一家人!
“二妹,你怎么樣?”陳氏身邊的阮辰見狀,心急地趕了過來,雙手扶著她的胳膊,“快,快起來?!?p> 作為阮辰的跟屁蟲,阮玥自然也挪著步子,皮笑肉不笑地跟了過去。
阮嬌摔得酣暢淋漓,眼冒星光,好不容易將臉從土里拔了出來,委屈巴巴地告狀道,“姐,我疼——”
??????
???????